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蝎子也已经吃过了,酒也早已喝足,可就是转头一看,床头佳人却已不见,甚是恼人。再看向满桌子的盘子、瓶子、碗,便愈发烦闷不已。知婳抬手一挥,一片花瓣飘摇翻飞,去往门外,不多时,便有一名温婉女子敲门而入,看着知婳独守空房,心中了然,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调笑道:“怎地,知婳妹子,到嘴的鸭子飞了?”
知婳微微抬了抬眼皮,不太想说话,手抚在琴身上,微微拨动,发出短促而有力的一声,好似在说“对”。
那女子手上动作丝毫不慢,嘴巴也是不停歇,使劲抛了一个媚眼,笑道:“若是妹子实在觉得烦闷,与姐姐好生说道说道嘛,磨镜之事,姐姐我也是有些经验的。”
知婳一努嘴,不耐烦道:“去去去,工作懈怠,小心我叫妈妈打你个屁股开花。”
温婉女子已经将碗筷盘子收拾了一番,桌面上也无半点脏物了,转身便准备离去,嘴中还继续言语道:“那到时候可不得劳烦好妹妹,给姐姐涂抹些疗伤药才行。”说完又是回眸一笑,还轻轻一掌拍在那丰满臀部上。瞧着小家碧玉的女子,却做出这般挑逗动作,看的人着实是心肝直痒痒。知婳索性不再去看,摇摇头,叹息一声,只专注于身前古琴之上。
悠扬琴声再次响起,充斥整个房间,飘荡而出,声音便是逐渐的减小了许多,待到抵达何默与常无病二人所在的房间时,早已是不可听闻。
再看这二人,与那日基本上没太大区别,依旧是听着小曲,就着小酒,与那美人,说些风流雅事。何默仍旧是不胜酒力,好在酒品还行,而那位生的俊俏的小娘子,才情自然也是没得说的,只不过老是爱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比如弹琴弹得好好的,突然与他说些养生之道,弄得他一阵郁闷,都是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养什么生嘛。再然后,又是莫名奇妙的说自己好热,害得常无病又是用心的去感受这天气,分明自己的感觉一点也没错,沙漠的夜晚,依旧是寒冷得不行。看着那开始褪掉一层衣物的姑娘,常无病只得好心的提醒,说着小心着凉之类的话语,甚至又是结合生活实际,好一顿劝说,才给那姑娘说得放弃了脱衣的念头。
这之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就是曲子依旧好听,话语却少了太多,让人感觉好一阵尴尬,还不如像那何默一般,喝点酒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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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正午时分,已是大日当空,王潇茜才堪堪醒来,刚一睁开眼,便被这刺眼的阳光给照射眼睛生疼,又不得不眯起来,这短暂的一瞥,已经看清了房间中的布置,稍稍清醒的脑袋略一思索,便发觉原来自己此刻已经身处天水客栈之中。嗯?等等?天水客栈?不是应该在那风月场所吗?一下子惊醒的王潇茜,身子一弹,坐了起来。
正在其疑惑之际,苍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大小姐。”
转头看去,原来是李叔。王潇茜揉了揉脑袋,甚觉头痛欲裂,想来是因为昨晚被知婳姑娘灌了太多酒了,其实之后的事情已经记不得了,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谈成。
王潇茜看向李叔,问道:“李叔,抱歉,昨夜喝了太多酒了,想来是您将我带回房间的?”
李自清脸色和蔼的点点头,王潇茜又继续问道:“不知知婳姑娘,究竟有无意愿成为王家供奉呢?之后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大清了。”
李叔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着急回答,反倒是提出一问:“那大小姐究竟能够回想到几时呢?老奴也好将接下来的事情,与小姐说道说道。”
王潇茜稍稍沉思一会儿,如实道:“只记得她好像对成为王家供奉,不太感兴趣的样子,还玩笑道咋个不成为我的贴身丫鬟。莫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得罪了知婳姑娘?”
李叔是觉得大小姐肯定是哪里误会了,说不得那难缠的小娘皮,还真就是想要成为大小姐贴身丫鬟。只不过,既然已经没了后续,让大小姐就这般误会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若是真给那不明来路的女子,与大小姐形影不离,那还真叫人犯愁。
李叔摇头道:“诶,大小姐行事一向有分寸,待人以诚,况且言语处处得体,怎会不小心得罪那小……丫头呢?只是因为她志不在此,瞧不上咱们王家而已,大小姐不必多虑。”
王潇茜轻叹一声,说道:“既如此,看来还是缘分不到,可惜了。”而后又是话锋一转:“对了,何兄与常兄,如何了?”
李叔突然笑容有些幸灾乐祸:“那二人……还在逍遥快活呢?”
王潇茜似有不解,李叔只得解释道:“那两人,从昨夜,就一直未归,想必此刻还在那雅怡院之中吧。可能是觉得一度春宵还不够,想要再来几度?再或者是……身上的钱没带够,给扣下了。”
听到这些,王潇茜不禁有些无奈的抬手扶额,这两憨货,多半是后一种情况吧,玩啥呢,没钱早说啊。身上衣物并未更换,依旧是昨日那副英气十足的装束,王潇茜起床,洗了把脸,就去往那雅怡院,寻那两憨货。一进门,又是昨夜那贵妇人热情招待,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有无限的精力。
王潇茜开门见山的问道:“昨日与我同来的两位朋友呢?”
那贵妇掩嘴娇笑不已,说道:“二位公子好似对这胭脂窝起了兴趣,所以啊,就打算长久的停留在此处了,王姑娘大可不必为他们担忧。”
王潇茜瞬间脸上如同覆上一层寒冰,冷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贵妇人摆摆手,笑容依旧,说道:“好啦好啦,给你开玩笑呢,王姑娘不必动怒。两位公子这不是钱不够了嘛,所以咯,就只好留下来做些这姑娘家家的做不来的活计,也算是抵些银钱。若是王姑娘能够帮忙垫付垫付,那自然就不必如此啦。”
王潇茜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问道:“多少。”
老板娘伸手招来一位跑堂的年轻女子,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这才与王潇茜答道:“不多,也就十二日辉钱,两位公子倒是有些钱财,一些个物件又不愿意拿来抵押,所以前前后后一扣除,还少去六枚。”
王潇茜二话不说,便是伸出攥紧的右手,说道:“这是十二枚,那些钱财还有物件,劳烦如数奉还给常兄与何兄。”
贵妇赞许道:“王姑娘大气。”然后也伸出手去,握住王潇茜那只玉手,手指顺着其指缝,滑进手心之中,将那些日辉钱,全都过渡到自己的手掌之中,收回手臂,手指一直从王潇茜手心处,滑至手指尖,而后各自分离。
短暂的接触,让王潇茜倍感难受,只是再抬眼看时,这种感觉便瞬间被接下来的事情给震惊的烟消云散了。老远的便听到何默那大嗓门喊叫道:“潇茜~”而其身上装束,确实是一言难尽,身着女子服饰,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可即便是浓妆艳抹,也没能遮掩住脸上那更加显眼的刀疤。关键是其半点不觉着羞涩,也不知是该说他丝毫不婉约,还是该说这胭脂水粉也丝毫遮掩不住其一身的男子气概。反正他这一嗓门,让王潇茜有了想要一剑砍死这脑残玩意儿的心。
再看另一边,常无病,也是差不多光景,同样的女子装扮,因为身高原因,竟是找不出合身的衣裙,导致手腕与脚腕处,甚至是肚子,没有被衣物完全遮掩住。其表现的也是与何默大不相同,看上去就很羞涩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
何默快步上前,一溜烟的就来到了王潇茜跟前,然后就是被其一剑柄击在肚子上,蹲在地上哀嚎不已,根本起不来身。紧随而来的常无病一下子就止住了脚步,面上笑容有些尴尬,生怕王姑娘也冷不丁的给他来这一下,只好又不失礼节的打了声招呼。王潇茜也是报以微笑,回应道:“常兄。”
等了好一阵子,那何默才堪堪能够站起身来,向王潇茜默默伸出大拇指,而后两人又被那年轻女子带走,去换了原本的行头。
待到两人折返归来,便又是神清气爽的两名帅小伙,比先前的女子装扮,看着确实是要顺眼许多。等待的时间里,与贵妇人待在一起,王潇茜倍感不自在,所以王潇茜迫不及待的便直接转身就走。又瞥见了赤脚而走的知婳姑娘,满脸笑意的走了上来,想到此前自己怕是哪里得罪了她,于是抱拳,只道一声:“抱歉。”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望着离去的四人,贵妇人朗声道:“王公子,慢走~”
王潇茜瞬间又是被膈应的一阵恶心,只好快步而走。还来不及说一句话的知婳姑娘,一时被气得不轻,狠狠跺脚,叫骂一声“呆子”。正欲追出去,只听得背后充满威仪的嗓音响起:“怎地,见着了俏娘子,心就跟着飞了?此前的承诺都抛诸脑后了?”
知婳收回脚步,讪讪然说道:“没,没呢,妈妈,怎么会呢,我可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贵妇嗤笑一声,转身离去,嘴中还说道:“行了行了,我知道这小地方,不该困住你一辈子。而且,这眼瞅着就该变天了,往后,想去哪里,都随你自由。只是这段时间里,稍稍收收心吧,这妮子,跑不了的。”
闻言知婳只好“是是是”的回答着,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只是,听过妈妈这段话,莫名的又感到有些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