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当天,安全局一片死寂,赵柯平日搞研究实验的工作室外,站着沾血带伤的三个人,和一个曲泽。
紫嫣有心开门,被眼眶发红的薄荷拦下。
“你干什么!”她脸色很难看。
薄荷没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脾气一点就炸,“我就站这,想进,凭本事。”
“你……”
“得了,别吵了,里面听得见。”赵柯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门内,也是四个人,大片的红色浸透衣衫,铁锈味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一点点麻痹感知。
事情回到早些时候。
天还没有大亮,路灯兢兢业业,苏黎莫名两人串休,早早收拾从家出发。
莫名转动方向盘有塑料声从口袋传出,鼓鼓囊囊的,苏黎掏出一看,是一小袋包装精良的果糖。
他微微摇头,放回莫名的衣袋,声音轻轻,“不吃了。”
低血糖的人忌了糖。
气氛沉寂,莫名握住苏黎的手腕,也不是小几次的人了,每次或多或少也有这种心境。惋惜遗憾也没有,无亲无故没什么舍不得,是心底对生命的敬重吧。
苏黎回拍他的手,旋转按钮,悠扬的歌声在车子里回荡。
“这次事件结束可以回家待段时间。”
“回那边,你得管我叫哥。”
“莫名,这事你惦记多少年,成了么。”
“为兄教你一课,梦想总要有的,万一对方鬼迷心窍了。”
苏黎眼角带笑望向窗外。
灯光被车速剪碎成一块一块地扔进车内,又在下一刻被新的光影替代,两旁的风景跃动着向后飞驰。
灯光逐渐稀少,天边泛起干净的白色。
车子有目的地开往一个少有人烟的地方,这条路莫名没不曾驱车往来,但不久前到过,来找深入敌营的孤胆英雄苏黎。
也不知锦阳山哪里风水好,独得搞事情的喜爱。
车子在山下停稳,自推开车门,苏黎和莫名的神情变得严肃认真,时刻察觉身边的风吹草动。
苏黎在地上划了道符,两个人步行上山。
山后小道陡峭隐蔽,有惊无险地登上山顶,这座山离上次的别墅直线距离并不远,但以脚程算之,能走一白天。
苏黎照着刚才的模样又划了符,口中念念有词,翻手覆地,淡淡的光波扩散,这样无论怎样风起云涌都不会传到安全局。
山体开始震动,还算及时。
锦阳山上的树是北方常见的针叶类,常绿茂盛,视野极为有限。
苏黎和莫名对树林进行地毯式搜索,然对方根本没打算伪装。
最明显之处周遭没有树木,取而代之是一个半径约为两米高半米的圆形石台,正对上空,一面刻着连续奇特的花纹,另一面嵌入泥土,台字中央有根半人高石锥。
风吹树枝,阳光照入,一切都再寻常不过,两人绕着石台转圈打量,正准备上去,身后传来人声。
“莫名,苏黎?”
心一沉,是古月的声音。
莫名反应过来,走近几步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局内察觉到奇怪波动就赶过来了,你们俩呢,郊游?”古月打量什么工具都没带的两人。
不担心打草惊蛇的瞬移了不起。
苏黎和莫名对视一眼,从对方那里看到同样的担忧。
陈子鋆,薄荷,古月,赵柯,紫嫣都来了,事情一下子有些棘手。
“踏青。”脸不红心不颤。
古月自然不信,这片山林常绿没错,也没见过谁穿着毛呢大衣来深山里蹦跶,嫌踏青时节太暖和,还是来测试抗寒能力?
她眼睛里写着别骗小孩,在两个人身上飘来飘去。
“这是什么?”圆盘如此规模,不可能不被注意到。
莫名笑着看薄荷,“我说是科学研究的课题,你信吗?”
相比这边亲近自然地对话,另两个人稍显不对劲,陈子鋆盯着苏黎的后脑,另一位心系石台。
眼神之炽热,苏黎不可能察觉不到,陈子鋆却浑然感受不到另一双目光。
“你们去找波动吧,我一会儿去找你。”莫名对古月说。
“你们就两个人,要不要为师留下来帮忙?”
薄荷心里已经有了三个人行动的准备,一旦莫名点头,古月自是不说,领导肯定也会要求留下,看那一个眼神也不愿意分给同事的样子,活像一个痴汉。
爱情让人疯狂,不论男女,那条刚百余岁的小狐狸精一副老生常谈和他这么说的时候,他只想笑,现在想来,诚不我欺,见识独到。
这边还未有答复,四周风动,无数黑气化成的箭矢从外围射入。
几人迅速做出反应,幻化出武器,互相成三人或两人,把后背交予对方,形成没有死角的防卫,抵挡住箭雨。
苏黎和莫名使用的刀一看就是上次没还。
“怎么回事?”薄荷问道。
喘息功夫,多群恶鬼怨灵从树林里窜出,一时间呜呜泱泱盖住了天空。
快速袭近的风带动树枝晃动拍打,四面八方都在沙沙作响,叫喊、刀剑挥舞碰撞,声音混杂。
赵柯的佛系不只是慢条斯理的性格,他的武器是一把齐眉棍。对付常见的敌人,就他的力量而言,威慑可以,致命程度有待肯定,所以打架的事一般和他无关。
一旦打不过,求生的本能让脑子转得飞快。
第一反应是消耗战,他向空中发出信号符,让安全局剩下的人接收赶来增援,然撞散几个鬼灵,却打不出去,“太多了。”
薄荷双手挥舞长枪,给赵柯打掩护,好在这组是三个人,就算有个文官,紫嫣的匕首只适合近距离攻击,也不至于太狼狈。
空中飞出一把铜骨扇,古月手里还挥着一个。
一时不备,胳膊被划出一道十公分左右的伤口,血止不住地往外流,喷溅到石台上,接触的地方立刻散发微光,像是被唤醒,血液自动归集到花纹的沟壑里。
这时陈子鋆才发觉,这些攻击并不热衷于一击毙命,而是划破皮肤血管,让更多的血液流出,这股铁锈腥味仿佛刺激了他们,嘶吼声更加鼎沸。
“古月,止血。”
“不行,无法进行伤口愈合。”莫名脱下一件外衣包住古月的胳膊,那些东西身上带了阻止治愈的法术。
简直是虐杀现场。
陈子鋆抽空转身要捏出一个真火诀,试试他们怕不怕火,未成之际,林子里又窜出数只野兽,不是常见的,外表特征变异,身上还燃烧着蓝火。
沙石飞起,地上留下锋利抓痕。
一只头上长角浑身漆黑的狼率先扑倒陈子鋆身上,他用墨刀挡下,长长的指甲擦过皮肤,立刻形成散发黑气的口子,血液在气的带领下离开身体飘向石台。
苏黎推剑,陈子鋆身侧野兽的角削掉一半,另一只野兽冲过,爪子抓破了腿,疼痛使他皱了下眉,但没有出声。
信号符发不出去,分身诀等在这个地方也受到某种限制,导致力量也不能发挥出百分之百,绝对是事先安排好的圈套!
这些邪物经过特殊处理,隐藏在林子里,有秩序地批次进攻,武力值可以,思想绝对不会太发达,从招式上就能看出来,狠厉但缺少变通,说明不是训练有素,幕后之人又是在哪里发号命令。
虽然明知石台有问题,但由于攻势太猛,身形逐渐往中心靠,每个人都不同程度受了伤,古月失血量最多,莫名距她最近,也被疯狂攻击。
“离我远点。”古月也发现这个问题。
“后背总要有人守。”莫名丝毫不听劝,抬手刺穿空中飞下的怨灵甩到一边。
这波攻势还没有停歇片刻的意思,苏黎表现逐渐吃力。
陈子鋆很明显感受到,“你怎么了?”
薄荷一组三人算是情况比较好的,闻声,手上动作不停,脚往这边移,站在苏黎身侧,算来分担压力。
“交给你了。”苏黎说出这话,不管不顾飞身踩在石台上。
“你要做什么!”陈子鋆胸腔突了一下,有极其不好的预感。
苏黎没有回头,快步走到石锥旁,毫不迟疑,手中长刀调转方向刺向自己腹部,顿时大片的的血液喷涌滴落。
血流失速度很快,就像干旱的土壤遇见甘甜的清泉,疯狂夺取。
嘴角渗出鲜血,苏黎的身子像脱了线的风筝,直直地无力倒下,石台的光芒大盛。血液从中心的纹路向周围扩散,几秒钟时间,红色的颜料给整个黯然无光的画作赋予活力。
石台得到满足,不再吸收其他人的血液,周边攻势也逐渐弱了下去。
“苏黎!”“苏黎哥!”
陈子鋆眼眶已经发红,发愤似的砍落一大片,得了空扑到苏黎身边,用手紧紧捂住肚子,那里已经不再喷涌,少量的血从指缝缓缓流出。
“不…”
苏黎脸色惨白,勉强睁开眼睛,映入一张惊慌担心的脸庞,今天的第一个对视,但他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手握武器的时候从来不曾手软,对自己也是,刺穿脾脏失血过多,凡人受此尚且难活,何况是加持了的法器。
薄荷尽力清除剩下的鬼灵野兽,看得出来,它们的目的已不在此,纷纷往树林深处退,原本乌黑的天空有惨白的光线透入。
古月转身也要上去,却不知身后正有一只野兽死死地盯着她,伺机后足发力,蹦出两米远,眼看前爪指甲就要碰到后心。
暗地里有人嘴角微扬。
“噗……”古月脚步一顿,后背被大量温热的液体浸湿,抬手满眼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