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故事，因为家庭琐事，两口子当众吵吵了起来。
“二哥，你坐在这里评评理，我上个星期发高烧仍旧出早市，我在哪儿忙活着呢，他倒好大爷一位跑到别的摊唠嗑儿去了，你说他心疼我嘛，啊？”女人说话的声音挺大。
“我知道你咋回事儿啊，你也不说。”男的在那里报冤。
“我说啥呀，你看不出来呀，我难受的样子。二哥你看看，我都跟他生不了这个气。我寻思着这段时间受点儿苦挨点儿累，赶紧把帐还上，你看他跟没事似的。你说他还有个孩子，我这么一个大姑娘，我跟他想好好过，可他——”女人说着、说着快要哭了。
“我也想跟你好好过。”男的低头说道。
“那你现在是想好好过的样子吗？”女人提高了说话的声音。
“喂，你俩别吵吵了，家里的事儿别在这里说，影响别人喝酒。”老板拿起遥控器，把电视的声音调大了。
“回家说，回家说。”他们桌上的二哥和邻桌喝酒的都劝道。
“咱回家再说好吗？”男的在恳求。
“回家你也不说呀。”女人说话放低了声音。
“回家说去！”
被人呛呛了两句，两人开始小声叨咕。女的低头猛说，男的仰头猛喝。
“来这儿喝酒的，还是穷人多。”有人说。
“呵呵，那你是没看到有多少开车来的。”有人搭话。
“开车来，喝完酒还敢开车？”有人问。
“找代驾呀，花不了多钱。”有人回答。
“你可别小看这小酒馆，一个月在这里也不少花啊。”与老板坐在同一个桌子上的一个人说话了。
“天天来，一个月有一千多块钱够了。”旁边桌上的一位插言道。
“一千多块钱？哈哈，”老板桌上刚才说话的那位看起来比较年轻的常客笑了，他说：“我在他家喝酒，每个月都不下五千块。”
“不止五千块。”老板桌上有人帮腔。
“五千块钱可多。”老板桌上有人溜须拍马。
“五千块钱在这里吃啥呀，喝啥呀？”邻桌有人大声质疑。
“真是纳闷了，”李文河同桌的一位老喝生啤酒的常客叨咕着，“以前一年四季卖生啤的小酒馆有很多家，隔几条街就能看到一家。可随着生活水平的普遍提高，这样卖生啤的小酒馆反而越来越少了。”
“是啊，”李文河接茬说道，“都说咱们冰城人爱喝啤酒，可是现在在冰城，这种纯粹喝啤酒的小地方不好找了。”
“酒吧多了，生啤馆少了。”桌上的另一位感叹着。
他的话音未落，立刻有人接话，“咱们这里的生啤十二块钱一大扎。酒吧就这生啤，五十块钱一大扎，十五块钱一小扎，那还是便宜的。”
“是啊，都成土豪了，都跑到酒吧喝酒去了，谁还来这种小地方喝酒。”
土豪到处都有，装土豪的也到处都有。说一个月至少在这家小酒馆花上五千块钱的土豪，真的有点像土豪。他的身边有不少跟班的，围在土豪周围，陪吃陪喝陪聊。
“三个人在这喝一天，也花不上一百块钱啊。”有人嘀咕着。
“那五个人呢，六个人呢？”土豪大声回应。
“大哥，你今天喝几瓶了？”有人问陪喝的。
陪土豪喝酒的说：“六瓶，正好，不喝了。”
“一人再来一瓶，最后一瓶。”土豪发话了。
“老板娘，算账！”土豪招唤老板娘结账，三个人连酒带菜一共花了六十多块钱。
刚才说不喝了的那位陪酒的大哥，此刻叨咕上了，“东家说话了，那就再来一瓶。哈哈，你看我都快成酒磨子了。”
“上酒！”有人喊。
“再来半扎？”老板问。
“好的，再来半扎。”喊上酒的那人说道。
李文河看到一位新来的酒客有些特别。
这个人有钱没钱看不出来，但看他的神情长相，有点像古代侠客的样子。他刚进来时，一直盯着老板娘看。
……
许多人头一次来生啤小酒馆，进屋时看到老板娘都会情不自禁地多看她两眼。等混熟了，老板娘就会开玩笑地说：“有看我一眼的功夫，能多喝一杯啤酒。”
“是啊，张小丽，听你的话我已经多喝了七八杯了。可是，我就纳闷儿，十多年了你咋还没有变样呢？”一位常客闲着没事逗老板娘。
老板娘站在卖小菜的柜台后面笑了，“哎呀大哥，我们这个小店儿才开了七年多，你认错人了吧。大哥，也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张小丽。”
“我说的就是你！十多年咋地了，七年多咋地了，就不能允许我提前在梦中遇见你。”这位大哥说话开始下道了。
而老板娘呢也是位老司机，她不紧不慢地说道：“呵，大哥你再多喝点儿吧，回家做梦没准还能梦到别的啥呢。”
“啥呀，大哥大嫂，这是啥日子啊，你们俩咋还穿起情侣装来了。”新进屋的一位常客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哦，昨天晚上逛夜市，你嫂子非要给我买这绿色的衣服。”老板说着招呼客人入座。
“绿色好啊，绿色显得年轻。”来人坐下来也不客气，抓起老板桌子上的瓜子就吃，一边吃一边说：“年轻，年轻！”
年轻人渴望恋爱，眼睛飘来飘去的。年龄大了的人想侩货，眼睛直勾勾的。等双方都有意思了，才会是眉来眼去的。
才三天，这么屁大点儿的地方，人多眼杂的，全屋人都能看到，老板娘与那个男人，那个古代侠客玩起了眼神儿，眉来眼去的。
“我看是玩儿大了。”
大约一个星期之后，老板娘站在外屋和里屋的过道上，冲着古代侠客抛来了个飞眼儿。
古代侠客看到后起身装作要去里屋上厕所的样子。当他从老板娘身边走过时，伸出手摸了一把。
老板娘看古代侠客走过来，她赶紧把垂着的那只胳膊抬起来，可慢了一点，小手还是被摸着了。
古代侠客好大的胆子呀，不仅摸手，还在老板的眼皮底下，在满屋喝生啤、喝大绿棒子的众目睽睽之下，摸了老板娘的屁股，摸得老板娘身子向前一挺。
“咋地了？”老板好像听到了动静，他回头问道。
“没事儿，地有点儿滑。”老板娘的脸红了，低着头收拾桌子。
“小心点儿！”老板关心地说道。
只要老板娘过来收拾桌子，坐在老板背后挨着墙角的那张酒桌，就有机会伸手摸这摸那，别人还看不到。
“看到了吗？”一常来喝酒的人问。
“看到了。”另一个常来喝酒的人回答。
大家都看到了。
老板娘比以前爱笑了。
老板娘比以前漂亮了。
老板娘的小脸比以前红润了。
老板娘也给客人打生啤酒，桶内剩下的生啤酒不多了，架子上的酒桶必须倾斜着才能把酒倒干净。她一只手拿着大生啤酒杯，一手只扶着酒桶，这时古代侠客马上过来帮忙。
“撒手！”
老板转身站了起来，两只手扶住倾斜的酒桶，冲着古代侠客大声喊道。
古代侠客见状一愣，看了老板娘一眼，回到桌前将杯中剩余的啤酒一饮而尽，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