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官淮回到家里,看见隔壁黑洞洞的窗户,心里免不了叹口气,如果有一天她们结婚了,这样的作息他可接受不了。不过如果她愿意嫁给自己,让一让步也无所谓了。
官淮就这样带着不察觉的笑入了睡,满心欢喜地在睡梦中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他在睡前看了天气,约了几个好友,把那短短几句话排练了一遍又一遍。他知道,她呀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个顶喜欢浪漫的人。明天一定会让她感动得落泪,让她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来做自己的新娘子。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官淮拉开窗帘,外面黑糊糊的。他看了眼手机,才是凌晨四点多。他从没有这样早过,觉得她要不答应他,那他可亏大了。
他打开灯,头一次主动地铺好了床单,把头发梳了一遍又一遍。他对着窗户,轻轻跪下单膝,嘴里小声地念叨着那几句话。哪怕只是彩排,哪怕已经演习过许多遍,官淮还是紧张了,他的手心,额角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他抿抿嘴站起来走动了几下,又强行把自己控制在凳子上。他有些乏力了,也许因为没吃早餐,也许因为起的太早,又太过紧张。
桌上摆放着两本奇奇怪怪的日历,那是她送给他的。一本是去年的,一本是今年的。全是她手工写的。歪歪曲曲地在阴雨天画上黑色,在阳光灿烂的日子涂上金色。她手写了两年中的每一个明天,也记录了每一个昨天。今天是今年这本的最后一页,最后一个日期上则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圈,显眼的很。他不知道在几个小时后,这个鲜艳的红圈将变得怎样刺眼。官淮用手摩擦着红圈,心里生出一丝感动,今天是两周年。他原本就不是个轻易信赖别人的性子,但这两年,其实根本没有两年,他早在不知道哪一天就把自己的心全部交给了那个圆脸大眼睛却又风情万种的女孩。他把自己的一生交付给了那个叫杳杳的女孩子。
毫无保留。
官淮看见窗外天透出一丝青色,太阳将带着官淮新的人生升起。他对着镜子又一次整理了自己的衣冠。出门去了最近的那家花店。他和店主约定好,今天早晨六点半他就要来取走那束花。花店的老板是个很可爱的人,看出官淮正为了迎娶他的新娘而准备,满口答应了下来。刚刚天亮他就去花棚里剪下最新鲜的玫瑰,在六点时他就支着下巴等着官淮了。
刚刚六点半,官淮出现在了花店门口。老板正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官淮来不及抱歉,敲了敲门叫醒了老板。老板手脚麻利地包好了店里最为鲜艳的玫瑰。临走时,老板学着时下年轻人的样子,对官淮怪模怪样地说了声“fighting”,官淮是想笑的,但他太过期待在这样明媚的早晨见到杳杳了,他的脸上不及露出笑容,就匆匆和老板道别,往家里赶去。
官淮站在杳杳的门口,想象着她那双多情的大眼睛会流露出怎样的惊喜神情,可能会笑得弯了眼角,也可能会湿了眼眶,那一定很好看。他控制好力度,在早上八点钟准时敲了敲眼前那和自己无异的房门。就像过去两年自己每天做得一样。但这一次,没有一个穿着睡衣匆匆跑出来的女孩给自己开门。官淮想她一定是睡死了,偶尔也有这种情况,他再敲了敲。心脏胡乱跳了起来。
天色变了走向,说好是个大晴天的今天,下起了雨。
朋友们带着揶揄走来,看见杳杳家的门大开着,宋行打趣地说,“现在进去会不会打扰两人呀!”几个大男孩对了个眼色,像是懂了什么,都跟着笑了起来。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大有破了天的架势。几个男孩趴在门边,伸长了耳朵,他们听见的是细细密密的抽泣声。刘录嫌弃地撇撇嘴,对官淮感动哭了这件事表示鄙夷。宋行端着摄像机走在最后,打算把这历史性的一刻录下来,好让以后的人看看,那个连发梢都带着几分坏模样的官淮是怎么心甘情愿地踏进婚姻的坟墓的。
刘录最先停了下来,朱景连和宋行因为惯性都堵了上来。宋行宝贝似的检查着镜头,还来不及骂上一句,就和他们一样被眼前震住了。他们看见官淮正靠坐在餐桌上,无声无息地淌着泪。在这张他们都曾经吃过饭的餐桌旁,他们才知道一个男人的眼泪可以这样来势凶猛,大滴大滴地像浑圆的珍珠滚滚而下。接着他们也知道了那个叫杳杳的女孩子消失了。是的,消失了,像没有来过一样。年轻的官淮和朋友们动用了一切关系,却没有获得一星半点消息。杳杳就像早晨厨房的蒸汽,一点点融进你的身体,最后却消失不见。她唯一留下的是一张纸条和坐着哭泣的官淮。
纸条上写着“对不起,我只有两年。再见。”再没有别的只言片语了。她就这样消失了。官淮起到眼泪倘湿了前襟,什么叫只有两年!既然这样何必来招惹他。,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