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墩蓦然间就哭了起来,使劲揉搓被踢的那只胳膊。
胖墩气嘤嘤的道:“哼,再也不跟你们玩了。”
而后放下手中的碗碟,哭着一扭一扭跑了出去。
消瘦哥摇了摇头,捂脸叹气。
言怡被吓得未缓过神来。
周围的姑娘也被吓着,畏缩在一团瑟瑟发抖。
消瘦哥露出了抹恶笑,道:“姑娘们先好生吃着,明个好赶路。”
话语一落便走过来几个中年妇女,面上无一丝笑意,皮肤黝黑,脸上满是褶皱。
妇人拿起一个勺打了碗粥和一个馒头就往姑娘们走去。
姑娘们不吃遍伸出手扇大嘴巴子,打到吃为止。
银霜不语不哭也不闹,任中年妇女如何喂也乖乖吃下。
一口一口地嚼着,吃得香,那双如寒霜般的眸子却透过无尽的寒意。
言怡含着泪也乖乖吃下,肚子饿得不行,吃着比喂得快。
别人都是哭丧着脸嚼下,言怡恨不得多来几口。
这点东西唤作平常只是垫垫肚子的。
全部姑娘都喂完之后,中年妇女便收拾好碗碟走了。一句话都未曾说过,恶狠狠的脸让人不敢多看。
消瘦哥进来检查完绳子的牢固,给所有人的眼睛蒙上了黑布,确定跑不了之后,才肯锁住马厩回去睡个安稳觉。
夜半三更,雨也渐停,马厩有些潮湿,蚊子‘翁嗡嗡’地满天飞。
被咬了也挠不着,这把言怡急得东蹭蹭西蹭蹭,在地上滚着摩擦。
滚着滚着便撞到了人,言怡连忙道歉:“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这眼睛被蒙着我看不清,蚊子实在太多了,痒得厉害。”
银霜已醒却不语,挪了挪位置便继续睡。
言怡爬了坐起来,两手被绑在后背,脚也被绑着了。
言怡只好蹦了起来,身子站稳之后想找块东西把眼睛这块布蹭掉,却如何也蹭不掉。
“别浪费力气了,乖乖睡吧。”银霜开口道,声音清甜。
言怡蹦到了声原处,蹲了下来:“还以为姐姐不会说话,姐姐不试试怎么知道,留在这里等死,我不不愿意。”
银霜只觉着好笑,道:“死不了,若是运气好被卖了做妾,一辈子吃喝不愁。若是一般的话,被有钱人家买了做一辈子的苦丫头。若是不好便会被卖到青楼等着容颜老去。”
“我想阿娘,想阿姐,想阿嫲,想阿爹,我一定会跑出去了,等着阿娘来救我。”言怡鼻子一酸道。
马厩外南风肆意吹打,树叶沙沙声响起,掩盖住银霜话语:“你的阿娘可能会来救你,可我的阿娘却回不了。”
风萧萧,姑娘们睡得沉,只有二人哭诉心声。
“你的阿娘呢?”言怡问。
“我的阿娘在生弟弟的时候难产去世了,阿爹的二房成了当家主母,把我赶了出去,卖给了这些人。”银霜带着哭腔,话里是诉不出的不满与心寒。
自己的阿爹居然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赶出去,却无动于衷。
‘咕~咕~咕~~’
空气变得凝固。
‘咕噜~咕噜~’声响越来越大……
言怡紧闭嘴巴,慢慢挪动身体,想离得远些,好让银霜听不见自己尴尬的肚子声。
这肚子怎么早不叫,晚不叫偏偏这时候叫。
“你饿了?”银霜颤着音开口问。
言怡觉着不好意思,尬笑了一声:“好像是有点,晚饭也许可能大概有点少。”
银霜轻笑:“还真别说,我也有些饿了。”
二日天还暗沉,寅时二刻,下完一夜的雨,天冷得让人直打颤。
消瘦哥边抖着身子边往马厩走去,面容曲扭,手捏着一个不大的烂瓷瓶。
进了马圈就开大嗓门:“都给我起来,别睡了,都起来!”
姑娘们被惊醒,害怕得不敢吱声。
消瘦哥从烂瓷瓶里倒出豆粒大小的迷药,捏着一个姑娘的脸就往嘴里喂。
哪个姑娘要是敢吐出来便拳脚相加伺候。
现也无人敢反抗。
用完迷药,言怡昏昏沉沉地又睡去,任马车如何的颠簸也未醒。
马车快速地赶着,扬州很快也到了。
到了扬州已是夜晚,华灯璀璨,闹市喧哗而又温馨,那晚走失的情景在言怡脑子里回荡。
现如今阿娘一定担心死了,阿嫲的身子本就不好,若是知晓自己生死未卜……
言怡不敢在想,泪眼莹莹。
马车在一家名曰‘千里醉’的青楼停下,停在后门。
千里醉里走过来一个花枝招展的妈妈,穿着裸露,红唇艳抹,面容粉黛。
妈妈手捏小扇,开始吆喝:“今日又送姑娘来,现也无需太多姑娘,今日便随便挑几个有姿色的。”
消瘦哥毕恭毕敬:“好好好,姐姐随便挑,是福建送来的丫头,生得比往日送来的都水灵。”
妈妈轻应了一声,便走过去挑人。
消瘦哥赶忙把布盖掀开,姑娘们可怜兮兮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
妈妈看了几眼,道:“是还水灵,不过都有些小。”
消瘦哥恭着面笑道:“挑几个回去养着也未尝不可,你看这些姑娘生得一个比一个俊。”
妈妈扇了扇手中的翠花折扇道:“是生得都俊。”走了几步,看了看姑娘们,“就是怕太小学不会东西,到时候就多出来一个吃闲饭。”
“这还不是要妈妈以后好好调教不是。”消瘦哥坏笑道。
妈妈点了点头,鬓上的素珠步摇相撞,音声醉耳,道:“也行。”捻着细手指了指,“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其他的看不上,太小,没有点货。”
消瘦哥点头哈腰,道:“好嘞姐姐,待会给您送去。”
妈妈妩媚地应了声‘恩’,便扭着丰臀回了千里醉。
言怡心里一颤一颤的,圆圆的小脸憋屈,生怕被看上。
好在银霜姐姐也还在,这样还能有个可以说话的伴。
银霜却不动如山,一点也不害怕。
好像这一切她都看得透彻。
白皙的皮肤透亮,淡雅唇色,若是好好打理亦是个美人。
而被妈妈看上的姑娘被整理好送去了千里醉。
她们这一世也只能做一个暗无天日烟花女子。
未被看上的便送去奴隶市场关在铁笼里,也好不了哪去。
言怡也在,银霜也在,今日不似昨日那样好,没有吃食,只有点过夜的茶水。
消瘦哥把剩下的姑娘卖给了另一波人。
言怡不知道今后的日子会有多难,她只希望阿娘能快些找到自己。
言怡本可有一个能与夫君琴瑟和鸣的一生,生一院子的小儿,现在却在这连饭也吃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