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倒在长安街上的几十人马,公子不免叹息人心之恶。想来十年生死,秋风萧月也看遍,春华秋实也落尽,无奈故人心易变,心头年前是杀,心头年后也是杀,王的威严与地位,公子不屑,可终有人屑。有月来兮,不明不缺,不遗不凡。这月像极了公子,淡心而视,平而不庸。
公子望着长安城,繁华在夜里也是静的,曾经看过那么多风景,在目睹了长街之后才知道何为至美。公子也是因此而宁守在长安城,他在江岸植了柳花,十里画廊种了樱木,他思着江南江南不雪,也在六月看柳絮似雪。多少年他数着芳菲,也曾飘落眉间,也曾淡墨渲染,也曾流水吹箫。公子也将长剑收入冷阁,撑开他的油纸伞,可是江南不雨啊,他说,他躲的是烟雨,等的是一个无故撑伞的伊人。
那日他惆怅着,漫步桃花林,正叹芳菲又离。那位无故撑伞的伊人,弹着古筝,映着流水而笑。公子看着,她轻呼一声姑娘,便是姑娘一回首,回首间缘了故事。
现在,慕容乘马远去。公子知道慕容会在何处等他——还是十里桃花林。
次日,公子赴往桃花林。
花落依如前几日般绝美,落下的桃花似有星辰破裂之声,若梅零落,又相思落阳,逝去亦带着至美。公子佩剑来到樱花林,左右顾盼着赏景,一边寻找着慕容。?
忽闻桥畔琴声袅袅,忽视眸前花烟两失,琴弦上飘落花,声音雅雅而柔美,时而韵关流水,时而曲应高山,时而调停行云,时而颤合天籁。闻此琴声,犹若初见了慕容。往前看,正是慕容抚琴待郎君。桥记小阁公子记慕容,云想衣裳花想容,正如零尘依着瓦绿而思。
“夫人竟还有心情弹琴,而今我们已然成了通缉犯。”走近慕容,公子轻声语。
弹琴指绝,慕容低头望着地面,额前发遮住发丝,她默然不语,双唇颤动,十指不移。公子见慕容如此奇怪,便扶慕容起身,撩开慕容发丝,可慕容眸中却是泪萤闪闪。
“夫人,你怎么了?”
“昨夜,我以为……你回不来了……”慕容泪容抽泣道。
本以为公子会安抚慕容,没曾想却严肃起来:
“慕容,如今局势动荡。公子般似乎又有新动向。并非你我大抒情长之时,而你身躯娇弱,当研习如何保身。答应相公,今后不再如此。子眸轻灵,亦需坚强,”公子说着,左手抱紧慕容,忽换腔调,“你在看看你我相遇的桃花林吧,它曾陪着我等你。也让你遇到了我。”
“嗯”,慕容答,“相公也需答应我,今后别再如此冒险。”
“其实,自你离开后。我身躯轻松,很快便打败了禁卫军。”
“那……你为何不来找我?”
“我换了白衣,也为你备了一身行装。今日我们就要离开长安。”
“别……别长安……所以,你昨晚都在收拾行李?”
“无何行李可备,所剩时间我长眠了一晚。”
慕容:“…………”
慕容换好行装,看着脱下的红衣,情不知所起:“别了桃林,以及令我魂牵梦绕的长安城。”背起流水琴,胯好长剑与箫,公子斩慕容一发,挥手飘荡于桃花林,又舞剑桃花下,剑起桃花皆落。纷纷落落,洋洋洒洒,桃花似雨,落于六月离别之中。桃花赋予公子情思,而今公子将走,倾城花零,眸光皆红。
公子舞剑,一剑零落十里花。满城剑气动四方,子桃夭夭,子桃灼灼。
“卿有华年我有余生,子可画眉如我长剑,亦明丽子眸,为子画眉。
霜寒卿怜踏汀州,卿笑纨绔我素裳。
卿作长安风华君,子翩如尘,桃随子非。”公子舞剑同时,桃树下吟唱,流水行云与草木俱静,剑声可执画落花,某刻桃花落尽,公子剑归,人影双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