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好申请已经往上交递。
除去书面版用来存档,崔宁还在道院内部架设的心桥上也抄写了一份。说是抄写,其实也就是把已经写好的东西回想一遍传上心桥。这样的传递速度和接收速度都远远高于纸质媒介,方便查阅和审核。没过多久,消息就已经回传。
经决议,崔宁虽不再有明我境的针对考核,却新增了更高层次的试炼。具体而言,就是不需要经过问心镜直接进入天净坛。当然,进入之前也要根据描述去除他身上一切自我以外的东西,而且在天净坛中必须待满一个时辰且进入本届院生的前十名。否则便算考核未过,不能算作道院出身。
这个消息回传的时候,崔宁还没来得及把手中的这份书面版的申请上交。
看来,对于我这种特殊情况,讲师们已经早有考量。要不然,这么短的时间,哪有这么快就形成决议的?
崔宁安心下来,不说未来,目前的这个考核看起来已经无忧。
就算真有什么意外,他不觉得自己这个当届修为第一会沦落到十名开外。
本来的面无表情因为得知结果而露出喜色,紧抓着纸的手也变得放松。
剩下的就简单咯。
崔宁行程不变,只是脚步稍变轻快,就算结果已经知晓,这东西还是要交上去落印存档的。
……
几天后
问心镜前,已经站上了一队人。他们都是等着在问心镜前问本心。崔宁也在此列。虽然他不用像其他人一样经过问心镜,但也要和大家一起前往天净坛。
“崔宁,怎么?有信心拿下头名吗?”
旁边一个纶巾绣扇,面貌年轻的男子笑着说。
这是同届的一名“优秀”生员,姓张名离,算是崔宁在道院的一个朋友。
若是仅论其在修行上的表现,这个优秀怎么说也不为过。若是初见,仅看外貌,那也是一个面孔秀气,翩翩公子般的好儿郎。
然而他在其他方面的“优秀”名声可不是上两者这样优秀的映象可以掩盖的。
崔宁还记得有一次,当时张离他还未完成明我境的修行。他站在道院的流水湖畔,逮到一个人就问:“你好,打扰一下。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认识我吗?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等到对方回答之后,他就突然在别人面前脱去衣物,坦诚相对。
“现在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男道友还好,看到了最多骂两句“脑子有问题”之类的话,甚至有的人还会认真回答他后面的问题。
女道友怎么受得了这个?
试想一个原本彬彬有礼,锦袍华服的公子在问了几个意义不明的问题后,突然摇身一变,变成只有扇子点缀的全〇男子,还问着一些奇怪的问题。谁还能镇定自若,坦然相对?
好在这种异常的行为没有持续多久,被举报之后,马上就有人把他给带走了。
这种恶劣的行为之后,他做这件事的理由不久也被揭露出来,在道院学生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衣服算不算自我的一部分?”他说他只是想验证这个问题,从大家的反应中。
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当时很多学员都没有明我,伴随这个知名事件而来的问题也让许多学生陷入了自省,自己的真我之路,应不应该包含衣物呢?
衣物是用于遮羞的工具,但是其发展也注定了塌会表现出衣主的思想情趣。不修边幅者,通常为不拘小节或是不愿与外人接触的类型。精于服饰者通常也在其他方面一丝不苟。
因而虽说只是一个侧面,可也能算的上自我的一部分。该不该容纳的争论也持续了一段时间。两种思想互相猛烈碰撞,却也在不久后销声匿迹,只是偶尔被人提及。
只不过,据说,那一届的很多女道友,明晰的自我都带上了衣服。
也就是那以后,他就以行为怪诞而闻名整座学院,人称“怪才”(变态)。
其实,除了做“行为艺术”的时候,张离都很正常,不知道的人看到了肯定还觉得是一个翩翩佳公子。特别是羽扇一摇,就是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形象。
崔宁看着自己的这个朋友,对他的问题却是摇摇头。仙人一下只有境界区分,没有各种情况下的综合战力区分。
“我有千百面,人人皆不同。我这条虚幻的路应对天净坛实在说不上擅长。而且,与其继续在这里聊闲话,你不如转头看看。”
张离疑惑地转头,然后就看到了自己老师阴沉下来的脸。他打了个寒颤,没敢继续说什么,灰溜溜地向明心境跑去。
什么时候到我的,刚才说话的时候怎么没注意到?
张离有些懊恼,不过这种情绪在走到问心镜前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消散。
能够平静面对考验已经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他站在镜前,一步跨进镜内。
也就是那一瞬间,从光明进入了黑暗。
这是镜中的,独属一人的世界。
张离静待了片刻,这个世界就不像刚才那样全是黑暗。
身前出现了光。
他朝前看去。
面前站着另一个自己,只是比自己更加模糊,有些看不真切。
张离知道,这就是自己,辨明后的自己。问心镜会将自己心底认为自己为何物的东西映照出来。
越是坚定,越是确切,就越是清晰。
等到跨过明我境的程度,对面站着的就和自身一般无二。
伴随着张离进一步内视,观自身之灵,身前的这个自己也逐渐变得清晰,直至无法辨别出虚幻。
到了明我这个境界,问心镜和一枚普通的镜子也没什么差别了,都是照出真实的自己。张离看着面前这个只拿着扇子的自己暗自感慨。
话说长得还真不赖。张离摸了摸下巴,志得意满。
接下来就是削去身外之物,变得和镜中相同再进入天净坛了吧。张离心中默念流程,已然有数。
镜外,崔宁看着白光满盈了刻度,知晓张离已经通过了问心镜,进入了天净坛。
这也正常,除了他自己以外,道院学生哪个不是先证得真我?未能明我的,连毕业都不行。在这问心镜前更是一照便出。
旁边那些苦丧着脸的,就是未能满盈刻度,更别说进入下一轮考核的。
要不是提前打了申请,估计现在崔宁也和他们站到一块去了。
刻度上的光芒消散之后,没等上面的老师再露出什么恶意,不满的表情,他便上前几步,陈述了缘由。因为特殊,他不用通过问心镜,也就被安排在了队伍的最末端。
接下来就需要讲师出手,按照他提供的自我描述,将他的自我不杂外物地送进天净坛。
当然,这是在避人耳目之后。人呐,总是不能坦然以真我示人。隐藏,是所有人的本能。
甚至连这个出手的讲师,其实也不能窥视崔宁证得的虚幻真我是什么,若是其他人的真正意义上的真我,那就更不行了。他只能通过天净坛遥遥借力,大致上得到纯净的结果。
等到崔宁也进了天净坛,所有人就算是到齐了,后面的考核才正式开始。
白雾开始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