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纨绔
皮尔斯之所以饥寒交迫而死，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眼前的这个女孩，莉娜。
当然，整件事错不在她，所以皮尔斯对她没有什么恨意。
莉娜是皮尔斯青梅竹马，也是那位一直帮助他的克里斯叔叔的亲生女儿。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妹。后来他俩同时进了敕造皇家第三医学院。皮尔斯学的医学，而莉娜学的护理。
对于利维坦底层的女孩来说，护士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工作，首先它稳定，其次只要进入的医院够好，很容易接触到上流社会人士，所以各大医学院的护理系向来都是纨绔们的猎艳场所。
莉娜论相貌虽然算不上绝色，但她身上的那股柔弱顺从的气质很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在学校的那几年，莉娜没少被各种少爷公子骚扰，但都被她回绝了。
直到她遇到了那个人。
人称“金皮恶犬”的查理·怀特，当今利维坦军方三把手，菲利普·怀特侯爵的独子。
二人具体相遇的过程不再细述，总之就是非常古老的“纨绔调戏民女”。每到这种时候，一般小说里都会有一个替女方解围的人，而在这里，替安娜出头的，自然是跟她青梅竹马，被其视若兄长的皮尔斯·安东。
这件事闹得很大，当时为了方便施暴的查理没有带随从，结果被闻讯赶来的皮尔斯一砖头砸破了脑袋。自此皮尔斯和查理便结下了梁子。皮尔斯和莉娜也就没再过上一天安生日子。
在学校的时候倒还好，毕竟名义上是皇帝陛下直属的学院，查理不敢乱来。但等皮尔斯一毕业，查理就立刻找上了他。只要皮尔斯找一份工作，查理的狗腿子们就成群结队地去找茬，除非老板把皮尔斯解雇，否则就是没完没了。至于皮尔斯自己开诊所更不可能，有谁赶来看病，立刻就会有一个凶神恶煞的流氓盯着你，知道你离这里远远的。
久而久之，皮尔斯就失去了经济来源。孤独地饿死在了老鼠巷的小屋里。
至于莉娜。
“我不是让你回老家了么？”皮尔斯沉默了许久，突然反问。
“可我不能丢下你不管”。莉娜看着皮尔斯的眼睛：“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你一个人在帝都受苦？”
“我没事的。”皮尔斯摸摸莉娜的头：“听话，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我们一起走吧。”莉娜喊，两只手抓着皮尔斯的衣襟，眼泪顺着两颊落在地上：“一起回去。为什么非得呆在帝都不可呢？这里不适合我们的。”
皮尔斯伸出手抱住莉娜，同时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如果她在十八天前说这句话，皮尔斯说不定真的就跟她回到那个宁静的小镇了。
只可惜，现在他已经走不了了。
“傻子。”皮尔斯轻声安慰她：“在那种小地方，没法出人头地的。哦对了，你看我的衣服。”
说着，皮尔斯后退一步，张开双臂，让莉娜看自己的新衣服：“我找到一个好工作。包吃包住，还给交保险，而且薪水也丰厚。”
“可是。”莉娜看着皮尔斯身上这件剪裁精细，做工讲究的制服，又看看皮尔斯红润的面色。她本就相信皮尔斯所说的一切，再加上眼前的这些证据，更是信了十足十。但女孩子么，总是容易想多，所以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担心。
“没事的。”皮尔斯拍拍胸脯：“我是谁？你皮尔斯哥哥！等我发了工钱，给你和克里斯叔叔寄点好吃的。”
就在这时，皮尔斯话刚说完，在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一个听起来就让人不悦的声音传到皮尔斯和莉娜的耳中。
“啧，我说这十多天找不到你。原来咱们的皮尔斯出去找工作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这么大胆子，敢雇佣你呢？”
“查理！”皮尔斯猛地一转头，冲着来者怒目而视。这个声音他一辈子都忘不掉，正是那个恶少，查理·怀特。
这位菲利普·怀特侯爵的独子，下一任怀特侯爵的继承人此时站在老鼠巷的入口。他身高一米七五，只能算是普通的相貌搭配他那副习惯性目中无人的表情，足够让任何人在见他第一面就躲得远远的。他身穿一身白色礼服，用的是掺了金线的料子，脚上则是一双棕色的小牛皮鞋，系着金丝鞋带。再加上他一手的金戒指，腰间挎着的金色佩刀。简直是一身的金子。
实际上，查理“金皮恶犬”的外号有两重意思：一是说他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第二就是说的他这一身金皮。坊间流传着这么一个说法，如果不是私藏甲胄是重罪外加纯金太过于沉重，否则这家伙每天肯定套个金壳子出门。
听到皮尔斯喊他，查理笑着挥了挥手：“是我。怎么，见到我不高兴么？”
“你来做什么？”
查理摊开双手：“没什么，就是听说某位小天使回了帝都，所以特地过来看看。只不过没想到，某只老鼠非但没有被饿死，而且还活得好好的。”
“放心。”皮尔斯嘲讽道：“我非但不会死，而且还会活得非常好。”
“那真是太值得庆祝了。”查理拍拍手：“值得好好喝一杯，怎么样，一起去？我请。”
“免了。您那点泔水还是自己喝吧。”
“嘛。”面对皮尔斯的反击，查理表现得游刃有余，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你也就现在嘴硬一下了。等过几天再被人开除，可别哭鼻子。”
“放心。即便是我为你掉眼泪，也是你死那天放鞭炮庆祝被烟熏的。”
“切。”查理嗤之以鼻，眼神略过皮尔斯，直接看向对方身边的莉娜。
“小天使。”查理大声喊道。莉娜吓得一哆嗦，直接躲到皮尔斯的身后。
“好好考虑一下。”查理接着说：“你跟着这种男人，是没有好日子的。只会被他拖累。不如来我这里，我让你体验一下，做一名贵族名媛是怎样惬意的生活。”
莉娜抓着皮尔斯后背的衣服，连面都不敢露。
查理等了一会，见莉娜没有回应。啧了一声，扭头返回马车。上车后，查理用佩剑敲了敲车窗。
“去，查查皮尔斯在哪工作。”
“是，少爷。”
“皮尔斯么。”查理放下佩刀，眼睛不自觉看向身后老鼠巷。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跪在我脚下向我求饶！”
另一边，老鼠巷。
“好了。”皮尔斯安慰莉娜：“我还有事，要走了。”
“唉，要走了么？”女孩这时格外没有安全感。
皮尔斯放缓了声音：“我要上班的。”
“那，那好吧。”莉娜松开手。
“对了。”皮尔斯问：“你现在住在哪？如果没什么事，还是回克里斯叔叔那里吧。”
“我，我现在在教会的圣主养老院。没事的。”
教会么？
得知莉娜在教会工作，皮尔斯略微放下心来。
查理权势再大，应该也不敢在教会撒野。
那是连皇帝都不敢的事情。
“那就赶快回去吧，这里不太平，我过两天也得搬走。”
“那你在什么地方工作？”莉娜问：“我今后该上哪找你。”
“这……”皮尔斯想了想，从兜里摸出海克塞米松给他的纸条，把上面的地址念了出来。
“呃，在，光，光辉游乐园。”
“游乐园？”莉娜愣了一下。她一时间想不出一个医学生是怎么在游乐园找到工作的。
“啊，是这样。”皮尔斯连忙解释：“游乐园不是有马戏团么，我是马戏团的团医，对！团医。”
“原来是这样。”莉娜点点头，就这么信了皮尔斯的谎话，然后嘱咐道：“等安顿下来了，记得把你的地址告诉我。”
“嗯。”
莉娜低着头，后退一步：“那我走了。”
“走吧。”
“注意安全。”
“你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