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猛烈的霹雳,有时照亮了黑暗的田野大雨点落了下来,淅沥的雨声敲打在屋顶上,好象在发出什么警告似的。
苍尺正躺在房间的床榻上,认真的看着房间棚顶,仔细的听着雨点打在屋顶的声音。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苍尺走下床榻,快步走到门前。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撑着油伞的女子出现在视线中。看到那女子,苍尺一愣,道:“丘月,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
于丘月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还算精致的脸庞露出她为发育的姿容。她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苍尺未过门的妻子。村里人结婚都早,一般十五六岁都成家了,苍尺也不例外,两年前就定下了这门亲事,只是苍尺家境一般,迟迟没有成婚。
“苍尺。”柳惜晗轻声道,“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苍尺道:“有啊!来进屋说!”
于丘月并没有进屋的意思,道:“伯父伯母在家吗?”
韩斌摇头道:“他们去李婶家了,估计也快回来了吧。”说完,又加了一句,“外面雨下的大,还是先进屋吧!”
于丘月想了一下道:“不了,我想和你出去谈谈。”
苍尺心里疑惑道,“下这么大雨出去谈?”于丘月看了一眼苍尺道:“不想出去那就算了。”
听到这话,苍尺忙说道:“你等一下,我去拿把伞。”
两人离开房间,一路向南走,走到村外的一片树林,于丘月突然停下脚步,凝声道:“苍尺,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看到对方郑重的样子,苍尺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道:“怎么了?”
于丘月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如何说起。片刻之后,她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起所有的勇气一般,低声道:“苍尺,我们还是结束吧!”
这普通的一句话,落在苍尺的耳朵里,却如晴天霹雳一般。
苍尺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忙问道:“为什么啊?”
于丘月说出那句话后,似乎放开了,她不敢直视苍尺的眼神,转身背对着他,继续道:“你是个好人,我们之间可能是真的不合适,你家里的情况我们都知道,总不能拖上几年吧!”
“那我们之间是要凉了吗”苍尺打心里喜欢她,虽然这个年纪还不完全懂得什么叫做爱情,但他却知道,如果失去了她,心里一定很难受。
于丘月自嘲般笑了笑,道:“我们之间没有爱情,更没有未来,我不可能像你父母一样种一辈子地。”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声音突然一冷,“我明天就要走了,要去都城过幸福的生活,也同样希望你能幸福。”她转过身来,手中多了五块银锭。
这五块银锭是定亲之后,是苍尺的父亲亲手给的她,这五块银锭可是苍尺家好几年的积蓄。
苍尺没有去接银锭,猛然上起一步,双手按在于丘月的肩头,深深地看着这个让她深爱的女子,凝声道:“不可能的,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对吗?”
看到苍尺充满爱恋的双眼,于丘月猛然用力,挣脱了苍尺的双手,向远处跑去。啪嗒几声,银锭掉落在地上,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这银锭掉落的声音,苍尺的世界也在银锭掉落的瞬间,崩溃了。
苍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的,只知道回来之后,便发了高烧。父母连夜请了村里的大夫,才稳住了苍尺的病情。第二日一早,苍尺还没有完全退烧,便挣扎的爬了起来。此刻家中空无一人,父母都地里了,苍尺起床之中慌忙拿起枕旁的五块银锭,向门外跑去。
刚跑到门前,便看到匆忙赶回来的父亲,苍尺忙停下脚步,道:“父亲,你怎么回来了?”
苍青澜手拿着锄头,叹息一声,道:“尺儿,你和她的事,父亲已经知道了。”
苍尺一愣,没有说话。
看到儿子失魂的样子,以及他手中握住的银锭,苍青澜一阵心痛,缓缓道:“于家刚才托人找我了,让我们解除婚约,并告诉我,丘月已经被都城一个有钱的家族看上了,要去做小妾,天刚亮就被人接走了。”
听到父亲的话,苍尺身体一颤,道:“她走了?”
苍青澜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别上火,不是你的你留也留不住。”
苍尺没有听父亲的话,趁他不注意,身影一闪,快速向门外跑去,“父亲,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我把她丢下的东西还给她就回来。”
看到儿子离去的身影,苍青澜无奈的叹息一声,喃喃道:“儿啊!人家现在看不上那点银锭了。希望你能想开点啊。”
山路崎岖,马车不易行走,若是追上去,还有可能见于丘月最后一面。
苍尺在泥泞的山路上狂奔了数十里,才看到一队马车。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力气,但依旧咬着牙,坚持的向前奔去。一里多路,说起来并不远,但对于一个只有十五岁,又用尽全部力气的少年来说,实在太难了,几乎每走一步,地面上都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近了,近了,看着那缓缓行驶的马车,苍尺的心是真的痛,眼神是那么的无奈和不舍。他知道,今天之后,这个让他爱过两年的女孩,从此告别了他的世界。他们将会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再也不会有交集的可能。
苍尺凝视着马车,加速奔跑,当他离马车还有几丈的时候,马车旁护卫的士兵猛然转身拦下了他,厉声道:“什么人?干什么的?”
苍尺不得不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说道:“大人,请问马车里的人,可是我们城桥镇的于丘月。”
那士兵冷哼一声,道:“是谁管你什么事,赶紧滚开,耽误了将军的行程,小心我要你的命。”哐当一声,士兵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阳光照着在兵器上,长剑散发着冷冷的寒光,苍尺犹豫了一下,然后对着马车的方向大喊道:“于丘月,我知道你在马车里,你下来,这是我们定亲的银锭,你看看。”
声音回荡着山路上,马车上却没有一丝动静,马车的前方,马蹄声突然响起,一名穿着甲胄的将军快速而来。那将军三十多岁,虎背熊腰,手中拿着一把三尺青铜剑,威武不凡。将军来到苍尺的面前,冷冷的质问道:“你莫要瞎说,当心我宰了你!”
面对将军,苍尺没有半点畏惧,开口道:“将军,马车里是我未婚妻,我要把我们定亲的银锭给她。”
将军脸色一沉,对那马车内喊道:“夫人,这人毁你名誉,我这就宰了他?”
将军还未拔出剑,马车内传来于丘月的声音,“将军,他可能认错人了,让他走吧!”
听到这话,手中的青铜剑对着苍尺一指,森然道:“我家夫人大度,不与你计较,快滚,不然本将军就不客气了。”
苍尺没有走,冲着马车大喊道:“丘月,你真的就这么抛下我了吗?”
马车内传出声音道“将军,让他走,我不想看到他”。
将军也不废话,手中的青铜剑挥起,对着苍尺猛然刺去。那一剑速度极快,转眼间便来到苍尺的身前。苍尺脚下一动,慌忙躲到一边,虽然躲开了要害,可那一剑还可刺中了他的肩头。顿时鲜血横飞,骨骼断裂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看到没刺死苍尺,将军微微皱起眉头,双手用力,低喝一声,“去死吧!”
庞大的内力顺着青铜剑来到苍尺的身上,苍尺的身体如炮弹一般,重重地落在三丈之外。刚一落下,苍尺就是一口鲜血喷出,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不过,他还是凭借着坚韧的毅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凝视着马车的方向,苍尺猛然举起右手,那几块早已被鲜血染红的银锭,被他奋力的扔了过去,大吼道“于丘月,我对有情,你却负我,我还天真的以为你会回心,我是真的贱啊!哈哈哈”
银锭砸在马车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苍尺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将军脸色微微一变,刚想驾马将苍尺击杀,马车上一个女子走了下来,“将军,等一下。”
“夫人!”将军道,“他刚才侮辱了你,这条命便不属于他了。”
看到苍尺全身是血的模样,于丘月也有些不忍,但这条路已经走了,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她同苍尺在一起的这两年,虽然物质上什么也没得到,但过的还算开心,苍尺对他也很好,他们之间的感情说没有,那是假的。可是那份感情,比起荣华富贵,腰缠万贯,那又算的了什么?
于丘月摆了摆手,对那将军道:“他已经伤成这样,你就放了他吧!”
将军冷哼一声,似乎没有把于丘月的话放在心里,有些不满道:“这么放了他,实在便宜他了。如果他能承受我一脚不死,那本将军就放了他。”将军突然到苍尺身边,他右脚猛然抬起,低喝一声,右脚直踹苍尺的胸前而去。啪嗒一声,脚印在苍尺的胸上,苍尺的身体再次倒飞而起,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他本就是重伤之身,承受这一脚后当场昏迷。
昏迷的瞬间,苍尺隐约听到于丘月的声音传来,“走吧!”
天空之上,一道惊雷划下,蒙蒙细雨下了起来。雨水落在苍尺的身上,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隐隐觉得有人抱着他的身体,痛哭不已。那声音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最终什么也听不见了。
庙村,苍尺的家中。
苍青澜看着床上重伤的儿子,揪心的痛,随即对床边的大夫道:“先生,我儿怎样了?”
大夫叹息一声,无奈的说道:“青澜啊!,你儿的伤势太重了,体内的经脉多数断裂,又失血太多,恐怕是不行了,就算醒来……”
苍青澜见大夫说到这里突然停止,连忙抓住大夫的手臂,急声道:“就算醒来,怎么样?”
大夫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就算醒来也是个废人。”
听到大夫的话,苍青澜的脑海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旁边的妻子更是当场晕了过去。
大夫拿起药箱,无奈的摇摇头,刚要离去,又怕苍青澜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对苍青澜道:“青澜,不要太沮丧,也许会发生奇迹。”大夫走后,房间里一时间变得安静下来,苍尺那极为微弱的呼吸声,落在苍青澜的耳朵里是那么的沉重,仿佛一块大石砸在了心间,痛不欲生。
苍青澜已经四十多岁了,就苍尺这个一个儿子,他们家庭也不足以再生育一个,若是苍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这个父亲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苍青澜来到妻子的面前,刚想把她扶到床上,妻子却醒来了。
杨明凤醒来后,忙向床上看去,看到儿子苍白的脸色,失声痛哭。
苍青澜要坚强一些,虽然没有落泪,但心里的痛比不妻子少。
片刻之后,苍青澜突然想起什么,急声道:“明凤,尺儿的舅舅不是在城里吗?不如让他过来,看看能不能有别的办法。”
提到苍尺的舅舅,杨明凤眼中有了希望,随即又黯淡下去,叹息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为人,他眼里除了钱什么都没有。这些年来,他哪一次来不是讥讽我们穷,从来没有给过我们什么,就算找他,他能帮我们吗?”
苍青澜也知道对方帮他们的可能性不大,但想到儿子若是不救治,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一咬牙,道:“明凤,我想好了,只要儿子能醒来,我们两口子怎么样都行。这些年来我们不是攒了筹备婚礼的钱吗?把那些钱都给你大哥,我就不信他不帮我们。”
杨明凤一愣,道:“那些钱……”话没说完,便下定了决心,“你说的对,若是儿子真有不测,要那些钱干什么。”她连忙从床下取出了钱,交给了苍青澜,接过钱的苍青澜拿着雨伞就向房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