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方和隋香二人由老马的同伙带上了二楼,二楼只是寻常格局。这男人带着二人向内廊走,路上正碰上送斗篷男归来的老板娘。二人互对了一下眼色,未说什么,便擦身而过。
一路无话,只有男人脚踩在地板上的吱呀声,终于,男子站定,开了房门:“请进吧。”
毕方莞尔一笑,将隋香护到房间里,道:“多谢,您真是体贴。”
男人被毕方拦在门口,支支吾吾:“我……你们……需不需要我帮你们点上香炉。”
毕方道:“您一个大男人,进姑娘家的闺房,不合适吧?”
男人尴尬地摩挲着自己的寸头,抱歉地笑着:“是……确实是不合适……确实……动手!”
一声大喝,廊间左右的房门大开,各走出一个人,毕方认出这是刚才在赌桌旁凑热闹的几人。每个人身上的灵若有若无,微弱之际,可见都是些没开泉的凡物。
全宰了吗?
毕方下意识地去关身后的门,隋香却将门挡住:“怎么了姐姐,为什么还不进来?”
不行,不能在这里动手!毕方心想,如果在这里把人全杀了,一来闹出动静,二来惊吓到隋香,三来……
三来李牧现在肯定遇到危险,如果这些人死了,没法得知李牧的下落。
她便一把将隋香揽到怀中,装作惊恐的样子。
三人围拢过来,隋香问道:“诸位乡亲,这是要干什么?”
寸头舔了舔嘴唇:“小妹妹,我们要带你去看个宝贝!”
“哦?什么宝贝?”隋香饶有兴趣地问道。
身旁一个尖嘴猴腮的男的有些不耐烦了:“你们且进去,我们会给你们看的。”
隋香便屁颠屁颠地跑进屋里,毕方也退回屋内。尖嘴猴腮在门板后面摸索了一阵,按动木板,他们身后的床板随之倒转。隋香凑近一看,叫道:“床板下有滑梯!”
毕方近前一看,但见这床板之下是一个滑倒。寸头道:“二位小姐,虽然颇不矜持,还是请你们滑下去吧。”
隋香一跳,便翻下去,毕方也假装身手不伶俐,缓慢地坐到滑梯上,过程中,他察觉到寸头在她臀部悄悄推了一把,故作漫不经心:“小姐,快一点!”
毕方滑到底部,不出所料,这里是厨房。
现在案板上并没有肉,只有一个厨子正裸着上身坐在椅子上打盹。隋香在厨房转了一圈儿,把他吵醒了。他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刚要发作,后面三人也滑下来,道声:“哥,请您给我们开后门。”
厨子啐了一口:“哼,你们几个也积点德吧。”
“呵呵,”寸头笑道,“我们所做的恶,较之于您,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我有个原则,就是绝对不动女人,那些有能耐从我手下溜走的男人,我也不杀,不过……嘿嘿,恐怕没人有这个能耐。”
毕方略加感知,这厨子身上的灵也是若有若无,但是比另外三人强一点,也就是说,这厨子只不过是比较凶狠的杀手,并没有开泉。她这才放心,因为倘使这厨师已经开泉,肯定能感知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远超于他们的灵。
“不跟你聊了,两位小姐,得亏这位对你们没兴趣,请你们快走吧!”寸头又在后面催促了。
隋香笑道:“真有意思,这机关已经很有趣,不知还有什么宝贝可看!”
“大可放心,往后的可比这有意思多了!”尖嘴猴腮说道,随后和两个同伴相视而笑。
一阵沉重的铁链响动,后门打开,寸头三人驱着毕方和隋香四处巴望了一下。
“怎么回事?”除寸头和尖嘴猴腮之外的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说道,“志远怎么还没来?”
“不用管他!”寸头邪笑一声,低声道,“两个娘们儿,五个人怎么够分啊,四个人不是刚刚好?”
“你妈的,你还真是个机灵鬼!”说罢,三人都笑起来。笑完,又对毕方说,“大小姐,赶紧走吧!”
……
“这位兄台。”金叔坐在一块儿冰凉而光滑的石头上,面无表情,“我的‘儿子’,在哪呢?”
志远正跪在他面前,脖颈微微仰起,双目流血,口吐白沫,看上去完全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金叔叹了口气,站起来,在他脑袋上平削了一下。只听“噗”一声,志远流血的双眼突然清晰了,他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天灵盖正在空中飞,飞得老高,然后,他的眼前又回到一片漆黑。
志远和他的天灵盖落到地上,溅起一阵尘埃,没有多大动静,只是这样。金叔一句话也没有说,默默地向着来时的路走去,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当然也无法得知他是否吃惊、担忧、快乐、恐惧,更不能知晓他到底知道什么,或是推断出了什么。
他整个就像个平平无奇的,正在走夜路的中年人——如果他身后没有那具惨不忍睹的尸首。
七里村,一个由鲜血浇灌的村落。此地是不受管制的无主之地,此地的村民全是穷凶极恶的不法分子,他们往往挑选那些单独居住或是携带眷属的过客下手,杀人夺宝,剔骨烹肴,拐卖妇***邪儿童,所取钱财,筑作灯楼,当地人称为“诱蛾台”。
与以往相同,七里村的黑夜,是由杀人开始的。只不过这一次,他们自己成了被狩猎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