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怡垂着眸,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许四怎么样了,天天被许莞宛欺负。”
蒲瑶同情着,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她也是可怜,还是不要掺和这样的闲事,以免惹上一身麻烦。再熬几年也快及笄了,毕竟是詹事之女定会嫁一好人家。”
暖阳照应在亭中的绿竹上,印出一股人间疾苦。
这世间总是凉薄。
丫鬟从后边提醒:“姑娘是不是忘了夫人还要叫你回去?”
言怡惊叫道:“对哦,我差点忘了,我先走了,回头再聊,替我去看看许四。”
蒲瑶点了点头:“快去吧。”
言怡道了别便赶忙跑回去。
也不管自己形象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蒲瑶也在寻找着许四的身影,也不知道躲哪去了。
寻好几圈才在草丛着找到。
弱小的身躯萎缩在草木边,捂着头,也不知是不是在哭泣。
蒲瑶有些心疼,示意让跟着自己的丫鬟退下。
蒲瑶走到许四身边蹲下,安慰道:“是不是伤到哪了?”
许四微微弱弱抬起脑袋,见到有生人来,本能的后退几步。
许四摇了摇头,本是红润的脸颊变得红肿,嘴角微微发紫,让人看了着实心疼。
蒲瑶掏出手帕替许四擦去嘴角的血,许四疼得抓住蒲瑶的手,皱起眉头,轻叫了一声‘疼’。
许四的手上肉眼可见的血痕,血粘上了星点泥土。
可许四却倔强着不哭,那双清澈的眼眸一尘不,若是打扮起来,定能将乐阁所有人比下去。
蒲瑶问:“你在这做什么?”
许四眼睛又明又亮,直勾勾地对着蒲瑶看,见其没有敌意才微微张口:“我在想回去的时候怎么交代?”
她拉开许四的手袖,密密麻麻的鞭痕。
还没等许四先哭,蒲瑶先哭了。身为一个官家小姐待遇却如此凄惨,从头到脚都没有一处是干净的,比起自己,蒲要才是真可怜。
她问:“他们这么对你,你怎么不走?”
许四摇了摇头,始终未曾留下的眼泪在这一刻流了下来,道:“阿娘还在府中,若是我走了,阿娘便真的无依无靠了,大娘一定会打死阿娘的,若是我在,阿娘至少还有一口饭吃”。
许四强颜欢笑,眼眸骨碌碌地盯着蒲瑶看,豆大泪珠还是不停地留下来:“只不过挨几顿打而已,若是没有阿娘便也不会有我,我得留下,阿娘说等我嫁了人日子便会好过,以后便不会挨打,这日子也熬到头了。”
蒲瑶像个姐姐一般抚摸着许四的头,从腰间掏出块翡翠珠佩,道:“这个收好,若是真熬不下去了便来府上找我。”
蒲瑶没有什么可做的,唯一可做的便只有这心灵上安慰许四。
许四使劲摇头,将玉佩塞还给蒲瑶。
蒲瑶却握住许四的手告诉她:“拿着,这玉佩若是用不上便做个念想,你要好好照顾你阿娘。我先走了,你也快回去。”
道完蒲瑶转身离去,许四却从后面叫住蒲瑶。
这是许四第一次大声说话:“姐姐大我两岁今日我便认你做姐姐,也请姐姐替我向言姐姐说声谢谢。”
蒲瑶点了点头,捂着嘴,头也不回的地离开了。她实在是不忍心看见许四弱小而又无助的眼神了,还有许四苦苦哀求的声音。
言府坐落城东,言府门口立着两个石狮子,岚淑为了节省没有粉墙,便在墙周围种上碧色藤木来掩盖之前的简陋的样子。这样看得更加舒适,还不费银子。
言怡下了马车,回到府上,一回府便碰巧遇见出去置办东西回来的常嬷嬷。
常嬷嬷点算着篮子中的东西,有些出神,似乎是像落下什么东西没买一样。
言怡不想惊扰常嬷嬷,便对后边的丫鬟翠儿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
哪知常嬷嬷的耳朵那叫一个灵,细小的脚步声也逃不过常嬷嬷的耳朵。
常嬷嬷从后边将言怡叫住,维诺地行了个礼:“怡丫头,夫人有事找你,快去。”
言怡点了点头,问道:“嬷嬷你这是干什么?买东西做什么?”
常嬷嬷恭候地笑了笑,回道:“不是要回去嘛,我准备点药材,夫人腿脚不好,福建逢春多雨,湿气重,我祖上有一秘法专门治这个的。”
言怡狐疑道:“回去?什么时候的事,阿娘怎么不告诉我。”
小翠在旁边插了一嘴:“小姐还是快去见夫人吧,从我过去叫你到现在都快两个时辰了。”
“差点又忘了。”道完言怡赶忙往后院跑。
小翠在后面大声提醒:“小姐,夫人在房间里。”
言怡声音渐行渐远,只能隐隐约约听见一些:“房间关不住我阿娘,她肯定在后院。”
言怡跑到后院,岚淑正蒙着眼,掐着腰杆子,拿起长枪挥舞着,生怕扭着腰。
言怡不屑道:“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跟小孩子家家一样,害不害臊啊。”
岚淑闻声便拿着长枪向言怡的方向刺去,言怡来不及闪躲,长枪很快便架在言怡的脖子上。
岚淑将蒙眼的黑布取下,两根麻绳缠绕着及腰的秀发,剑眉微蹙,满脸笑意:“连这都躲不过,不行啊,不是学得挺像的吗,怎么现在不学我了?”
言怡被吓得抖起身子:“阿…娘,我劝…你赶紧放下,我可告诉你,常嬷嬷已经回来了,我也是不怕你了。”
……
回来了?
岚淑神情微变:“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人来通报一声?”
本是正春之季,言怡吓出冷汗,眼睛盯紧了离着自己脖子不远处的刀子。
言怡颤着手将刀子从自己的肩上挪开,刀子一落,便后退直跑。
言怡还没缓过神来,抖着声:“就在刚刚,嬷嬷还叫我过来找你。”
岚淑不紧不慢,叫了一声:“过来。”
“血浓于血啊,阿娘,毕竟我还是你亲生的。”言怡抹了把眼泪,“就看我是你亲生的份上,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嘤嘤嘤。”
岚淑无语,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我叫你过来拿枪,你这都摆什么姿态啊,我生了个啥,你这像谁啊。”
言怡瞪大双眸,弱弱地走过去:“难道不是我来晚了,然后您要杀我灭口打算同我阿爹再生一个?”
岚淑捂着脸:“你这脑子里装得都是啥,跟你小姨话本看多了?还是昨天洗漱脑子进水了?”
“不是不是,阿娘把枪给我吧,你去换衣服,我站这跟你把风。”言怡一脸笑容道。
岚淑有些担忧:“你拿得稳?”
言怡信誓旦旦地点头接过:“您这不废话嘛,这么简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