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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金缕鞋(二)

终于爬到山顶了,上面有一处道观,牌匾上写着“七星观”三字。不过那位小吏,一把拉开急于跑入七星观的猪头,气喘吁吁地说道:“不是这里!不是这里!”

“那是哪儿?”三人纳闷地问道。

小吏把他们仨带进一片幽暗的竹林,在一条小径的尽头,有一处隐秘的草堂,一旁随意地竖着一块木牌,木牌上手书“神机妙算堂”几个字。“是这里!”小吏大声说道。

草堂门口飘来一股烤肉的香味儿,麻雀兴奋地说:“看来里边在做饭,咱们正好赶上饭点了。”

猪头也高兴地说:“对,对,这是在欢迎咱们呢!先让咱们填饱肚子,然后再办案!”

“好久没吃烤肉了,记得上次跟虎爷去吃韩村的韩国烤肉,味道是不错,就量少了点!”土狗说道。

三人都馋得快流下口水来了,巴不得第一个冲进去享用美食。

只有那名小吏呆呆地望着他们仨,随后别扭地说道:“只怕你们要恶心啦——”

三人一冲进“神机妙算堂”后边的小山洞,也就是小吏带他们来的“案发现场”,见到小山洞里那场面,着实让人恶心反胃,联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纷纷开始呕吐不止。

山洞里面确实有烤肉,只不过烤熟的是人肉。

一具面部颈部被完全烧焦的尸体躺倒在地上,一旁是一个被翻到且有些被炸裂的炼丹炉,四处还零落着好些炼丹炉的碎片。

“这……这就是……是红霞……”小吏颤巍巍地指着地面上穿着桃红色锦缎襦裙的尸体说道。

土狗捏住鼻子,捂住嘴巴,强忍住恶心,围着尸体走了一圈,然后疑惑道:“你怎么知道她就是红霞?脸都烧成这样了,你还认得出?”

小吏从外边天井里带入一名大约十一二岁的小道姑,指着地面上的尸体问道:“她是谁?”

“是……是……红霞姑娘……”说完,小道姑就开始呜呜地哭泣,害怕极了。

“你怎么知道?”小吏继续问道。

小道姑抹了抹眼泪,抽噎着说:“她昨晚来的神机妙算堂,晚上还住耳房,跟我们一起睡来着……”

“我们?……”麻雀问道,“昨晚这里除了你,红霞,这儿还有谁?”

“还有……还有……香姑和明月……我们四个一起睡的……”小道姑声音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

猪头一脸严肃地命令道:“赶紧去把香姑和明月也叫进来,咱们要一一问话!”他想着,应该按照自己以前进派出所的经验,被警察询问并做笔录的程序进行调查。

小道姑出去了,不一会儿带着另一个小道姑进来,羞羞怯怯地说:“她就是明月……”

“香姑呢?”土狗追问道。

“没……没……找着……”明月瑟缩着,害怕地回答道。

“肇事逃逸?”猪头大声喝道,像个交警。

土狗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说道:“看来这案子很简单啊!”麻雀和猪头认真地盯着他,只见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香姑不见了,说明她就是杀人凶手。可以结案了!”

“对!对!就这么简单,我也是这么想的。”猪头连忙附和道。

麻雀也点点头,表示认可:“对,人肯定是香姑杀的,不然用不着跑路啊!结案!”

三人得意地等着,希望耳畔能快速传来鬼的声音,告诉他们,已经通关成功,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啦!但是等了好一会儿,四周毫无响动,都没有传来他们期盼的声音。

小吏站在原地,为难地说:“案情虽简单,但是按照本朝的宪典,不抓住凶手绳之以法,是无法结案的……”

难道鬼也是这么想的?他之前只说“破案”,好像没有明确说一定要抓住凶手啊!

猪头一屁股赖倒在地上,开始抱怨:“这么麻烦!老子还以为就是破个盗窃案之类的,结果一上来就重口味,给咱们上了一道‘烤人肉’。现在凶手跑了,还要负责去抓凶手,太坑人啦!太坑人啦!老子不想玩了!”

麻雀也嘟囔道:“游戏规则太不明确……”

土狗无奈道:“鬼说要抓人,那当然得抓人了,你们赖在地上抱怨有啥用?!”

听他们说这些,搞得小吏一头雾水,眼神怪异地盯着他们,小声问道:“你们没事儿吧?……”还以为他们鬼附身了呢!两个小道姑也站在一旁停止了哭泣,眨巴着眼皮,好奇地盯住他们三人,像在看戏一样投入。

“没事!”土狗摆摆手说道。

猪头跟麻雀怏怏地要离开。小吏急忙拦住他们说:“不把尸体抬回衙门吗?”

“还要抬尸体?”麻雀快哭出声来了。

“不把尸体抬回去,达鲁花赤老爷会命人揍咱们的!”小吏语气笃定地说道。

“达鲁花赤是谁?”土狗问道。

“就是翁牛特大人,他是咱们临川府的达鲁花赤,是老大。你们不知道?”小吏惊讶地问,仿佛遇到了外星人。

“知道,知道!”什么达鲁花赤?猪头当然不知道啦,但是管那么多干嘛,不就玩个游戏,表面应付一下就行。

“那么那个蓝眼睛是谁?”土狗问道。

“你是说吐如纥大人?”小吏问道。

“是,好像是叫什么……吐……吐……的。”土狗回想起独龙师爷对蓝眼睛的称呼。

“他是咱们临川府的同知,也就是达鲁花赤的副手。”小吏回答道,“看来你们真是新来的,对府衙的事儿一点都不知情。”小吏接着道:“咱们还是快点把尸体搬回府衙吧!”

于是四人强忍住恶心,千辛万苦地把红霞的尸体搬回了衙门。

停尸间居然是府衙旁边一间破旧的皮革坊,制皮的郄糜胥兼任衙门的仵作。郄糜胥收到尸体之后就切开了红霞的食道跟气管,血淋淋的,土狗三人实在不忍直视,受不了啦,急忙跑出皮革坊。

“TM的,竟然要搞的这般血腥,至于吗?”猪头抱怨道,“今天老子没吃进一点东西,倒是吐出来不少,减肥啦!”

小吏在一旁解释说:“本朝宪典上规定,如果故意拖延尸检,造成尸变的,无论正官、小吏还是仵作,都要受笞刑,并遭罢黜或降职。”

“这么严重?”麻雀问道。

小吏偷笑了大约一秒钟,然后说道:“其实宪典就是宪典,通常做做样子便行啦,刑部也不曾这般较真过。”

“哦,那还解剖干啥?怪恶心瘆人的!”土狗埋怨道。

“总要走走过场!”小吏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接着就回到皮革坊,取出笔墨开始做记录。

郄糜胥手上满是鲜血,拿着把刀子,仔细查看红霞的气管,一字一句认真说道:“……死者气管里没有烟灰,说明是死后遭焚。其他地方看不出明显伤痕,死因不明。……”

小吏做完记录,回到衙门向独龙师爷一一汇报。独龙师爷命令土狗三人道:“限定你们五日之内破案,五日之后若是还没抓到真凶,你们这个月的月钱就别想领了,还要各挨十下板子。听明白了吗?”

五日内破不了案,不仅扣完工资不说,还要挨打?太没天理啦!三人闻言,愤恨地抗议道:“师爷,您咋能这样不讲道理?”

“什么?……你们想造反?”独龙师爷惊诧地眨着他剩下的一只眼睛,大声吼道,“从来没下人敢这样对我说话!”

小吏见师爷发怒了,急忙给土狗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仨别再出声,然后打圆场道:“师爷,他们仨初来乍到,不懂这里的规矩,你别跟他们计较。”接着又保证说,“您放心,我会教他们如何破案的!”

“那就好!”独龙师爷满意地应道,转过身,声色俱厉地对三个小捕快说道:“你们刚来,要谦虚,有事儿要多向黑雄请教……”

独龙话音未落,猪头已经嘿嘿地笑出声来:“黑熊?”他怎么瞧那个小吏也不黑,更不像一只熊,倒瘦的有点像一只猴子,咋取这么个外号叫“黑熊”?

黑雄猜到了猪头的想法,说道:“我那个‘雄’是‘英雄’的‘雄’。”

猪头、麻雀、土狗笑的更欢了,讥讽道:“真没看出来,名不符实啊!”

独龙咳嗽了两声,表示对他们插嘴加嘲笑的不满,随即厉声道:“规矩!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你们都欠揍呐?”

三人忍住不笑了,黑雄有点生气。

独龙师爷走后,黑雄不如一开始热情了,声音冷冰冰地对三人说道:“你们都说了,这个案件很简单,失踪的香姑就是凶手,只要把香姑缉拿归案就可以结案了。”

“你说的倒轻巧,什么香姑,又不是蘑菇,咱们连她长啥样都不知道,怎么个缉拿归案法?”猪头驳斥道。

“去找知情人,去香姑经常去的地方抓人……”黑雄语气平淡,漫不经心地说。

“如果抓不到人呢?五日之后咱们就要挨板子?”土狗愤恨地说。

“不用,你们可以找个替罪羊。”黑雄说道,“大家都这么干!”

“啊?制造冤案?”麻雀觉得不可思议,哪能这样呐!

猪头正义凛然地说道:“那可不行!咱们身为捕快,代表的是法治和正义,可不能冤枉好人。”

“那你们就等着挨揍吧!”黑雄轻描淡写且语气讥讽地应答道。

“按你说,这里都这么黑?”土狗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他似乎挺向往这种黑暗的环境的,嗅到了利益的气味儿,应该可以浑水摸鱼,利用捕快的身份捞些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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