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少爷不愧是于少爷,架子忒大,真是让人好等,几日的逛荡,兜里钱财全无。既然人已至,那就得好好“叙叙旧”,怎么着,这些花去的银钱,也得找补回来吧,不然这家大业大的于家,就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些。至于是与活人借,还是与死人取,就全看于少爷的本事咯。
嚼着嘴里的白面馒头,觉着还是挺有滋有味的,一人一狗,互相对视,嘴巴不停歇。略显尴尬,何默率先发生打破这奇妙的宁静,说道:“孙子,吃了爷爷的馒头,以后就跟着爷爷混,保你餐餐大鱼大肉。你要是不说话,就当你同意啦?”
一语之后,依旧是安静,吃完馒头的何默双手合十击掌,继续说道:“好嘞,爷爷这就出门赚钱去。走,孙子,让你瞧瞧爷爷我的风采。”
说完便一把抱住小黄,猛的一跺地面,人与狗一齐升天。与这参差不齐的建筑斗智斗勇,屋瓦之间辗转腾挪,可谓是尽显高手风范,一路前行,竟是丝毫无声响,更无惊动一家一户,不多时,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就出现在眼前,门口搁放着两只栩栩如生的石雕,象征祥瑞的凤凰,好似正要展翅翱翔。朱红大门,兽面衔环,高高的院墙,依旧是遮掩不住那股子奢华。
此时已经是仲春时节,正午的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也将院中的花园锦簇,装点得俨然一副百花争妍的美好景象,甬路相衔,偶有山石,其上又镌刻有美好寓意的词句。四面是抄手游廊,环绕一座人工小湖,湖中有一小亭。
此刻,正有一名丰神玉朗的贵公子,与一名闭目养神的大髯汉子,正在亭中赏景。汉子靠着柱子在休憩,公子哥面朝湖面而坐,右手伸向至于石桌上的小碗内,抓取一把下人们备好的饵料,随意的抛向湖中,便有一尾尾游鱼竞相争抢,其中不少都一个跳跃至空中。湖中游鱼甚多,一时间竟是造成了万鲤齐跃的壮阔景象。
这二人,无疑其中便有何默心心念念的于少爷了,于家家产众多,以至于何默都不知道去哪儿堵他,只好靠着四处打探,才知道他此次进城的下榻之处。抛洒饵料的于少爷,看着这一尾尾飞跃的游鱼,却好似依旧提不起什么兴致。
过于无聊,于是于雷又说起了重复了好几日的事情:“徐刽,你说……这可爱可敬又可恨的王大小姐,为何就不去洪河镇了呢?这不符合她一贯的行事风格啊。白白浪费了小爷一番谋划,这婆娘,何时学会了个审时度势?一定是受了那两贼子的蛊惑。”
自打发觉王潇茜没有去往洪河镇以来,于雷时不时就会如此,徐刽算是已经习惯了,不过烦也是真的烦。好在无论是最初还是现在,总归还是个不予理睬就可以了,徐刽一直都是如此,只有在自己想说话的时候,才会惜字如金的说几句,没必要开口的时候,自有刀子来代替自己言语。
于雷也全然不在乎这徐刽的态度,就当是自言自语好了,谁让别人能耐大,自己不敢与之掰手腕呢。也亏的是能耐大,才让自己能够更加的安全。于雷继续抛着饵料,嘴巴同样是不停歇,说道:“那王家婆娘,虽然是女流之辈,但手腕绝对是丝毫不温和的,此次无法将其留在沙漠中,此后必然会施展手段,去了结这份仇怨,到那时,你当真护得住我周全?”
徐刽稍稍抬眼,瞥了眼于雷,依旧是懒得答话。想什么呢?且不说拦下来容不容易,你于雷,真就以为此番回去路上,没有意外横生?不过再怎么说,拦得下来的大话,还有此去危险的猜测,终归只是空话,徐刽素来是不愿意为这些空话浪费口舌的,只等届时,用自己手中大刀作答便可。
一人就这般喋喋不休,而另一人,依旧是靠着柱子,闭上双目,休憩。倒也是在这无聊的时间里,各自都能寻到事情可做。
而另一边的何默,身处某处高楼屋顶上,自然是见得到那一方人工湖泊,也瞧得见那湖中小亭,与亭中二人。只是,等待的时候虽然想着要尽快相见,方便自己快些找补损失,可真到可以相见之时,又不那么急切了。索性就这般,与小黄一道,在这屋顶上继续等待。躺在屋顶一侧翼角旁边,这小黄也不知怎么回事,好似一下子懂事儿了起来,也丝毫不吵不闹,让晒着太阳的何默,更觉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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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良好的天气,顶着阳光,着实是容易犯困,昏昏欲睡的何默终究还是睡了过去,等到醒来之时,已经是太阳即将落山之时,其实何默猜测自己醒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给冻醒的。
既然醒的正是时候,那就该是做事的时候了。晃了晃脑袋,清醒几分,看向湖中小亭,幸好,那二人都还在其中。于家少爷,其实还好,对于何默来说,轻轻松松便能将其碾死,可就是大髯汉子,让他有些吃不准。
现在正是修行的良好时机,可何默却是一反常态,顺手将身边的小黄抱起,然后一个小跑,从脚踩翼角,用力一蹬,朝着小亭纵跃而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于此同时,也在空中划出一阵悲惨的狗叫声。
从狗叫响起的瞬间,那大髯汉子就已经结束了日常修行,睁开双眼,微微摇头,而后站起身来,一手攥住宽刀的刀柄。直到何默突然坠落于小亭前,双脚深深的插进廊道之中,引发一声怦然巨响,这才惊得于少爷从修行中退出,有些忿忿得看向何默,他明白,这家伙,定是来寻仇的,是那婆娘请的打手?
面对突如其来的何默,大髯汉子倒是丝毫不惊讶,出来混,总归是要还的嘛。攥着刀柄的手丝毫不肯放松,就这样看着何默略显笨拙的将脚慢慢抽出来,于雷见状,确实是有些意动,想要趁着好时机给这崽子一刀子才好,不过终归还是没有出手。
好不容易抽出双脚的何默,咧嘴而笑,冲着大髯汉子竖起大拇指,说道:“这都能忍住不出手,阁下属乌龟的吧?”
大髯汉子不以为意,这拙劣的表演,骗骗于雷这样的江湖雏儿也就罢了。惜字如金的汉子说道:“今日,你杀不死他。”
何默眉眼一挑,嘴角一翘,气笑道:“你说杀不死,我就不杀了?”又抬手拍了拍夹在腋下的小黄,指着于雷和徐刽,说道:“小黄,叫哥哥。”
只是小黄竟然好似通人性一般,此刻是半点都不敢出声,气的何默一巴掌就摔在了他脑袋上,无奈的狗子,只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那二人也没啥反应,就是觉着这种比较常见的领着宠物乱认亲的做法,有些不能理解。
这一声震天般的响动,自然是惊动了府上所有的守卫,一队一队人马正在集结着赶过来,仅仅是着一刹那,便已经有不少人马围在湖岸边了。
何默环视一遍,虽然瞧着个个精壮,甲胄披身的,却根本不禁一打,与大髯汉子十分默契的摇了摇头。何默目光越过身前汉子,望向于雷,说道:“于大少,自沙漠中一别,已经数月之久了,可让在下好等。于少爷真是好算计,与妖兽狼狈为奸,叫那同行之人几乎全部丧命,我虽保全性命,却也是受到不小的惊吓,江湖人,讲求一样礼尚往来不是?所以我今日这就来还礼了。只是此番等待可是浪费了我不少银钱,你于家家大业大的,是不是得找补我点?”
于雷见对方一副可以做生意的架势,便是眼前一亮,说道:“理当如此,仁兄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何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微笑道:“在下所求的东西,也不多,也就一百日辉,再加上,于少爷一颗项上人头便可。”
其实听到前边一百日辉,于雷还是挺高兴的,可听到后边,脸上就瞬间如同覆上一层冰霜。
那大髯汉子再次开口重申:“今日,你杀不死他。至于究竟需要多少钱,你们商量就好了。”
何默声音瞬间变得低沉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大髯汉子:“你在教我做事?”
徐刽闻言无奈笑笑,看来今日,是免不了一战的。于雷眼神微冷,已经开始与湖边护卫示意,可以往湖中间进发了。
立马就以四人小队为一组,顺着蜿蜒曲折的廊道前行,可毕竟道路太过逼仄,输送战斗力的效率还是太低,所幸立马就有能人异士,互相配合着,将湖面整个冻结,形成一层坚冰,让即便是身披甲胄的战士们,也能稳稳的站在上面。转眼间,便是形成了包围的趋势。
不过这些士兵怎么都是想不到,看家护院的自己,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与敌人展开战斗。看着这些笨拙前行的卫士,何默撇了撇嘴角,冲着于少爷笑道:“怎地,人多欺负人少?”
说完便是陡然一脚轻跺,那好不容易形成的冰面,立马以他站立的地方为中心,裂痕缓缓扩散,而后,那些“先头部队”便是好似一只只水饺,纷纷“下锅”。于雷脸色微变,这厮好生厉害。
大髯汉子则是微微点头,缓缓抽出长刀,明显是要认真应对了。
只是不等其刀刃全部抽出,何默便已经瞬间发力,脚下一蹬,身子前冲,金光绽放的右手已经捣向了汉子左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