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就在刚刚还赞赏得驷的话,而现在得吾却突然来了这么一茬,皇帝感到被忤逆了。
“老五,你说什么!”
“父皇,儿臣以为。”
“去你的以为,朕说了朕以为能打。此时不可再议,朕意已决,攻打夷方。”
这一个决定皇帝并没有深思熟虑,尽管他也觉得得吾所言有可采之处,但是他更能感受到的是被忤逆,被冒犯。
当了快二十年皇帝,他一直在忍,早年间太后摄政,他得忍;后来权臣把持朝政,他还要忍;现在连长大了的儿子也要他去忍吗?
不,皇帝不把这次出征当成一次完全的军事行动,他要证明自己作为天子的价值,他不想再忍了!
“陛下,不可呀,这事干系重大,还是等几位侯爷一起商量吧。”丁未已还在苦苦哀求。
“可岩,回宫!”
皇帝拂袖而去,老太监赶忙跟上,朱得驷也跟着陛下下去了。
丁未已一下瘫坐在大殿之上,唉声叹气的,得吾过来要扶起首辅大人,丁未已摆摆手示意不用,得吾就坐在他的旁边,说:“丁大人,父皇此意不改,您认为这一战胜算几何?”
“若战必败,不战可胜。这一次劫船案绝不是夷方想挑起战事的端由,只怕还有密谋。”
“不错,本王也这么认为,但是为何陛下此次动如此大怒?”
“晋王殿下,逆鳞不可犯,陛下的心思,老臣明晰。殿下不要多问了,也切莫再劝了,剩下的交给老臣吧。”
“那就辛苦首辅大人了。”得吾出去了,此时他不知道该去哪,回宫又怕顶撞了父皇,得吾只好骑着马出宫去了。
去姑姑家,问问堂哥怎么想,在得吾心中最有智慧的人就是言瑞堂哥,这一次他也想知道堂哥怎么想。
得吾通报了一番,便进了阳平侯府,得吾先去了姑姑那请安,源和公主让他去了言瑞的屋子。
言瑞正在书房读书,得吾探头进来一瞧就决定站在门外等堂哥看完了再进去。
得吾就坐在门槛上发呆,此时苏萍正好路过,看到了坐在那的得吾,她叫到:“五表哥,你来啦。”
得吾听到苏萍的声音,瞬间心砰砰跳,从小得吾和这位苏家堂妹就要好,还跟姑姑说长大了要娶三妹妹。现在苏萍也逐渐长开了,更加出落的如花似玉。
苏萍自小性格开朗,见到表哥就也欢喜。
得吾怕在这门槛讲话打扰到堂哥就走到苏萍说:“我有几件事情不解,想来问问堂哥。对了,这里有宫里新作的莲花酥,我知道你小时候就喜欢吃,特地给你带了。”得吾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裹,但是已经碎了。
得吾挠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都碎了,下次再给你带吧。”
苏萍悄然一笑,把那一小包莲花酥抢过来,说:“你带的,碎了我也吃。”说完朝得吾做了个鬼脸,就捧着跑了。
得吾站在那傻乐,缺听到言瑞说:“晋王殿下,进来吧。”
原来言瑞早早就站在门口,倚着门看着得吾和苏萍。不过言瑞知道,自己不应该过问皇室的这些事。其实他看得出来,得吾喜欢苏萍。
得吾和言瑞进了书房,言瑞先说话了:“殿下是来问东海劫船案一事的?”
“对。”得吾事先并没有告诉过言瑞,但是言瑞却料到了,他不得不佩服这位堂哥。
“殿下想要陛下出兵?”
“恰恰相反,我想让父皇收手。”
“殿下怕是触犯到逆鳞了,请坐。”言瑞让得吾坐下,为他倒了一壶茶。
“堂哥,丁首辅也这么说。”
“殿下,其中自有另一番往事了,你只要记住以后在陛下面前不提此时即可。”言瑞说的很轻,得吾有些生气。
“堂哥,为什么?你和丁大人都是我敬重的人,但是你们肯定知道这次出战难以取胜,为什么不去制止。”
“不是不去,而是没用。这次出征是陛下心中的一个结了。”
“那就没办法了?就要眼睁睁看着吉原搂英屠杀大康海军了?”
“唯一的方法,等吧!”
“等到什么时候?”
“很快了,就这几天了。”
得吾很失望地走了,他郁闷地骑在马上,正好撞见回家的言瑀,言瑀喊到:“晋王表哥,好啊。”
郁闷地得吾对这个表弟并不喜欢,因为他和言瑞表哥大概是两个镜面。言瑞沉稳睿智,而言瑀从小是个玩世不恭的性子。
他很不在意的点了点头,就骑着马过去了。言瑀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回了府。
“大哥,得吾来过啦?”
“每个分寸,那是晋王,小时候不懂事,现在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叫。”
“知道了知道了,晋王殿下来干什么?”
“一些小事。”
“对了大哥,今日太司阁没开门,但是你猜太司魏大人去哪了。”
“泰昌侯府?”
“你怎么知道!”言瑀一脸惊讶。
“猜的,你是不是也去了?”
“额,才没有。大哥莫非泰昌侯真的勾结太司阁,密谋了南境偷袭吧?”
“嗯,现在看来就是如此,但是薛埘如果能完成这一次偷袭,恐怕还有一点更让人担忧。”
“什么?”
“此次偷袭谋划在京都,但是实施却是象固国的军队,薛埘难道和象固有勾结,那父侯常在边境就危险了。”
“啊,这怎么办!”
“如今象固老王耳聋目眩不做主张,几个王子争储,自然要寻求外国势力帮助,只怕是有一个王子把薛埘当靠山了。”
“象固那几头小象一个也不是省油的灯,前几天有个什么白象王刚升了九星半,实力不容小觑呀。”
“白象王斑布一介武夫尚不足为惧,只怕是黑象王宸褚,他被称为象固谋圣,用兵极有一套,一直是象固军队的主要指挥,是父侯的主要敌人,若是他和薛埘联手,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门外老管家王伯进来递信,信封上有阳平军的封,言瑞知道这是父侯每次给他专门来信用的封印。他谢了王伯,拆了信封,仔细地读起来,一会又把信收回去,放到烧茶的炉子上点了。
转过身对言瑀说:“父侯的军队已经过了驻马山,军队就要在那修整,父侯明天就可到建康。”
“太好了,那父侯的伤势如何了?”
“父侯征战多年,这次的伤虽然不重,但耐不住上了年纪,只怕现在还没好消停。”言瑞喝了一口茶,又说到:“父侯已经得知了东海一事,父侯说明日他会进宫去当面劝陛下,父侯还让我们去找一个人。”
“谁?”
午后,言瑞和言瑀二人骑着马到了建康西郊的听泉山,这里草木怡人,言瑀着实开心。
“大哥,这去找谁呀?哪个官员还能在这种山里住?”
言瑞轻蔑地一笑:“说是官,那倒也不是,但是陛下听他的。”
“什么人,陛下还能听他的!”
“当今身上的亲伯父,建王殿下。”
“啊,早就听说建王不理朝政多年,今日能请出来吗?”
“明日父侯上朝,薛侯爷必然掣肘,到时还是要靠建王爷来镇住场子,而且皇帝从小跟着建王读书,自然尊敬他。”
二人沿着山路,盘桓而上,溪涧流过,马蹄声动。
到了一处竹芦,言瑞下马去敲门。长久无人回应,一个小童来开门问道:“可是苏家公子?”
言瑞答:“正是,敢问建王殿下?”
“殿下等候多时,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