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的正规车马行没有出过事?”李岸飞更加疑惑,“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事实就是如此啊。”管理的大哥忽然压低声音说,“我们老大开始猜测是城里的车行搞的鬼,推测他们想坏了我们的生意,可是那些人都发下了血誓,让我们老大也无计可施。”
李岸飞得到这个消息,更加惊讶,他从没想过李家治下的行省中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
他只是拱手答谢,离开这处城外的车行。
阿切尔看着李岸飞沉思的模样问:“怎么了?没有马车?”
“城外没有去往九通城的马车,不过城内有。”李岸飞回答道,“这下可算是麻烦了。”
“城外没有,那就去城内呗。这能有什么麻烦的?”
“城内的马车行要乘客的身份文牒,你有这玩意儿吗?”李岸飞打量着阿切尔说,“话说回来,我的身份文牒也跟着飞翎号一起沉到海里了。现在,咱俩就是黑户。”
“你们李家定得这是什么规定?”阿切尔抱怨道,“那我们怎么去九通城啊?难道用脚走?要不买一架马车?”
“买到是可以买,不过上不了商道,只能沿小路走。”李岸飞说,“对了,你知道怎么去九通城吗?”
阿切尔长叹一声:“我怎么知道路?那你也想想办法啊。”
李岸飞苦笑一声,陷入沉默。正当两人一筹莫展之际,背后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两位小友,要不要坐我的车?我的车去九通城。”
李岸飞和阿切尔连忙看向声音的主人,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干瘦的身躯,朴素的衣衫,黝黑而苍老的皮肤,手里破旧的马鞭共同勾勒出一个年迈的车夫形象。
“老师傅,您愿意去九通城?”李岸飞惊讶地说,“您不怕鬼吗?”
那位老车夫摆手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小友要说去,那就跟我去管理处要一块通行牌。”
阿切尔扭头问李岸飞:“鬼怪是什么情况?”
李岸飞看着阿切尔好奇的眼神,只能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讲给她听。
老人在李岸飞讲诉完毕后,催促道:“小友快随我来吧。”说着,向管理处走去。
“老师傅且慢,价钱还没有讲好呢。”李岸飞看着老人离去,连忙叫道。
“价钱在管理处商议。”老人招手示意两人跟上他的脚步。
阿切尔与李岸飞对视一眼,迈开脚步,跟了上去。三人走到管理处后,那位大哥看看老人,又看看李岸飞,顿时猜到了大概。
“老师傅,你不会要……”
“小叶啊,你开一块牌子吧。让我接这一单生意。”老人的语气变软了许多,“我这一把老骨头,就会走这一条路。今天我再不开张,哪来的钱去养我那一家子啊?”
那个被老人叫做小叶的男子说:“老师傅,我也不为难你,只要这两位客官愿意,我倒是可以开准许通行的牌子。”
李岸飞连忙说:“我当然愿意。”
阿切尔也点头表示同意。
管理处的男子点了点头说:“那好,这块牌子我就给你们开了。下面商量价钱吧。”说着男子拿出两份契约模样的纸张。他指着挂在管理处的价格牌说:“两位,这样的价格怎么样?一人一百二十枚通宝。”
阿切尔摆摆手说:“我没有通宝。不知道这个玩意儿,你们收不收?”说着,她拿出一块黄金饰品。
男子与老人的眼前一亮,管理处的男子接过那块黄金饰品,仔仔细细地观摩,他想用牙咬一咬,但是又怕破坏了这精致的外观。而且经过他的观察,饰品的质地与触感绝非仿冒品,再加上这种巧夺天工的雕刻技术,恐怕这东西能值不少钱。
“姑娘,这东西的价值我可说不准啊,起码要几十万枚通宝吧?”男子用不确定的语气说。
“就按二百四十枚通宝交易吧。”阿切尔生怕男子由于数额巨大,不能支付余下的通宝,从而放弃这次交易。
“啊?”男子一愣,有些不知所措,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脑溢血。
“别问,问就是人傻钱多。”李岸飞在一旁打趣道。话音落下,李岸飞感觉自己的脑袋又被刀柄敲打了一下。
“收还是不收?”阿切尔问道。
“收,当然收。”男子憨笑着,“不过,咱也不能占你的便宜啊。”
“既然收下了,那就签好契约,马上出发吧。“阿切尔催促道,“这黄金我也不稀罕,就当是送给你们了。”
老人与男子面露喜色,而一旁的李岸飞却是有些肉疼。黄金当白菜送出去可还行,李岸飞无奈地看着阿切尔想。
男子收下黄金后,写下几行字,盖上车行的公章,将两份契约递到老人的面前。
“按个手印就可以了。”
李岸飞扫了一眼契约的内容,顿时咂舌惊叹道:“你们这车行有点东西啊。‘黄金售卖后,报酬九一分,车行收取九成的车费,车夫收取一成的车费’。这分成有点苛刻啊。”
老人连忙说:“应该的,应该的。要不是车行,我们这些赶车的还真上不了商道呢。”
男子也无奈地说:“小老弟,有些事你不明白啊。我们收九成也是有原因的啊,这九成里面的八成要上交给城里面的那些大老爷。”
“这年头,谁不是在老爷们嘴下抢口渣子吃?”老人把自己的手印按了上去说,“听人说,教廷跟李家在提城打起来了。李家一旦征用马车,咱们到时候连渣子都吃不上了。好了,两位小友跟我上车吧。”
老人拿着那块通行牌,向一个大树下的马车走去。
李岸飞紧跟着阿切尔坐上马车,问还在马车外的老人:“老师傅,你怎么不把马车停到车马行里啊?”
“你们年轻人真是不知道钱的金贵,停到那里是要收费的。我这两天都没有生意,怎么敢停到车行里。”老人挂好通行牌,解开拴马的绳子,坐到赶车的位置上,扬起马鞭。
陈旧的马车开始向商道移动。
老人一边赶车,一边闲聊道:“我看你们的家境不简单啊,出手就是真金。你们小两口是私奔出来的吧?拿得出那种家伙的人,应该坐城里的车子。你们要不是私奔出来的,也不会看上我这破车,哈哈哈。年轻人嘛,爱起来就不管不顾了。”
李岸飞与阿切尔一脸通红,想要反驳老人,恐怕又会加深误会,只能选择闭口不言。
“害羞了?哈哈哈,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我倒是替我儿子羡慕呢,谁叫咱家没有钱啊,找个儿媳都那么难。不像你们这些大家族出身的,一会这个联姻,一会那个联姻,结婚跟喝开水似的。”
听到这里,李岸飞再也忍不住,捧腹笑出声来。
“咋?我说错了?咱没啥文化,讲话有点没边际。两位小友莫怪啊。”老人听到李岸飞的笑声,连忙说,“话说回来,这世道也真是奇怪。咱们这些奔生活的,想结婚生子,那是真的难。这些世家子弟,想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却又拗不过家族安排。各有各的命啊。你们能走出这一步,挺好的。”
李岸飞看着阿切尔愈加通红的脸,连忙开口打算岔开话题:“老师傅,您刚刚说你有一个儿子。您儿子是做什么工作的?”
“以前是当兵的,以前还有手有脚的时候,不论走到哪儿,都有人叫一声军爷。我这当爹的,拍拍肚皮,也觉得有面儿。”老人说道这里不知为什么有些伤感,“虽然是用命换钱,好歹也能混口饭吃。可是,那孩子傻啊,前些年他跟着李家打仗,他在爬城墙的时候,失心疯似的,不要命的冲。最后被落石炸断了两条腿,变成个残废,现在靠什么吃饭都成问题。”
“前些年……是李家攻打反叛的林家领主那场仗吗?”李岸飞疑惑地说,“李家不是会发抚恤金的吗?”
“李家是发了,可是那也要看看老爷们愿不愿意留点渣。”老人说道这里,眼角有些泛红,“孩子,你以为这行省真的是他李家说了算?李家的政策,我听说过,好的不得了,起码在不打仗的时候可以安安稳稳的过生活。但是,你要有那个福气生活在李家直属的领地上,你的身份文牒上的户籍也要属于那个地方,要不然,你去到那里就是黑户。”
“李家推行的政策,其他的附属领主敢不遵从?”李岸飞瞪大了眼睛问。
“你是你的地,我是我的地,李家可管不了。”老人摇头说。
谈话间,马车就行驶到商道的入口处。把守商道路口的士兵看了看老人马车上的通行牌,又看了看车厢内的李岸飞与阿切尔。
其中一个士兵指着通行牌上的行程,对老人说:“嘿,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
老人陪笑道:“讨口饭吃,军爷行个方便。”
为首的军官抬手说:“严老板车行的车。没问题,放了!”
放置在商道上的拦截杆被缓缓升起,围上来的士卒也让开一条道路。
老人驾驶着马车,在平整的商道上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