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父亲早就没有了踪影,他知道父亲是下山干活去了。
父亲只有去干活,晚上才会带回馒头,尽管少,一家人也才不至于饿死。
母亲则一大早就起来,先是晾晒被子——那被子就挂在洞前的树杈上,然后开始清理山洞,没有任何工具,母亲就只能用手将地上的淤泥捧起来,再抛到洞外。这活又慢又累。
他没有让母亲叫自己,赶忙来帮母亲。
没多一会儿,他和母亲都出汗了。
“老大,”
母亲望望洞外的天空,喊他。
“你带你弟弟去扯草,多扯点回来,今天天气大,晒干了好铺在地上。”
天气确实大,雨停了后,暴晒又开始了。
他们一出洞就感觉到了热浪袭人。
山上草也多的是,比他人还高,大概是前些日子雨水充足吧,这些草一味疯长,随手一扯,就是一大把,扯草很容易。
但是要全部抱回来有点难,他人小,力气小,加上又饿,他没有能抱多少,幸好母亲来了,一大包一大包地抱到山洞口晒起来,母亲抱的多,走起来一摇一晃的。
忙了一整天,晚上的时候,母亲给山洞铺上了干草,这样他们晚上睡觉就比睡在泥地上舒服多了。不过,山洞还没有完全清理出来,更里面点的地方还是有厚厚的淤泥。
慢慢清理吧,他想,也许过一两天,这山洞就能够清理得干干净净的,就像他们那被冲毁了的家——他们家虽然穷,可是母亲总是把家收拾得干净整洁,而且也不允许他和弟弟把家搞乱了,搞乱了,母亲是一定会骂的。
晚上父亲回来的时候,终于吃上点东西了,只是那点吃的,就几口便没了。
实在抵不住饥饿呀。
后来在迷糊中听到母亲说,
“干脆,明天我跟你去。”
父亲闷了一会儿说,
“算了,你的脚不方便,再说,人家也嫌弃女的”,
“他那里不是有女的嘛?”
“是有女的,但是那都是可以当男人用的”。
“我就不能当男人用?”母亲说,“我有劳力,也吃得苦。”
“我知道你吃得苦,”父亲说,“还是算了,那活男人都够呛,你一个女人家太苦了,再说这屋子里的事还多了。”
母亲还在坚持,说,
“屋子的活就交给老大好了,我还是跟你去的好。”
天亮的时候,母亲要跟着父亲出去了。
“老大,带好你弟弟,把洞收拾干净。”他答应了母亲。
父母下山去了。
他饿着肚子,把山洞涯壁上的藤蔓,杂草,青苔全拔了,然后,他又去找了树枝,青草,这些东西越多越好,可以铺在地上当床,也可以当柴烧呀,趁现在有大太阳,说不定晚上就晒干了。
“哥,我饿。”弟弟一直跟在他身后,说了几次,他也饿,但是没有办法,只有等父母回来,父母晚上回来的时候,他注意到母亲有些一瘸一拐的,父母带了六个馒头,比昨天多两个,父母一人一个,他一个,弟弟两个,留一个明天吃。
“妈,要不,我明天也去。”
当看到弟弟把第二天的馒头也吃了后,他说,母亲摇摇头,
“人家不要小孩”。
那就是说,四个人只能够有六个馒头,
“不能让你弟弟把明天的吃了”。母亲小声跟他说,母亲的意思就是必须留个馒头第二天白天给弟弟吃,他点点头。他总是很听话的。
“老大,你找柴草的时候,也去下面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家里的锄头菜刀锅头之类的。”母亲还这样叮嘱他。他听了母亲的话,第二听就带着弟弟去了山下,他的印象中山下有几户人家,几个小山坡,还有一条小河,他在小河里洗过澡,捉过鱼。不过这些都没有了,山下全被淤泥填满了,一大片,一大片的,像一个小平原,他觉得自己一眼望不到头,
要在这一大片淤泥滩里找一把锄头,菜刀,完全没有可能,再说,这淤泥滩还没有干,有点像沼泽地,他试着踩上去,发现整个人都有陷进去的危险,就没有敢去淤泥滩里找东西了。
他还是回山上,扯那些比他人还高的野草,然后一捆一捆地背回山洞,晒干。
“妈,下面的淤泥滩太大了”,他跟母亲说,“我试了一下,踩到上面还会陷进去。”母亲叹了口气,就没有再提要他找锄头菜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