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也是雨,满山绿树成荫,不及扬州繁华街上却也络绎不绝。
言怡和货物一起运下了船,同言怡一起的还有几个比言怡大上几岁的小姑娘。
这年纪本是该嫁的,有的是被拐来,而有的是因为家里太穷揭不开锅,嫁不到好人家,也值不了几个彩礼钱,便心狠卖给人贩子,至少还能靠卖女的那些钱填饱肚子。
姑娘大多都是哭泣害怕,可这些天过去了也渐渐习惯。
船只又运了蜀锦和茶回了扬州。
王婆是船上的杂役也不能时刻同言怡在一起,交代好言怡,便又乘着船回去。
言怡的伤结了厚厚的痂,只要不碰到伤口便不会疼。
言怡只能半弯着腰杆子行走,腰上的淤青才不会隐隐作痛。
是夜,窗外下着绵绵细雨,言怡同一起的小姑娘被关在了木屋里,手被绳索紧紧捆住。
木屋里无灯,漆黑一片,几个人贩子在讨论着这群丫头能卖多少钱。
一个形销骨立的老男人抿了口酒说道:“二傻你说这屋里的女子卖了得值多少钱啊?”
二傻喝得有些上头,双颊红得如猴屁股:“多少钱我不知道,反正是够咱哥俩逍遥快活一阵子了,嘿嘿嘿!”
老男人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嚼了良久:“这女子卖哪好?翠花院?”
二傻点了点头,快要醉倒:“好,可以,好……”
老男人拍了拍二傻的脸,道:“你这厮这么快就醉了,城西那间窑子出钱比翠花院里的高,卖那去更好。你觉得如何?”
二傻又点了点头,倒下,呼呼大睡了。
老男人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叹了口气,便做出了这个决定:“就城西那家吧!”
一早言怡就被搬运声吵醒,这里的待遇没有像扬州那般好了。
连马车也没有,只能被繁重的铁链拉着徒步行走。
身后有几个人拿着鞭子跟着走,若是要跑,便鞭子伺候。
这一鞭下去,言怡便是活生生的例子,所有姑娘们都乖乖听话。
言怡也只能跟着,无时无刻不期盼阿娘能救自己。
窑子?那是什么地方,烟花之地,女子的人间地狱。
要是成了一个窑姐,日日夜夜都得服侍着各色各样又丑又穷的好色之徒。
言怡从小被娇生惯养长大,在这一路上磕磕碰碰已经是难以忍受。
若是在窑子里继续受苦,那得有多难?也不只是没了清白这么简单了。
言怡硬着头皮,只能前行,计划着如何逃脱。
这也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拼劲自己最后的力气,努力记下路径。
要是能逃脱,自己也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一样。
走了两个时辰,也终于到了这烟花之地,姑娘们累得气喘个不停。
言怡双唇已是发白间紫,细眉皱成一团,伤口又在疼痛。
从外边看来院子不大,里头种着几株红牡丹和两颗桂花树。
庭中还有一个褐色大缸里飘着浮萍,虽然简略,但也干净。
里头出来一弯一扭走出来一个紫衣窑姐,唇上的口脂已然掉色,说话口音也奇特:“来嘛!老乡进来坐一会,这些女娃是你得带回来滴?生得那是一个标准,身材也苗条,就是年龄小,不得行!”
“那你说咋子办?”老男人开口道。
“先进来再说,里头有大哥最喜欢得姑娘,走嘛!”紫衣窑姐牵着老男人的手,往里头直拉。
老男人摸了摸下巴,一脸春意:“行嘛,那这些女娃儿嘞?”
“玉春,安排一下!”紫衣窑姐往屋里头叫唤道。
而后又一脸笑意继续讨好老男人:“大哥屋里请!
玉春拉开席帘走了出来:“来咯!”
玉春虽然身材丰满,但体格均匀,又生得一张旺夫脸,十分爱笑,待人和善。
紫衣窑姐也十分放心的把窑子中大小事务交与她。
紫衣窑姐招呼着老男人,随着玉春走来,老男人抚上玉春的下巴,道:“小春春,好久不见,又好看咯。”
玉春吓得后退几步躲过老男人的手,有些不自在,却要应和:“哪……哪得话,是大哥生得…俊俏,生得…俊俏,嘿嘿。”
紫衣窑姐拉回老男人的手,又嬉笑几分:“大哥快进去嘛,屋里的夏儿都等不急咯。”
老男人‘哈哈’一笑,便快步走进屋中。
紫衣窑姐也不忘回头:“后面的大哥也一起来嘛。”
后面那几个人相持看了几眼便也满面春花进了去。
玉春收拾仪态,对着姑娘们道:“你们都是穷人家的女娃子,爹娘不要你们才被卖到这里。以后杏窑便是你们的家,我就是你们的姐姐。虽不是吃穿不愁,但是三餐温饱我们杏窑还是做得到的。听清楚没得?”
言怡身体实在是支撑不住了,摇摇欲坠,似是只要有稍微大些的风便会刮倒。
其他姑娘似懂非懂的点头,心里头虽不认命,外表也要装装样子。
玉春也注意到了言怡,转身跑向屋里拿了一长串打开锁链的钥匙。
出来之后,玉春的头发变得凌乱,她使劲擦了擦嘴走过来,想必是被那些男人给……了。
玉春把大门锁死,深吸一口长气:“我先给你们松绑,现在你们就是杏窑的人,得进屋签下卖身契,签了便有饭吃,不签便乱棍打死!”
姑娘们纷纷点着头,饿了几天的肚子谁不想吃饭。
玉春拿着一串钥匙解开铁链:“跟我走,要是敢跑,门外的人定会打断你们的腿!”
话音一落,所有人点着头。
玉春走向人群中,将言怡拦着怀中,搀扶着言怡:“女娃子,看着你面色有些发白是不舒服吗?”
言怡微微点头,现已没有力气再开口,虚汗侵湿她的发髻。
“走,跟我进屋。”玉春带着一众姑娘进了西边的屋里。
被卖来的姑娘包过言怡共有八个人。
西边的屋里是窑姐们住的地方。
不大的屋中有好几个梳妆台,梳妆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庸脂俗粉。
靠窗的地方是床,一间这样的屋子可睡二十号人,杏窑有两间。
东边的屋子是专门服侍客人的,里面摆设着上好的木具,红绸缎装饰。
虽不是高大上,但是在平民百姓眼中这已经是最好的了。
而正中间的那间屋子最小,是用来吃膳的。
小屋子后有一杂院子,用来洗衣做饭。
除庭中可拱活动外,还真没其他地方可以歇歇脚了。
大多数客人都不愿住在这,因为不干净,舒服完便匆匆回家。
玉春扶着言怡躺在床上。
言怡已经昏睡过去,玉春从柜中把自己的衣物拿来替言怡换上,并用些山野草药简单包扎一下言怡的伤口。
喂了糖水,言怡便在屋里死死睡下了。
这一路对言怡来说是她永远也不敢想像的。
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