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再往下想了,身体的颤抖无可抑制,可偏意识又十分清醒。所以我能那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所身处的环境,那种仿佛要钻进每一个毛孔里的阴冷,以及鼻息间不断涌入的恶臭气味,凤眠啊凤眠……我在心里叫苦不迭,早知如此我就不跟着你出来了。
如此,这般,我被那骨手鬼魅引导着,只如一只提线的木偶跟着下了一道台阶。
头顶的月光忽然阴暗了下来,头上盖着红巾导致我无法分辨周遭的环境,但此时那鬼魅似乎正迎着我走在一个狭窄的暗道里。长长的台阶就在脚下,每走一步我的双脚都仿佛陷入了一层厚厚的泥污里。
一股股强烈的恶臭正不断涌来,伴随这阴风阵阵几乎要令我的灵魂作呕,而之所以说是灵魂,只因为我的身体根本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
是了,直到现在我才后知后觉,我是被那些鬼魅魇住了,所以这才导致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也无法做出任何的动作!
脚下的台阶一路延伸向下,粗略估算起码有数十槛。
那鬼魅嘴里一边哼着奇怪而诡异的歌谣,一边将我往下带去,片刻的功夫石阶似乎到了尽头,而也就在这时,那鬼魅似乎抬起了另一只手去敲了敲门,于是在一阵沉闷的响动之后,那鬼魅尖细的嗓音高声道,“吉时已到,来迎新娘子咯!”
轰隆隆——
似是一座厚重石门开启的,那动静仿佛从深渊之中传来带着,一阵愈加阴冷的风拂动我头顶的这张盖头,与此同时,一阵青光从对面映了过来,而也真是借着这道光,我这才看清自己脚下的泥污竟是一层黏腻而厚重的深红色,像是血。
“新娘子,我们继续往前走咯!”
身体又一僵,那骨手鬼继续牵着我往里走,而越往前我这周身袭来的阴冷便愈加明显,那种仿佛从死亡中透出的冷意几乎要从我的骨子里将我冻住,可我除了心中那不断增长的害怕与恐惧之外,依旧逃不了。
我已无处可逃。
耳边渐起喧嚣,周遭似乎正有不少的‘人’正高声大笑着,伴着碰杯换盏,唢呐吹奏,与前面那一段诡异的寂静形成了强烈对比,此时我仿佛正步入了一场热闹的宴席之中。
目光仅限脚下一寸,幽光照耀下除却那铺着毯子的路外我什么也看不清楚,我不知接下来的自己将会面对着什么,又会落个什么样的后后果,那周围的喧哗声越来越大,几乎要将我心底所有的恐惧也一并引爆出来!
骨碌碌,正向前行走时,似有一团黑乎乎的球体滚至我的脚旁。我无法低头,是以正垂着眼眸往下看去时,却见!一颗糊着头发的脑袋正面对着我,此时,那张裂到耳根处的嘴角还不断朝着我阴森森的笑……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
我的意识在躯壳里不停歇斯底里的尖叫着,身体颤抖更加明显却依旧无法发出半点真实的声音。
那头颅依旧在笑着,甚至张开嘴时,还能无比清楚的看到那嘴里血红的一片,以及密密麻麻的尖牙……
“嘻嘻嘻,我看到新娘子啦,看到新娘子啦,真好看真好看!”
它似乎正高兴着,头颅还朝着我的脚上蹦了一下,那种沉甸甸落在我脚背上的触感真是让我恨不得就此两眼一闭,昏倒过去!
“去!”
一旁的骨手鬼忽的一脚将那头颅踹开,救我于水火,“一边去儿!新娘子是给鬼君看的!”
那头颅被踢开了,似乎滚了两圈落在不远处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但它却依旧嬉笑着,“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嘻嘻嘻。”
骨手鬼似乎骂了几句,但我已无法分辨他到底骂了什么了。
只因为忽有一抹高大的阴影忽然朝我笼罩下来……
“鬼君!”
“鬼君大人!”
“小的们参见鬼君!”
“今日鬼君大喜之日,小的们恭喜鬼君,贺喜鬼君!”
“……”
见礼声在周围此起彼伏,我正一边害怕的想着这位鬼君到底又是何方神圣之时,身边的骨手鬼却已是将我的右手往前送了送,甚至还笑得极为掐媚的说道,“鬼君大人,新娘子我给您送来了,这次的新娘子还是个美人儿呢!”
“……”
什么叫这次?合着这种事情还有上次,上上次??
所以又有多少女子也曾如我这般?
也许我真该好好佩服一下自己,毕竟眼下自身都难保我却还有闲工夫想到那么长远的事情。
情况乐观吗?
不乐观,因为那位‘鬼君大人’在听闻骨手鬼的话后嗯了一声,像是做出了答复。
我很难将他的声音形容,那动静就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一般,带着一种无比怪异的强调,而接下来更让我悬起心的是,我头上喜帕微动,正似是对面那位鬼君欲要将其掀开……
“!!!”
所以喜帕落下之后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我又会看到些什么东西呢?
我瞪大了眼睛,一瞬间更好似有一把无形的刀架上了我的脖子。我努力的呼吸,想要自己冷静一点,心跳慢一点,眼前的场景不那么眩晕一点,可我完全控制不了,我根本没有任何的准备!
喜帕一点点的上扬,眼前的视线也逐渐开阔。
起初,我所能看到的先是是一地红色如血,滴成一滩的液体;其次,是一团黑乎乎几乎看不任何完好,仿佛一团烂肉胡乱堆砌在一起的躯体,尔后……而视线越来越往上,我的心中一瞬间陷入了绝望,就在我几乎伸长了脖子等着那最后一刻到来的时候,喜帕嫌弃的动作却忽然一停,听声音竟是骨手鬼阻止了那位鬼君大人。
“大人在此掀盖头难免不吉利,不若先将新娘子送入房中,再待鬼君晚些时候独自欣赏?”
“……”
“嗯。”
又是一声沉闷的回答,喜帕再次落下。
不可否认这让我短暂的松了口气,可即便如此我这心里却没有半分轻松,因为我知道这无非也就是早死晚死的问题。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群鬼魅当真是群讲究鬼,毕竟死了都还在乎什么吉利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