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驶半夜,一行人已经远离了梯田,沿着河流虽仍能找到方向,但天已漆黑,金叔驻了马,决定在河流旁暂作休息。
毕方和隋香都睡着了,李牧翻身下了马车,将金叔拉到一旁:“金叔,这是怎么回事啊?既然隋老已经知道他的对头要来灭门,为什么不逃?”
“李少爷……”金叔摇摇手,“这都是他老人家自己的决定,我只是个仆从,哪能看得透?”
李牧低下头,面色凝重,他没想到自己初来乍到就经历这种场面,他的心中倒也并无悲痛,只是感觉异常沉重,毕竟隋老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把孙子托付给自己,而自己却还什么也不会。
“那……”李牧道,“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毕方?”
金叔指向李牧的心脏:“您别问我,问您自己。”
“嗯,我知道了。”李牧点点头。他看见金叔已经手脚麻利地开始铺毯子,然后将隋香和毕方裹好抱到摊子上,又点上不知什么熏香,此地是河流与林莽汇集之处,蚊虫众多,熏香大概是用来防御蚊虫的。
金叔又给李牧也铺了毯子,李牧拱手道谢,便坐下,他神志清醒,也毫无疲倦的感觉。
“真黑啊,”李牧嘟囔着,“漫画家在画这种扎营场景的时候,往往把月光或是星光画得很亮,没想到现实中这么黑,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黑吗?”金叔似乎听到了他说的话,提着一盏灯过来,手指在灯芯一擦便燃了,“您现在也是隋洛文一门的代掌门了,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哦……哦哦,实在是麻烦你了。”李牧紧张地点点头,说是代掌门,要是对隋香有一点儿不好,估计金叔会立刻把我打死吧。
李牧将灯放在旁边,四周立刻明亮了,他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勾画着。
“嗯……隋洛文一门的事,自然是告诉毕方为好,不过自打她身体变小以后,性情也不像第一次见她时一样冷静了……如果她要报仇……不,就算她要报仇,也必须得等查明真相以后。根据隋老的说法,现在门主还剩九个,其中有一门宁肯放走混沌也要灭门隋洛文这一门……仇恨吗,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企图?这是到了万宗城必须查清楚的,不查清楚,我们带着隋香也会有危险。”
“然后是门主竞选……我刚才昏了头脑说要让隋香当上新门主,但仔细想想这其实很危险。但是门主竞选我们必须赢,赢不了我就没法回到原本的世界。这么一想,只能让毕方来参加了吗……”
李牧一下仰面倒在地上:“什么乱七八糟的,又要打门主,又要查真相,我作业还没动,有没有个明确的主线……”
话音未落,他的眼睛定在了半空中,李牧分明看见,在树上挂着一个浑身黑衣的陌生人,他正望着远处。
李牧汗颜:这刺客也是够不专业的啊。
“金叔!有敌人!”李牧叫了一声,虽说这是打草惊蛇,但也是最优解,毕竟李牧自身不具备将刺客打落的能力,金叔几乎是一闪身就来到了李牧跟前,不出李牧所料,金叔的功夫也非常好。
树上的黑衣人吓了一跳,立刻隐藏起来,金叔追赶过去。李牧微微一笑,他已赢得……
突然,他的笑悬在脸上,变成了僵硬的表情。只见金叔已经进入了跟进了树林,身影消失不见了,而李牧周围杀机顿起。河流中出现了口叼呼吸管的黑衣人,树林中出现了持刀或是持斧子的黑衣人,大大小小四五号人,纷纷围拢上来。
为首一个转着自己的流星锤:“我们就知道刚才那人不简单,故意派高个儿引开他的。剩下的,两个小姑娘,一个身法都不伶俐的废物,还不乖乖把钱交出来。”
李牧听明来意,长舒一口气:“嗐……原来只是劫道儿的……”
一个持刀的胖子憨里憨气地指着李牧:“老大,他好像瞧不起我们啊!”
叼呼吸管的瘦子说道:“可是看他的样子,确实不慌!莫非是高人隐藏了实力?”
老大安抚道:“别……别慌,就他的身法来看,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也许他只是心理素质过硬呢……”
李牧本来担心是仇家赶上来灭门,现在想来对方是劫道,只要给钱就好了。不紧不慢地来到马车边,挑了一阵,拾起一个袋子。
他掂量掂量,沉甸甸的,似乎有很多钱,心说:让他们听听这里钱币的声音,把钱袋子给他们,就能放我走了吧。
于是李牧向前走几步,吓得几人赶忙后退,老大用流星锤把儿指着李牧:“你……你要干什么?”
李牧举起袋子,嬉皮笑脸:“诸位,请听。”
他晃动两下袋子,忽然,树林里发出一声惨叫,尖利无比,闻之胆寒。众山贼吓破了胆。胖子道:“大哥,咱们赶紧跑吧,树林里那个够难对付了,现在这个更是不用看就知道树林里那个动手了,这种洞察力,更远在那个之上!”
大哥已经一溜烟跑出去一百米:“别叨叨了,快走!”
“大哥你不够意思!”说完,瘦子就跳入水中潜走了。
李牧痴呆般看着四周围一片狼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呃……行吧,好歹钱也是保住了。”
话分两头,说老大,胖子,瘦子,斧子,矮子这么五个人一路狂奔,确保后面无人追踪之后,终于长舒一口气:
“唉,太吓人了。”
“老大,咱们是逃出生天了,高个儿怎么办?”
老大沉吟片刻:“唉……咱们明年清明节回来给他上坟……”
“老大……俺还没死呢!”
五人循声看去,之间一个又矮又瘦的小子从林中出来,他就是“高个儿”。
老大迎上去,高个儿也跑过去准备来个拥抱,没想到老大反手就对着他的平头来了一掌,拍得四壁回声:“你这臭小子,受伤没有?”
高个儿轻轻推开在他身上查看的老大,腼腆地挠挠头:“嘿嘿,也没受伤。”
“没受伤你叫啥呀高个儿?”身高一米九多的“矮子”问道,“直教我们担心。”
“那中年人的功法实在诡异,我的眼前出现诸多幻觉,甚至看见了我的母亲!”
“你母亲不是死了?咱们还上过坟……”
高个儿道:“是捏!要不你以为我为什么抹眼泪儿,我这么个硬汉子,就是对着眼珠子砍上一百刀也不会哭!”
斧子点点头:“行啊,反正那帮人功夫诡异,咱们别再招惹了。我看守家的那个还强一大截儿,知道什么叫强吗?就是你都看不出他强来!”
胖子不知从哪儿回来了:“老大,发现新目标了,这回对面只有一个人!”
“好!”老大大手一挥,“重整旗鼓,劫钱吃鸡!”
剩下五人齐声喊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