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远处天空出现一条红亮的光线,就横亘在目光所能及的最远方,而那个地方,可能是用脚永远走不到的,因为你在追,它在跑。
谷丰山不是一座直起直落的大山,山势崎岖,树木林立,青葱的草木遮挡了不少陡峭的悬崖,若是在夜间,双目看不到双手,只能期盼夜晚的星星比往常亮一点,稍微照亮一下山间的路,这样就不至于不小心踩空,从而坠入山底,被树木枝丫戳死,或者翻滚中撞到青石,总之十之八九是死定了。
山路盘曲,因为早年间山上的野兽被猎捕的差不多了,所以有些穷苦的家庭自然而然的就搬到了山上住,官府也不管,除了不能坏了山上的路,别的倒是由着他们去了。
谷丰山也不是谁都能找到能盖房子的地方的,几十方的平地可不好找,所以山上所见的穷人家,都是这一处,那一处。谷丰山本就孤单,山上的房子也孤单。
谷丰山有好些峰头,在最高的那座峰头,山腰之上,有着一户一层的木房子。木房子四十多方左右,墙、顶、门,全都是木头做的,房子边还有着一些生长着蘑菇的木桩。木房子周围的地上平整干净,此刻清晨,虽是五月,正式树木茂盛之时,地上也落了不少青墨色的叶子,零星的散在地上。
吱的一声,少年秦正推开了木门,这声吱是每天清晨陪伴他的熟悉的音乐,偶尔他会来回活动一下木门,多听两声,这个时候就会听到他父亲秦拾的一声呵斥。
吱的声音,有人听着开心,有人听着心烦。
秦正拿起简易的扫帚,清扫门前的落叶,一摊落叶,两摊落叶,最后都被秦正堆到了木屋后挖好的一个坑里。坑里面躺着每天秦正扫来的落叶,待落叶上的绿意消散,变得枯黄的时候,再拿出来让太阳晒一晒,到时候就是点火最棒的引子。
落叶清扫完毕,秦正脑门上出了点点汗珠。
秦正放好扫帚,回屋脱了身上的麻质衣衫,赤裸着精壮的上半身,长期的上下山,学院的武道学习,以及一些所谓的“活”,造就了秦正修长中透着孔武有力的身材。
拿了自己的毛巾,秦正走到离家三十米远的山泉小溪旁,打湿毛巾,洗了把脸。每次洗完脸,秦正都会盯着在微光下可以倒影出自己的溪流,感叹一句:
“真帅!”
洗完脸,秦正往旁边挪了几步,这里有个用木头制作的杠杆套件,秦正按下翘的最高的那一支木棍,溪流中,一个大盒子就被另一个木头杆子拉起。盒子上面都是冰凉的溪水,秦正掀开盒子,里面是另一个盒子。秦正取了这个盒子,就往木屋走去。
盒子里是父亲秦拾刚做不久的豆腐,秦拾每日都会在半夜将豆腐做好,然后泡到溪流中,保持着低温从而达到保鲜的作用。而秦正就在每日早起的时候,将豆腐取出。
秦正回到木屋,换上了谷县学院的院服,深蓝紫色的院服,设计的很是合身。秦正将豆腐盒子装进了自己的背包中,再次走出了家门。
又是吱的一声,门关上了。
每天第一声吱,是秦正扫落叶的信号。
每天第二声吱,则是秦正下山的开始。
秦正家门口往前百米,就是一处悬崖,从这个悬崖处,可以看见谷县整座城的模样。
半大不小的城市,每间屋子尽管造型有所差别,但终归是大小相仿,在秦正眼里看来,就像一格又一格的豆腐,躺在盒子里纹丝不动的样子。
城东有一栋与众不同的房子,高三层,是县令衙门,从谷丰山这处悬崖,一眼就能看到。城西边有一圈房子也很特殊,因为那是一个更大格子,那里就是谷县唯一的学院,也是秦正待了快六年的地方。
秦正扭头,不再欣赏谷县格子的风光,已经有三分之一的晨光撒在了谷县上,在阳光彻底显露出耀眼的光辉前,在整个谷县彻底醒来之前,秦正得赶到学府,不然就该迟到了,教习骂人可是相当凶残的。
想想都害怕。
秦正下山快,有多快呢?
此刻的秦正,并未在山路上奔跑,而是在谷县人闻之色变的山崖之间跳跃反复,每次折弯,秦正都会在空中旋转,避免急停,免得把包里的豆腐震碎。
山下的风和山上的风在清晨中揉合在一起,秦正就像风中的鸟儿,将风揽入怀中,踏风而行,煞是潇洒。
身上谷县学院的院服随风飘荡,山上寂静一片,只有秦正过处,惊起一阵一阵的山鸟飞散。
不到一刻,秦正已经下了山,这搁在旁人身上,没有半个多时辰,那是下不了的。
秦正下了山,就不再展露自己飘逸的轻功,而是一路快跑。跨过了北谷桥,大街上的各家铺子都在紧锣密鼓的开张。
很快,秦正就到了自己的第一站目的地,谷县的一家酒楼,谷丰酒楼。
酒楼门早早的就开了,里面的店小二们正在擦拭着桌子,清扫着地板,要不说人家是谷县最好的酒楼呢,县令特批的允许增盖二楼,只比县令衙门要矮上一层,有钱就是好,生意好,税交的多,能有二层的铺子可是真的不多。
小二老远就看见秦正的身影,忙出门,向秦正打着招呼。
“阿正,你来啦!”小二二十多岁,挥着手,冲着秦正喊道。
秦正边跑边将包里的豆腐盒子取出来,小二伸出双手忙向前将豆腐盒子接过来。
“哎哟,阿正这么着急做什么呢,往常你可是要早一些的,今天怎么晚了一点呐,你看你这急的。”小二大嗓门惯了,这番话明明是说出来的,秦正听起来却像是喊出来似的,震得耳朵疼。
秦正停下脚步,这会儿也不急了,已经到了谷丰酒楼,离学院也就不算太远了。
秦正笑了笑,说道:“刚才在山上的时候,多看了几眼谷县风光,谁知一不留神,就晚了这么一会儿,这可不就急着跑来了嘛。”
小二将盒子掀开看了一眼,看到盒子里的豆腐没碎,脸色明显有着转晴的变化,刚才他看到秦正跑过来,可真的是担心豆腐全给抖碎喽,要是都碎了,今天酒楼里可就没有白玉豆腐这道菜了。白玉豆腐,那可是谷丰酒楼的招牌之一,每天都限量,无他,秦家的豆腐每天就这么一盒。
秦家的豆腐,色如白玉,光泽通透,内外细腻无比,最关键的是新鲜无比,豆腐中散发着凉意,生吃的时候还有着一股林木中透出的那种清香。
“幸好没碎,阿正你父亲的豆腐手艺,那可是这个!”小二右手比划出了个大拇指。
秦正微笑回应,将背包重新背好,往店内看了一眼。
小二身为谷丰酒楼那么多年的小二,察言观色算是一流。
转身喊了一句:“少爷,秦正来找您一块上学啦!”
这一声那可是真的喊出来的,比刚才那一声大多了。
酒楼大门很大,朱黄色的大门,上面镂空着不少繁杂好看的图案,看起来非常大气。门柱全是打了好蜡的黑色实木,阳光照下的时候,反射着光泽。
一个同样身穿蓝紫色院服的少年,从酒楼大门中跨出。少年名唤万金佑,是这一家谷丰酒楼老板的独子。都说富贵家养富贵子,和秦正不太一样,二人身高相仿,但是万金佑明显吃的比秦正好多了,他身材那可是圆了好几圈。
万金佑手中还拿着本书,《曲江集》。《曲江集》是岭南府府长张文江曾经镇守扬州曲江时所作诸多文章的合集,是一本好书。
见到秦正,万金佑将书合起来,卷握在手中,对着小二点了点头,没好气的说:“小二,你下次声音小点,我这耳朵天天被你这么喊,早晚得聋喽,我都说了多少次了。”
小二连连点头,腰都弯了几分,笑着道:“少爷,您知道的,我这嗓门天生的,我也不知道我这说话声这么大,我下次一定注意,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嘿嘿。”
秦正看看万金佑,指了指学院的方向,也不说话。万金佑一看就知道快到上课时间了,秦正这是在催自己搞快点。
“好了好了,下次注意啊,我就先去上学了。”万金佑摆了摆手,就准备和秦正朝学院赶去。
小二正想应一声,从旁边急忙来了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穿着棉麻半袖,露着手臂,对着小二喊道:“小二,来一份白玉豆腐,快一点,我家老爷要吃这个!”
小二看生意来了,一看,这人也认识,是县里一家做油生意的,是有钱人家的管事,这家老爷牙口不好,所以特别喜欢吃豆腐,白玉豆腐出名在外,那是几乎每天早上都来买。
小二不再给自己少爷打招呼告个别,而是迎着这位管事进了酒楼。
秦正和万金佑向着学院就赶着去。
秦正九岁开始就每天下山送豆腐,一开始并不是送给谷丰酒楼,而是送了不少家小饭馆。后来名声大了,万金佑他父亲,也就是谷丰酒楼的老板,托秦正找了秦拾,想要了秦家豆腐的专卖权,出价比市面豆腐高很多,当然秦家的豆腐量虽不大,但是质量太好,倒是值这个价格。
路上,秦正和万金佑有的没的聊着。
秦正从万金佑手里拿过这本《曲江集》,翻了几页,说道:“张文江大人这本《曲江集》是他官在扬州曲江时随手所著,内容多是对曲江那段往事的记述,里面不乏一些扬州传闻,和他其他的文集作品相比,看起来要轻松很多。”
万金佑说道:“张大人这本集,在我看来,却比他其他文集要复杂的多。”
秦正曾看过这本文集,明显可以看出此集不成体系,就是随手有感而著,并非一蹴而就,所以更像是一本手札。内容并不连贯,且多扬州曲江传闻故事,当作读物倒是合适,秦正从没觉得这本书里有什么复杂的地方。
万金佑看出秦正的疑惑,接着说道:“论武,我不如你,但是论文,论诗书经文,你肯定不如我。张大人在扬州那是他自己主动向皇帝请缨去的,当年海患严重,侵袭内陆千里,曲江那更是最严重的地方,但这文集里面哪有半句提到这事儿的,写些曲江旧事,应该是在怀缅什么人,但是没有具体对象,文集中没有透露出来。”
秦正觉得有理,不可能曲江海患那么严重的时候,写著文章是这种风格与内容,虽有些悲凉之意,但明显不是指的海患。
秦正说道:“那会不会是感慨曲江百姓遭劫,缅怀百姓,咱们不曾经历海患,但听昔日的老人们说,那惨状如深渊梦魇,一见便永远刻在脑子里,不可忘却。”
万金佑觉得秦正说的有理,“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张大人是出了名的百姓父母官,是现今天下品阶最大的地方官员,也是独一档了,爱护百姓,写出这样的文章,透出这份意思感触,倒是有极大的可能。”
秦正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说:“不过你我二人,在这里猜着张大人当初的心思,那可没什么意思,张大人不仅才藻富瞻,而且修为惊世,身居高位,却又极其体恤民情,这样的人物,境界高,可不是我们可以妄议猜测的。”
万金佑想起了自己目前和秦正一样,不过是学院还未毕业的学生而已,不再纠结文集中的内容,说道:“也是,也是。”
秦正说道:“等有一日,我们也达到能和张大人比肩的地步,那样的话,到时候抱着这本文集,亲自去问问张大人不就行了。”
万金佑笑道:“我对武道可没什么太大的追求,学院毕业,我想考徐州学府,到时候考取功名,至于武道,尽力而为。”
听到万金佑这有点抒发抱负的话语,秦正不由得上下扫视了万金佑一眼,然后两眼漏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万金佑当然明白秦正这眼神什么意思。
秦正笑道:“你考取功名,这没什么毛病,但是你这武道一途,我是不相信的。”
似是被戳破了,万金佑也不再装作一副文人的样子,显露出原来的模样,摆摆手,说道:“爱信不信,小爷摊牌了,好不容易早起,看了会张大人的书,培养一下文人气质,全让你给毁了,丫的。”
秦正被万金佑此刻跳脚的模样给逗乐了,笑道:“你在那些不太认识的姑娘那儿装一装,我估计能行,毕竟读书不少,但是,你在哥们这里还装,那就太离谱了。武道一途,还是要任重道远,武道不重视,你在官场还能走多远,官场如战场,先保住命,你再考虑加官进爵的事情吧~”
“知道了,知道了,天天讲,听的烦死了。”
秦正也不在多说,二人继续往学院赶去。
......
谷县在秦正眼里就是一个有一个的格子,各家建筑都是大差不差的风格。除了热闹的几条街,其他的都是城里的住户,有钱点的,用点红木青墙,没那么多钱的,只能把红木换成杨木,青墙换成红墙,在红墙外刷上一层青漆,保持城里住房式样一体。
谷县是个老城,当年海患千里,倒是漫过了这里,海兽一时肆虐,民不聊生,半个谷县成了残垣断壁。海兽被杀完后,重新翻修的谷县,就成了统一的制式风格。
地上的青石板,经年累月,遭了无数雨水清洗,时有些二人路过的青石路,有些石头上有着划痕,据说就是海兽干得。
走得离学院越近,秦正二人周遭同样着蓝紫色院服的学生也就越多。
谷县学院是谷县唯一的学院,招收所有到了年龄的少年少女入学,一般九岁可以入学,十岁则必须入学,这是张文江奉命管辖徐扬荆三州,建立岭南府第一年就颁布的政令。
凡是县以上的城市,必须兴建一所学院,学制六年,供本城辖区内所有的少年少女上学所用,不论富贵贫贱,不论能否走上武道,也不论能否走入元道,都有教无类。这也是弥补那一场海患的损失,尽快回复三州元气的举措之一。
张文江,做了大唐中,无人敢想的事情。
谷县学院大门是石头雕刻出来的,据说是从谷丰山东边的碧峰山中挖来的,造了一大门,大门上也是石质的牌匾,和门是一体的。
上书谷县学院四个大字。
简朴中带着大气度。
秦正和万金佑跨入学院大门的时候,不远处有着一堆,对,就是一堆。
秦正喜欢这么形容。学院不论富贵贫贱,但是人终究是有此分别的。
那人堆里,是和秦正万金佑同级的一人,叫做肖平戈,是本地富绅的子嗣。
或许是因为家世好,或许是确实有天赋,几年前就已经觉醒了血脉,血脉中终于显露出了特质,学院提供的修炼法诀助他修成了真气,以此踏入了武者一途。
所谓觉醒血脉,其实就是觉醒与血脉最亲和的世间属性,从此可纳天地之气入体,修炼出真气。
肖平戈自此也算是这一届的佼佼者,时常鼻子比头高,也就成了秦正万金佑眼里的鼻孔人。
秦正素来不与肖平戈交往,但是前段时间出了点意外,这就让秦正被人给盯上了。
万金佑和肖平戈其实是一类人,都是家里有钱的富家子弟,但是万金佑心底里有着抱负,有着对张文江的崇拜,耻于和肖平戈之流为伍。
“哟,这不是秦正么,”肖平戈早就看到了秦正和万金佑,对万金佑,肖平戈懒得理,但是对秦正,那是有些记恨的。“秦正,送完豆腐了?”肖平戈开口嘲弄秦正,这是肖平戈心里对秦正的第一层优势,家世。
你秦正长的好看一点怎么了,不过还是个穷小子而已。
“哎,你看我早就踏入游丝境了,我早已经是一名武者啦。秦正,我觉得你天赋不错,你什么时候能踏入游丝境啊,我家有助气丹,要不要我慷慨一下,帮助你一下啊,哈哈。”秦正很早就有学院的教习探查过血脉,血脉中没有一丝天地特质,也就无从谈起觉醒属性,理论上是注定无法修炼出真气的,也就意味着无法踏入修行之路,武者之途。所以,这是肖平戈心里对秦正的另一层优势。
肖平戈说着,他身边的一些狐朋狗友,也是学院的学生,纷纷应和着,嘲笑着秦正。
秦正不置可否,他早就习惯了肖平戈一个月来对自己的嘲讽,全充当没听见罢了,秦正也不想惹事,虽然这肖平戈在他眼里,其实就是个废物而已。所以秦正继续走着,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听见。
但是万金佑可忍不了这些,秦正怕麻烦,他可不怕,他家不比肖平戈家有钱?秦正九岁开始送豆腐,他俩认识七年,亲如兄弟,方才不过是在秦正面前装一把文人,现在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也是个富二代。
“肖平戈,你搁这扯什么淡呢?一大早吃了什么呀,怎么一股子味儿啊?咱谷县都是谦和之人,怎么就出了个你这样的小人呢,说话全是股臭味,侮辱谁呢?”万金佑口水都快喷到肖平戈脸上了。
肖平戈脸色微变,这万金佑他很讨厌,回呛到:“我跟你说话了么,万胖子,嘴巴怎么这么欠呢。”
万金佑怒目圆瞪,他最恨别人喊他胖子。
“我艹你,说谁胖子呢?”
俩人说了没三句,这势头就仿佛是要打起来。不过肖平戈踏入了游丝境,不比以前,万金佑肯定是打不过他的。肖平戈就想等着万金佑先动手,这样自己就可以把万金佑狠狠的教训一顿。
不过学院有规定,倒是不能在学院内寻衅斗殴。
此刻他俩上头,可不代表别人也上头了。
肖平戈的狗腿子们纷纷抱住肖平戈,而秦正也拦住了万金佑。
这个亏,是不能让万金佑吃的。
秦正开口道:“我家境一般,我没法入武道,你说的都不错,但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你想,我可以跟你上比武台,我会让你知道,游丝境不过是武道的开始,在我眼里,其实和垃圾差不多。”
肖平戈像是狗屁膏药,很烦。秦正很想把这块狗屁膏药甩的远远的,既然肖平戈最大的依仗之一就是踏入游丝境,那自己就把他这种依仗彻底打消。
眼看学院门口闹了起来,有路过的教习不得不出来进行制止,万一真的打起来了,那就不好了,影响学院的形象。
一位白衣教习介入其中,双手一挥,真气柔和地将两边的学生推开。肖平戈和万金佑也安静了下来,有教习插手,这闹剧也就该收场了。
但是肖平戈可是记住了秦正刚才说的话,心里有着疑惑,这秦正在他眼里那就是找死,但更多的是欣喜,如果真上了比武台,可以将秦正给偷偷废掉。
“秦正,你刚才说的话,可当真?你敢和我上比武台?”肖平戈问道。
“你耳朵聋了吗?没听见吗?你要是敢,那就上,要是不敢,当我没说。”秦正看了一眼白衣教习,“这里有教习为证,你怕什么。”
肖平戈也看了一眼旁边的白衣教习,说道:“怕?难道不是你应该怕么?我可是游丝境的武者,你就等着在比武台上求饶吧,定个时间。”
秦正还未回应比武时间,白衣教习有些看不下去了。游丝境虽然是武道最低末的境界,但是踏入修行路,就是觉醒血脉属性,从而可以纳天地四道之气入体,即地、风、水、火四道。整个世界都是由此四道构成,踏入修行路,就是体内产生真气,存于丹田之间,自此,其实就已经不是普通人了,与普通习武者相比,一招一式之间,能够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而且附带有不同的属性。肖平戈踏入了游丝境有不短的一段时间了,白衣教习是记得的,那时也是顶着天才之名,现在一看,倒是有些泯然众人,但即便如此,也不是秦正可敌的。秦正是个好学生,也是个人才,未来可以考取功名,在这里赌气搏斗,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白衣教习思虑一番,还是开口道:“秦正,你可确定?要与肖平戈上比武台?我得提醒你,肖平戈是武者,武者就意味着他体内蕴藏真气,真气对人的增幅有多大,我想几年前教习们就教过你了,你可莫要头脑一热,就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白衣教习的话,很诚恳,他希望秦正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情,肖平戈虽入了武道,但是也大概有两年了吧,仍旧是游丝境武者,看来潜力有限,品行看起来,不是个好学生,与他较真,于秦正而言,得不偿失。
看出了白衣教习的好意,秦正淡笑一声,对着白衣教习行了一礼,笑道:“多谢教习好意,学生向来不喜欢惹事,但是总有人想挑起事端。学生不是头脑一热的人,学生若是怕了,自然不会说上比武台的事情,既然学生提出了上比武台,那自然是有把握的。还请教习做个见证,学院有规定,上比武台,不能胁迫,必须有教习在旁为证,今日,就请教习做个见证,我和肖平戈上比武台。”
秦正环视周围越来越多的学生,万金佑一副想阻止自己的样子,拍拍万金佑的肩膀,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自己有把握,同时让他安心。然后秦正朗声道:“今日我邀请肖平戈上比武台,比出个胜负来,想必肖平戈一定会同意。最近肖平戈每日出言不逊,我秦正是一忍再忍,今日还对我万金佑同学恶言相向,我秦正就算拼个头破血流,也得争上一口气。”
人群中,有学生听后,结合最近肖平戈过分的举止,也是有些不忿。
“对,就该教训教训他!”
“秦正,不用怕,他不过是仗着家里有钱,买了助气丹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都三年了,还是游丝境武者,竟然想着和非武者决斗,也真是不要脸了,呸!”
“就是!就是!不要点脸了。”
...
人群中,很多学生都知道肖平戈是什么尿性,平日里他嚣张,倒是任他去了,但是今日开始和非武者进行比武了?这是摆明了欺负人,今天欺负了秦正,那下一个呢?会不会就是自己?肖平戈今天所为,也是让一些不喜欢他做派的学生,站在了秦正的一边。
白衣教习不想让这边搞得吵吵闹闹的,对学院形象有损。声音中融入一些真气,开口道:“安静!”
学生们猛的安静下来,刚才感受到了来自白衣教习的真气压迫,倒是没人再开口说话了。
白衣教习说道:“秦正,如果你执意如此,那么我也没有阻止你的理由,你和肖平戈可以上比武台,实间就定在明日上午,届时上午常课结束后,比武台开启。”
白衣教习没有再劝,这学生也是执拗,难道是有什么依仗?白衣教习看了看肖平戈,道:“肖平戈,你可同意秦正的挑战?”
方才被周围学生群起而攻之,肖平戈脸色都变紫了,当下恨得牙痒痒,凶狠道:“当然!秦正你给我等着。”
白衣教习转向秦正,再次问了一句:“秦正,最后一次,你确定要挑战肖平戈?我最后只问这一次。”
与肖平戈比起来,秦正显得很轻松,淡笑道:“我确定,但是...”
话音未落,肖平戈的一位狗腿子以为秦正要反悔,急忙说道:“但是什么?莫非你后悔了?还是想让肖同学绑上一只手和你比武?”
看到肖平戈的狗腿子着急的样子,秦正哈哈大笑,说道:“你怕什么,我说过要和肖平戈上比武台,自然会上,但是比武若是没有彩头,那岂不是少了点意思?”
说完,秦正看向白衣教习,问道:“教习,比武加点彩头,这不违反学院规矩吧?”
白衣教习道:“只要不是涉及金钱的比武,皆在规矩之内。”
“那就赌,比武败者,见到胜者,日后当自行退避千米!”
此话一出,学生们哗然,这个彩头可是有点生猛,这相当于某种意义上的退学了。
肖平戈心里一直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这是你秦正自己寻求侮辱,那就休怪我了,开口道:“那就一言为定,明日,秦正,我会让你永远记住这场比武。”
终究还是定下来了,白衣教习心里叹了一口气,其实这就是一场不公平的赌斗,不管怎么说,就算秦正有所依仗,比斗都对秦正不公平,可偏偏这都是秦正自己挑起的,自己也做不了什么。
此刻,学院门口挤满了学生,将本来很宽的院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你们可以让一让吗?挡住路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比武约成后的短暂平静。
学生们分开来,漏出了一条通道。站在院门口的是一位同样身穿蓝紫院服的学生,女学生。
很漂亮,盛颜仙姿,姣若秋月,只是年龄不大,但可以想象出,再过上一些年,会拥有怎样的倾城倾国之貌。
肖平戈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最近针对秦正可全是因为这貌美的女孩。
“妙衣,你来啦!”肖平戈一反常态,声音很是绅士,旁人都能看得出肖平戈是对李妙衣感兴趣。
李妙衣向着秦正,肖平戈这边走过来,一步一颦,很清冷,就和她的声音一样,缺少烟火气,像是从天上来的仙女。传闻,李妙衣家里可是天都的大家族,此次是随她父亲来到了谷县这边,本来是要去谷县北边的彭城,就读彭城学院的,谁知道李妙衣自己选择要来谷县学院就读。
“秦正,你不是冲动的人,你真的要和他比武?”
李妙衣问道,漂亮的脸蛋没有太多表情,看不出来多少的情绪,就是简单的问询一般。
秦正点了点头,“是的。”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李妙衣也没多说一句话,而是对着白衣教习礼貌的点了点头,随即便离开了。
对于秦正来说,他和李妙衣没什么交情,只是一个月前有一次上课,自己发表了一番政论,下课后,李妙衣倒是主动接触了秦正,但是也就是针对自己那番表达进行了一些论辩,别的倒是真的没有了。而肖平戈,早在李妙衣入学之日,就已经盯上了李妙衣,恐怕,肖平戈针对自己,就是因为这个女孩吧。
秦正有些失笑,觉得肖平戈就是个脑残。
而肖平戈,看到李妙衣理都没理自己,反而主动和秦正说话,此刻越发觉得是李妙衣对秦正有意思,此刻妒火中烧,恨不得,将秦正除之以后快。
当下咬牙切齿道:“秦正,明天你就等着吧,我很期待看到你头破血流,跪地求饶的样子。我们走!”
肖平戈丢下话,就被他那一群狗腿子簇拥着离开了。
白衣教习看这边完事了,开口道:“都散了,赶快去上课去,快!”说完,白衣教习如风一般,迅速离开了,大概是他的早课要开始了。
教习开口,学生们当下做鸟兽散,只不过议论着秦正和肖平戈赌斗的事情,还有二人和李妙衣的一些八卦。
比武之事,有教习为证,且中间不存在胁迫等非自愿的情况,那就是合规生效的。在比武台上,那是要直到一方认输,或者教习认为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的时候,才能结束,这也是解决矛盾的一种方式,也是大唐所有学院推行的制度,就算是高级学府,也是一样。
万金佑感觉秦正就是昏了头脑,被肖平戈嘲弄了一个月,终于是忍不住了?
平日里,秦正一向是个相当冷静的人呐。
万金佑向秦正又说了半天,秦正只教他放心,可实际上,万金佑是真的没法放心。
秦正之后凑近万金佑耳朵边,说了句:“我有秘密武器。”
闻言,万金佑也就没继续追究了,只是当秦正真的有秘密武器吧。
二人一起去上早课去了。
早课很快就上完了,上午还剩一节早课。平日里秦正玩的最好的就是万金佑,此外,秦正在这个班里,人缘也是相当不错的。下课的一会儿时间,有不少学生凑过来和秦正议论比武的事情,都觉得秦正在这件事情上做的莽撞了。
讨论之间,李妙衣就坐在班里最前面的座位上,即便是随意坐着,也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李妙衣来了一月余,没和几个人说过话,在不少同学看来,孤僻的很,但是也漂亮的很,像是深夜里高悬的白月亮。李妙衣翻着手中的书籍,她生性冷淡,来了一个月,她暗中观察了很多学生,但是他唯独觉得秦正比较特别,其他的学生,其实都很单纯,在她的眼里,那就是如同白纸一般,一眼便看透了,唯独秦正,感觉身上有着秘密,还有那个姓万的胖子,也有一点。对于这场比武,李妙衣并不觉得是多大的事情,如果秦正真的是个被恶言嘲弄一番就会热血上头,做出昏头昏脑事情的人,那她觉得,或许自己就是看错了,秦正并不值得自己做些什么,也就不值得投入些什么,使他成为自己的人才。
人才啊,当然是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