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走后,官淮的手还一直摊在桌面上,徐莫看着那双完美的手,心尖止不住地颤,她比自己想象得更爱那双手,和那个人。她害怕了。徐莫伸手把自己冰凉的手放在了那手掌中,官淮瘦了。
“那杯咖啡是她喝的?“良久官淮才开口问。
“是啊,美式浓缩。说起来杳杳挺能吃苦的。”徐莫回答。官淮无言起身结账,看来她真的不是杳杳。
我不是能吃苦的,官淮,你不再关心我了,我的手凉不凉,我喝的是什么你都不在意了。可官淮,我吃不了苦的,所以你不要变好不好。
杳杳睡觉鲜少皱眉,她是个肆意的人,洒脱任性。也不喜欢咖啡,说什么也觉得太苦了,不愿意尝一口。今天的阳光这么明媚大概是想告诉自己,她真的不是杳杳。
“官淮,我们谈谈吧。”徐莫还是没能忍住。“我们,结婚吧。”从前她也是心高气傲的,仗着男人的喜欢看不起那些困在感情里,执着于一纸婚书的女人。现在她才明白,自己当初有多骄傲,骄傲到无视那些女人卑微的感情。那是盲目的,这个世界,有人终成眷属,就会有人爱而不得。爱而不得的人中从来就没有洒脱一说,她们追求了表面的体面。现在的徐莫想起自己第一次和官淮说话的那个晚上,注定就是飞蛾扑火般的毁灭,现在又还谈什么尊严呢,她从始至终要的不过他一个。
“对不起,徐莫,我…”官淮没有沉默太久,很快给出了回应。其实他的表情就足以说明一起。
更早以前,徐莫安慰自己,官淮是重承诺的人,也许他曾经给了杳杳承诺,所以她不逼他,只要能够陪着他就好了。后来她以为自己得到了官淮全部的爱,贪婪悄悄滋生,想要的越来越多,想要名正言顺地成为官太太,想要和他一起生活,想要为他生儿育女,想要霸占官淮生活的每一个瞬间。但哪有事事顺心的人生。于是徐莫让自己沉浸在爱而所得的幸福中,忽略了官淮的本性——行动派的男人,他是那种爱一个人会给她全部的类型,爱杳杳时恨不得马上娶她回家的那种。所以徐莫只能又一次安慰了自己,陪着他就好了。这一生也不会太长。
徐莫抬手擦掉了滑落的泪,这一次是她自己的擦的。两年来,她几乎没有哭过,唯一从一次,官淮告诉她,以后的泪他来擦。但他食言了。
“其实…我也还不想结婚,我们去旅游吧,我想去外面看看。”徐莫知道自己笑得牵强,但这是她的不顾尊严的挽留,无论如何都该全力以赴。
“好。”徐莫再一次自己回了家。自从江杳出现后,她独自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杳杳转过拐角就加快了步子,一拐进了加便利店,拿了瓶矿泉水,没等结账就先喝了几口,那咖啡可太苦了,自己今天装腔作势有些过了。结账的时候又看见柜台的糖果,随手拿了包大白兔奶糖,丢了颗进嘴里,奶味一下就充斥着整个大脑,舒缓了方才紧张的神经。
杳杳晃着包,慢慢悠悠地走在路上。那双手和他的一模一样。如果说是因为我对他有了别的想法才会带入他的脸,那手呢。从第一次看见那张清远的车票时,就一次次出现了,捏着票的拇指,抓着手机的手掌,拂过脸庞的温柔。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在那之前。杳杳恨不得把包甩在她们身上,自己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现在又陷入了更加疯狂的境地。
昨天还阳光明媚的海边小城,迎来了一场雨。风雨扫清了小城的尘埃,带来了短暂的凉爽,也带来了久违的阴霾。
“老板,给我一份馄饨。“杳杳拍了拍打湿的裙摆,冲着老板喊。老老板有些恍惚,他没有想到两年前一个雨天带走了的女子,又一次出现在这海滨小城。肥猫像是看见了旧相识。眯了眯眼,从老老板身上跳了下来。周身的肥肉也颤了一颤。接着又伸出爪子,轻轻地巴拉这杳杳的裙摆。杳杳莞尔,弯腰抱起了橘猫,扶着猫背说,“老板,您这猫可真是够胖的”橘猫并不抗拒,反而有些享受,像是久别重逢的好友的打趣一样接受了杳杳的点评。老老板看了眼忙碌的儿子,两人对视,眼中都是肯定。
“这次还走吗?”老老板拉了张椅子坐在杳杳面前,人老了总是恋旧,见到了熟人总是忘记一些东西。杳杳一边撸猫一边回答:“暂时不会。”从这猫和老板的神情,杳杳知道自己,不,那人来过这里,很经常。他们知道过去的。
如果现在自己是清醒的,那只能说明,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馄饨在清冽的早晨冒着热气,徐徐上升。老人的慈眉善目在烟火气中渐渐清晰起来。
“快点,起来吃早餐了。”杳杳拉着那只漂亮的手用力。手的主人嘟囔着,“没有这习惯。”杳杳伸手揉乱了原本因为睡觉旧不怎么整齐的头发,雪白的指在乌黑的短发中穿梭,杳杳用手指捻了捻一撮黑发,真心喟叹,这发质真好。
男人见她玩起了头发,拦腰抱住,把脸埋在了她的肚子上,闷闷地说:“服了你了,就这一次啊。”说完拿脸蹭了蹭女人肚子,起身洗漱去了。
两人来到一家早餐店门口,“你在这等我一下。”男人说完就离开了。杳杳回头看见他穿着黑色的卫衣,下身是直筒的牛仔裤,没有打理头发,远远看去整个人的气质一点都不坏,是朝气蓬勃的年轻男子。和每一个恋爱中的男孩一样,满心欢喜地和老板炫耀着女朋友。胖胖的老板手脚麻利地包扎了一束小雏菊递给了他。男子拿着鲜花快步走来,笑容灿烂地递给杳杳。
“老板说,该送你玫瑰的。”男人低头漫不经心地说,杳杳伸出手一下下摆弄着花瓣,问“那你怎么不送,小雏菊和我配吗?”
男人咽下早餐,“怎么不配,绝配好吗!“
杳杳扣扣桌子,“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性感妖艳的玫瑰的吗?“他抬头,指了指胖老板,”那是老板那样的男人对玫瑰的看法,我的玫瑰是最火热的爱情,是最重要时候才能送的。“杳杳回头看见了几年前的胖老板,乐呵呵地站在花店里浇花。
杳杳撇了眼男人,撅着嘴说“那我等你。“男人伸出扫了扫杳杳额前的碎发,笑着说好。
身后胖老板还在笑嘻嘻地忙碌。
“他这玫瑰,是不是您这买的?“杳杳打算主动了解了。胖老板嘿嘿一笑,说”我就知道是送你的。怎么不是我这买的,虽然你们现在…,但当初啊我可记得清楚,他两年来都在我这买花,我这店什么花都买了,连康乃馨都送过,唯独没有买过玫瑰,所以他和我说要定玫瑰的时候啊,我记得可清楚了。那天天气预报说是个晴天,结果还下雨了。就像你们,上次见是求婚,现在啊,不提了,世事无常。“
杳杳心情复杂地吞下一口馄饨。他给了她说好的玫瑰,说到底,官淮的浪漫都是扎根心底,比起花言巧语,这样的男人更让杳杳心动。
难怪那天的玫瑰红的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