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言怡醒来便是第二日清晨,屋瓦上的早莺相相争鸣。
言怡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是甜的。
她掀开被褥,看了眼自己的衣物。
我的衣服怎么变了?
她走下床,环视着四周,屋中留有淡淡的玫瑰香气,很是清甜闻着还不腻。
地上毫无灰尘,屋中也打理得干干净净。
她的眼眸最后定睛在梳妆台上。
她走过去,坐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微微皱眉。
自己是多久没有照镜子了,自己何时变得如此憔悴了?
门微微打开,玉春端着碗白粥走了过来,见言怡起身下床赶忙道:“你咋子下床来了,快坐回去,这伤口可不能再裂开了,不然留了疤便不好看了。“
言怡有些害怕,毕竟这几天经历的人和事都让她感到人间险恶。
言怡胆怯的问:“这是哪,你要干嘛。”
玉春将粥放到旁边的梳妆台上,将起身的言怡搀扶到床上。
“你这伤严重的很,可不能碰水,也不能有太大的动作,要不然可真会留疤的。”玉春再三叮嘱。
道完便把梳妆台的粥端在言怡面前,道:“女娃子,这碗粥先喝了。放心不要害怕,把这当自己家就,哦,不对,这以后啊,就是你的家。”
言怡摸着自己饿得快要成一张纸的肚子。
玉春的温柔让言怡放下了戒备心,食物的欲望让言怡无法控自己。
也不管有没有毒,总比做一个饿死鬼强。
这几日的食不果腹让言怡瘦了好几圈。
言怡接过碗没一会功夫就把碗里的粥一口气喝个精光。
玉春觉得言怡可爱笑出声,道:“不够还有,女娃子,你叫什么?”
言怡用手袖抹了抹嘴,思量了一会:“姐姐以后叫我阿怡吧。”
言怡那双闪闪发亮的杏眸让人一见就喜欢。
玉春点了点头,道:“那阿怡,你以后便叫我春姐,以后在这杏窑里包你吃穿。等你伤好差不多了再去接客。”
接客?
“什么接客?”言怡有些害怕的问。
玉春有些迟疑:“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你先在这好好住着,等伤好了以后再告诉你。”
言怡也没有再问下去。
她也明白其中的意思,若是要通过这种手段换取粮食,她宁可不要。
言怡想家,她想回去,她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便到家了。
正午。
所有人都坐在长桌上用饭。
紫衣窑姐做在正中间的座位上,玉春还有一些紫衣窑姐带大的姑娘都坐在紫衣窑姐身边。
光看用膳的位置便知晓这里每个人的地位。
地位大的,最受欢迎的窑姐在前。
长得丑的便只能坐在后面。
前边的座位有肉吃,越后的座位只有素菜,运气不好连菜都吃不上。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所有人都遵守这里的规矩。
紫衣窑姐吃着吃着便开口问玉春:“春,那娃子怎么样了?”
玉春放下碗筷,回道:“回娟姐,伤得挺严重的,这几日得好好养着。这娃子也挺可怜的。”
紫衣窑姐叫玉娟。是杏窑的老板,眼睛毒辣得很,身经百战。
年轻的时候的被卖到赌场,过了十年暗无天日的日子,没人比她更毒辣,什么手段在她眼里都能看破。
所有人对她不只是敬畏,更多的是害怕。
娟姐夹了口凉拌折耳根,道:“这折耳根今日做得挺好吃的,对了,那娃子最多疗伤到三日。杏窑可没那闲钱养吃闲饭的。”
“可是娟姐,那丫头伤得真的很重,三日怕是不够啊。”玉春急着道。
坐在玉春旁边的玉冬则不屑地说:“那点伤算哪门子的伤,三天足够了,这年头谁不喜欢处子,等过了一晚,赚了钱,再疗几日也不迟。”
“可是……”
玉春刚开口便被娟姐打断。
娟姐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心善,可玉冬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她又不是官家小姐,讲究这么多。”
玉春也不好再说,只是闷头吃饭。
看得出来她喜欢言怡,她心疼言怡,也对言怡起了心思,可这一切都不是她可以左右的。
傍晚来临。
所有窑姐都在为夜晚而梳妆打扮。
那些被卖到这来的姑娘也要在今晚失去她们的姑娘的身份,变成一个真正的窑姐。
姑娘抹着鼻子抹着眼泪的,可这一切有什么办法。
经过一天的经验传授,七个人更加觉得害怕,甚至是恶心。
言怡躺在床上听见她们的哭声,逃跑的信念在言怡心中更加坚定。
得先了解这来的情况才行,不然等伤一好,哭的便是自己。
可现在自己无时无刻都没有半点力气,只能咬着牙冠才能勉强起身喝水。
不知过了多久言怡渐渐昏睡过去,面色昏暗而苍白,白中发青。
连玉春进来送膳食言怡都没察觉。
玉春在言怡的身边照顾着,慢慢将汤药喂入言怡的口中。
言怡被苦得发涩的汤药呛醒,把玉春刚喂下的汤药全吐了出来。
在言府言怡生病之时,喝的汤药虽然苦,但岚淑疼言怡,一口汤药一口蜜饯,便也不觉得苦了。
可现在的汤药简直难以入口。
玉春没有生气,用帕子将吐出来的汤药擦掉,道:“没事吧?没事吧?”
言怡微微睁眼,盯着玉春看,玉春道:“你发烧了,额头烫得厉害,我出去抓了点药给你喝。”
言怡摇了摇脑袋,疲倦感笼罩着她的全身,眼睛朦胧一片,迷迷糊糊接过汤药,一口喝了下去。
蓦然间又一口狂吐了回来。
这药实在太苦,是真的喝不下去。
苦涩的汤药让言怡瞬间清醒。
玉春想拦住,可刚一伸手,言怡便捏着鼻子一口喝了下去。
言怡又想呕吐,最后捂着嘴巴硬生生吞了回去。
等药物咽下,言怡直拍胸口,大喘着粗气。
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再不好,便真的没有力气出去了。
玉春有些心疼,扶着言怡躺下:“你是大家小姐吧,我看你跟我们都不一样,细皮嫩肉的,皮肤又这么白,手更是嫩得只捏得起绣花针。”
言怡依旧存着戒备心,道:“不是,只是看不出来而已。”
言怡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里有没有人能够帮到她,若是有人别有用心,那真当是亏死。
玉春没有接下去问,见言怡渐渐睡去,便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