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商道上行进着。
一路上,李岸飞透过车窗看到一队又一队的商队,一辆又一辆豪华的马车。他们在这条商道上川流不息,源源不断地在这条道路上涌动。
商业是李家强盛的一根支柱。李岸飞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他打量着这些车队,用心去感受着繁华的缔造者。他忽然在这时开始理解他父亲李江河的做法——国之兴盛,其民必富;国之昌茂,其民必安。李家不能仅仅靠征伐夺下那顶桂冠。带血的冠冕,没有人可以将它长久的戴在头上。也许,这就是父亲一直反对对教廷反动全面战争的原因吧。
不过,让他感到有趣的是,他在行进的路上,不止一次看到其他车夫或行商对自己流露出诧异的神色。也许对于那个鬼怪的传闻,人们真的是深信不疑。
马车渐渐行驶到一片林子的入口处,老人说出了一句话,将李岸飞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小友,这里就是那片林子了。要去九通城的话,必须经过这片林子里的商道。还有一件事,我还要告诉小友,失踪的乘客,大多是青年男子,这位小友可要小心啊。”
“难不成这林中的厉鬼还是个女的?专挑我这样的俊美少年下手?”李岸飞在看到阿切尔无语的表情后,哈哈一笑。
“小友,小心为好啊。”
李岸飞看着老人探进车内的脸上写满了不安,他笑道:“老师傅,这是怎么了?拉我们上车的时候,可是对鬼怪不屑一顾啊,怎么到了眼前却有些退缩?”
“让小友见笑了。哈哈,开始不是因为没生意有些着急,现在走到它跟前,我这心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跳的厉害。”老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我加快速度,咱们快点经过这里。两位小友也小心一点。”
李岸飞与阿切尔点头应了一声。随后,李岸飞看向这片树林,他隐隐感觉到似乎是有一些诡异。茂密的树木铺盖在这片土地上,商道被一棵棵古树一分为二。连接树林内部的那一段被茂密的枝叶遮挡,与被阳关笼罩的这一段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
老车夫挥动马鞭,使马车向前疾行。而一辆华丽的马车小心翼翼地紧跟在其后。
马车驶入这只森林巨兽的血盆大口,如同步入了粘稠的暗影之***卫在商道旁的树木的茂密枝叶,将阳光的大部分光泽,阻挡在这片林地上空。陈旧的木头味,混合着淡淡的土腥味伴着林中的微风,送入行人的鼻腔中。这里的空气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清新,在加入岁月的味道后,配合着树叶的沙沙声,让人感到有些说不出来的压抑。
这种压抑,现在就盘踞在李岸飞的心里。
不会自己真的被鬼盯上了?李岸飞忍不住胡乱的猜想。他想将这种压抑驱赶出去,但是只是徒劳。他发现自己有些进入状态了。完了完了,这要是被身边的婆娘看到了,她绝对会好好嘲弄一番,到时候自己这李家公子的风度与脸面岂不被丢得一干二净?这可不行,堂堂世家公子岂可被一个教廷的人笑话?这个女人是主教的孙女吧,那就是神棍的孙女了。那么自己岂不是要被一个教廷的尼姑所耻笑?这要是传出去,丢的不仅仅是他的脸,丢的可是他李家的威严。李岸飞一边想着一边观察阿切尔的脸色。
他看到阿切尔神色庄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个女人也有些害怕啊。
“我说,尼姑……”
“啊?”阿切尔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李岸飞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壮士啊,我说……”
一记刀柄敲在李岸飞的脑袋上,疼的李岸飞一咧嘴。
“不会说话就闭嘴,自己找根稻草玩去。”阿切尔道,“张口一个壮士,闭口一个壮士。我是真不好意思说认识你。”
“好啊,这下人生要圆满了。前半生挨了十几年的剑柄,以后又要挨刀柄,命苦啊。”李岸飞哀叹道。
“呸!下流!谁要跟你过下半生!以后你刀柄也不用挨了,等做完这件事,我用这把刀劈了你的头!”阿切尔脸红着骂道。
“下半生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不过,卸磨杀驴可还行。”李岸飞啧啧了一声,“契约精神呢?”
“行了,别贫嘴了。这个林子真的有些不大对劲。”阿切尔的最后一句话用极小的声音传到李岸飞的耳边。细小的声音伴着微风卷起车帘,李岸飞在一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李岸飞连忙问道:“此处有问题?”
“只是一种预感。这里不太平。”
李岸飞看着阿切尔认真的眼神,这绝不是吓唬自己的模样。
马车内的两个人紧张地对视着,运作起源气,捕捉着一草一木的摆动。
驾驶着马车的老师傅加快挥动马鞭的频率,催促着马匹疾行。
马蹄叩击在道路上,发出哒哒的声响。错落有致的马鞭声与马蹄声在幽深的林中回响,在失去太阳眷顾的世界中荡漾。
突然,马车上所有人眼前一黑,仿佛堕入到无尽深渊一般,一种突如其来的无助感涌上他们的心头。他们自己在这片黑夜面前毫无抵抗,任何有形的防御,内心的挣扎都在眼前的黑夜中消逝。
马匹停下疾行的脚步,最后一声马蹄的叩击声仍在林间回荡;马鞭悬停在半空中,鞭子耷拉在破旧的木棍上,再也飞舞不起来。
眼前的黑夜如同流星一样,那么的短暂。阿切尔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被蒙上一块黑布一样,就在那一霎那失去了视觉。不!不仅仅是视觉,好像自己的一切感官在那一刻都失去了功效。阿切尔惊出一身冷汗,她使自己尽快恢复镇定,并看向李岸飞,看看他是什么情况。
令她更为惊惧的事发生了。
车内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李岸飞,不见了!
阿切尔连忙跳下马车,开始向四周寻找。她发了疯一样的用源气感知四周的生命体。老师傅颤颤巍巍地从马车上下来,他看着阿切尔着急的模样,问道:“姑娘,莫非……”
“老师傅,你感觉到有人跳下马车或者跳上马车吗?”阿切尔急忙问道。
老师傅摆了摆手说:“只是感觉自己眼前一黑。那位小友呢?”他拉开车帘,向车内观望。
就在他拉开的瞬间,他惨叫一声,瘫坐在地上。
“人没了!”他惊恐地看向四周,语无伦次地说,“里面……人没了……消失了……消失了!”
这里发生的变故让行经此处的人,脸色大变。有的人加快行车速度,想要逃离此处;而有的人却停下车,帮忙在四处寻找;还有些人,推开车门,看起了热闹。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难道真有鬼魂?阿切尔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能够冷静的思考,她必须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岸飞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突然有一种预感这绝对是那伙人的手段。
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是鬼?还是人?阿切尔忽然有有些不确定了。
“我说,穷鬼上什么商道啊?明知道会出事,还不乖乖地走小路。你们为什么不坐城内的马车?也难怪啊,毕竟没有什么钱嘛。没钱就不要享受啊,把命丢了可不值当。”
一阵刺耳的嘲弄声传入阿切尔的耳朵里,阿切尔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是那辆华丽的马车,是原来一直紧跟在他们马车身后的马车。从那辆马车中走下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那个人站在那里指着阿切尔的马车,大声的嘲弄着,车内传出女人痴痴的笑声。
“这位公子的话,未免太刻薄了!都是奔生活出来的,要不是有要紧事,谁会冒这么大的风险?谁都不容易啊!”一个商人模样的人开口说道,“何必冷嘲热讽?“
“他急了,他急了。哈哈,本公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况且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怎么,这位大哥不会不认得这是谁家的马车吧?想在商道上走,还是小心点说话吧。”那位公子哥笑道,“有些话,我能说,你说不得。”
一群人有些愤怒地看着这位莫名其妙的公子,但是在看到马车上的标识后,纷纷一惊,只得压抑住怒火。
那位公子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嘿然,他又看向阿切尔,发现她在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
“你这贱民,在看什么?”
阿切尔没有回答,她只是再看。
那位公子被看的发毛,他指着阿切尔道:“若是不服,你倒是能怎么办?还不退去!”
阿切尔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你这贱民,如此大胆,竟敢在本公子面前拒不答话!我看你的面目不是东土人士,怕不是教廷的细作!来人!就地格杀!”
就在这时车上下来几个卫士,他们拔出明晃晃的刀刃,气势汹汹地向阿切尔这边靠近。
“我明白了。”阿切尔忽然说道,她轻笑了一声。
“我明白了。”
她重复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