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们这桌是不是有些挤啊，坐了五个人。”中年人瞧着他们那桌直摇头。
“顺子，来坐这边。”这时，老板说话了。
老板给新进屋的顺子挪了一下桌子和凳子，上了两瓶啤酒和一小盘花生米。然后，又回到座位上，与其他人喝酒聊天。
老板他们坐的这张桌子与屋内的其他桌子大小一样，因为摆在屋中央的缘故，所以在四周可以围坐五、六个人。刚才与顺子打招呼那位，也坐在其中。
“咋地了，不舒服啊？”这桌上的另外一位常客问顺子。
“这两天肩周炎犯了，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特别难受。”顺子说着，上下左右晃悠着膀子。
“顺子，别摇晃了，你试试这个。”
说话的这位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小包来，打开包掏出几样东西放在手掌上，给大家看。
“我的膏药，你贴上试试看好不好使就完了，这两包不管你要钱。你要是贴上不好使，你也知道我天天在这喝酒，你天天来骂我。我要是不在这儿，你上我的诊所去骂我。”
他伸手冲屋外的一个方向指了指，接着说，“我的中医诊所就在前边，拐个街角就是。”
说完，手放下，又继续讲他的膏药，“我跟你说，就我这膏药，再加上我给你针灸，马上让你的胳膊抬起来，三天胳膊活动自如、完好如初。我是干什么的，没把握我敢瞎说嘛。这膏药贴好了多少人，你是不知道啊。我也不跟多你说了，说多了好像咋回事儿。来吧，喝酒。”
说了半天，看顺子没啥反应，这位老中医把膏药放在桌子上，端起了酒杯。
“大哥谢谢，我这有药。”顺子用手揉肩膀说。
“你那是啥药啊？”老中医问。
“也是膏药。”顺子说。
“哼，膏药，我跟你说像肩周炎、颈椎病这类老年病，针灸最好使，什么膏药都白扯。到我诊所，30分钟保管你好。膏药，那只是辅助治疗。不信，你先贴着。不好使，再来找我针灸。”
“不了，谢谢大哥！”顺子冲这老中医双手抱拳行了一个礼。
“唉，看来你也是啥也不懂啊。”老中医叹着气，把膏药装了起来。
听口气，这位老中医不是普通的老中医。
据他讲，他家祖祖辈辈都是干这个的，是中医世家。他当兵的时候在部队就用祖传秘方给人治病，在东北春城河县方圆几百里很有名气的。
“我也在东北春城河县当过兵。”
常来喝酒，哪有不搭话的。投脾气大家就多说两句，不投脾气，呵呵、呵呵，低头喝酒。可老中医看着邻桌这位搭话的小伙子，却满脸的不高兴。
“你姓什么？”老中医问小伙子。
“我姓王。”小伙子回答。
“当过兵？”老中医问。
“是啊，当过三年炮兵。”小伙子说。
“会打炮？”老中医又问。
“会呀。”小伙子说话干脆。
“打过炮？”老中医接着问。
“打过，我的炮打得可准了。”小伙子趾高气扬。
“这是个小炮手！”
“哈哈哈……”
全屋人都笑了。
“让我说你啥好呢啊，你这小子在这么多老炮手面前，一点儿也不懂得谦虚。”老中医说着端起酒杯喝酒。
“我，咋地了？”被大家哄堂一笑，又被老中医这么一顿抢白，小伙子有点不高兴了。
“你上班了吗？”老中医问他。
小伙子端起杯正想喝酒，老中医一问，他忙放下酒杯回答说：“这不都5点多了嘛，我刚下班，我家是外地的。”
“你今年多大了？”老中医摆出一副警察审讯犯人的姿态。
“我今年25岁。”小伙子说完，斜了一眼老中医后，举杯喝了一大口酒。
“成家了？”老中医继续审问。
“成家了。”小伙子看老中医阴沉着个脸，他说话的口气也变得生硬起来，这让老中医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老中医扫了一眼小伙子桌子上的两瓶啤酒和一个菜包子，厉声说道：“小伙子，我跟你说实话，我常看到你在这里喝酒，一看到你我就不高兴。”
屋里的其他人都瞧着老中医，寻思着也不知道他今天是犯了哪根筋，说话像是吃了枪药。
“25岁正是人生奋斗的好时候，而你没事儿就跑到这里来喝酒算咋回事儿？我们坐在这里大都是五六十岁、七八十岁快退休和退了休的人，你说你这么年轻有啥资格天天跑到这里来喝酒？”
老中医说着，用手扒拉、扒拉桌子上的筷子，他有些激动。
“从明天起，我不希望再看到你。”老中医越说越来气。
看样子他还想接着再说两句，可旁边的人示意他算了，别说了。而小伙子呢本来喝得挺高兴的，被他这么一说，脸色变了，低着头摆弄起手机来。
“哈哈哈……”
来生啤小酒馆喝酒的人啥样都有，有的喜欢高谈阔论，有的喜欢悄声细语。
一个酒友对另一个酒友小声说道：“不高兴的事儿我能跟你说吗？你能跟我说吗？”
“……”对面的酒友不吱声。
他接着说：“痛苦的事儿你能跟我说吗？我能跟你说吗？”
“……”对方还是不吱声。
“不能！”他仍是低声说道。
“……”
“多大的苦都得自己装着，你能对谁说啊。什么是哥们？哥们就是你明知道我不好过，我明知道你很痛苦，但谁也不说，大家都说高兴的事儿，把痛苦、不愉快统统抛到脑后，都把它们整忘了，这才是哥们。”
“……”
“什么是朋友？明摆着你混得不好，却还在一旁数落你，说什么老了没饭吃。我整你媳妇整你妹！这那是朋友应该说的话呀，这不是朋友。朋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帮不了在一起喝顿酒总可以吧，大的地方去不了，小的地方还不行吗？”
“……”
“我跟你说哥们，人没有吃不了的苦，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再苦再难都算不了什么，能咋地呀！”
“喝酒！”
“喝酒！”
两个人一个喝生啤，一个整大绿棒子，桌子上摆满了空瓶子，看样子他俩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呵呵，都是有故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