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无病好说歹说,才终于是将自己的来意表明清楚,仅仅是想要快些帮助村民们解决用水问题而已,绝无贪图女色的想法。将女子打发出去之后,常无病坐上床榻,屁股刚一挨着,就吱呀吱呀的响了起来,稍稍有点动作,床还会左右晃荡,一层薄薄的床垫下边,是已经快要断裂开来的木板,为了防止断裂,底下还放置了一张木凳。留在床上的一张被子,非常纤薄,与其说是被子,倒不如说就是一块缝缝又补补的布而已。
皎洁月光倾洒而下,照亮了屋中的一切,常无病此刻才开始好好的打量着房间,怎一个惨淡了得,相比自己家,还要更加家徒四壁。抬起头,透过窗户,瞧见那一轮当空皓月,四周没有半点云彩。
此情此景,让常无病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家乡,不知道村里人,过得好不好。自己离开家乡的时候,也有着这么一轮悬挂天空的皓月,离了自己,不知道妹妹过得好不好?自己拿走了黑水珠,村里用水情况如何?虽然整了个大工程,造湖蓄水,可若是自己长久不回去,怕仍旧是难以为继。还有老村医、村长和村里其他人,都想要回去见一见,说说话。
可当下的情况,肯定是无法回去,也不能回去的,出来走一遭,尚未有任何成就,怎可就此灰头土脸的跑回去。收敛视线,摇摇头,不再去思索这些,月色正好,那就掏出双龙诀,继续研究研究吧。
而那女子,离开了常无病所在的房间,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今晚好像不用服侍仙师大人,双手合十,在身前摩挲,而后又抬起手来覆再双颊上,面上略有笑意。这次的仙师,好像不太一样,自己也不用去说服自己是为了村子,与之交-合。抬起头来,在家中扫了一遍,并未发现自己汉子的身影,想来也是心中气闷,寻村中好友去了,至于去了哪里,女子大概也能猜得到。
面上带着笑意,脚步轻快,往屋外走去,越是临近大门,便越快,最终一个忍不住开始跑了起来。就这般一路小跑着,去往村南边何毕兄弟家。
果不其然,站在大门口,就看到自家汉子正在拿筷子敲着装有花生米的碟子,只是奈何此刻没有酒,嘴里还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语,大老远就已经听到了这声声抱怨了。女子也不出声,就这样叉腰站在门口,看着汉子继续发疯。何矻对面坐着的一位消瘦汉子,率先瞧见了跑过来的女子,赶忙微微欠身,喊了声“嫂子”。而何矻,好像不曾听闻一般,继续敲着碟子。
女子瞪大双眼,盯着自家汉子,大声喊道:“何矻!”这一下那敲碟之人好似才察觉一般,转头看着面上似有愠怒又带些高兴的自家婆娘,平淡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女子白了他一眼,说道:“我怎么来了?还不是仙师瞧不上咱呗,这不就被赶过来了?”
何矻一下子放下了手中筷子,转过身来,兴奋问道:“真的?不会是仙师技高,短短时间内,迅速解决战斗,甚至还顺带打扫战场吧?”
女子一脚已经跨进了屋门,嘴里说道:“去死。”
何矻赶忙挪开些,朝自己左手边凳子空出来的部分拍了拍,示意女子坐下。汉子继续说道:“你说仙师瞧不上你,我不信,难道他眼瞎了,才能对这样的美貌视而不见?”
而此时此刻,借着月光看功法典籍的常无病,觉得看久了,眼睛有些酸涩,抬手揉了揉双眼之间的鼻梁处。
听着自己汉子这么说,女子不知怎地,心情略好了些,也没了与他再置气的想法,反问道:“不信就不信呗,你不相信还能怎么办?”。而对面一直看着他两的何毕,脸上一直都带有笑意,觉着二人这样,真挺好。
何矻说道:“除非让我亲自验证一下。”
女子一拳轻轻捶打在何矻身上,面上有些娇羞,而何矻一把抓住了女子手腕,冲着何毕使了个颜色。这意想不到的发展,让何毕不禁抬手扶额,闭上眼睛轻轻摇头,另一只手则是飞快的拨动,好像无声说道:“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快滚快滚。”
何矻立马拉起媳妇儿,往里屋走去,一边走,嘴中好似还说着“对不起”之类的言语,只余下何毕一人在堂屋中,看着眼前的一碟花生米。
捻起一颗,放入嘴中咀嚼着,心中不禁默念道:“永顺六年春,无酒,唯一碟花生米独自享用,炒时没放盐,味略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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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常无病就已经醒来了,这种“鸠占鹊巢”的感觉,让人有点过意不去。抬眼一瞧,只是蒙蒙亮而已,离着太阳升起,还有一段时间,遂也是不着急忙着修行。
起床后,在何矻家中逛了一圈,最终来到厨房,见到了一口大缸,里边有一只瓢,舀了些水端上来,瞧着十分浑浊。常无病轻轻一叩背后短刀,便牵引出一个硕大无比的水球,缓缓置于水缸中,将其填满,而后右手握拳,满满当当的水便开始自动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
片刻之后,常无病再一次将水从水缸中抽离出来,悬浮空中,心念一动,看似稳定的水球,内部实则不断翻滚。而越是翻滚,则显得愈发的澄澈,水球裹挟出来的杂质逐渐凝聚至某处,最终在常无病左手的牵引下,一团包裹着杂质的小水球被剥离出来,而那澄澈无比的水,又重新放置于水缸之中了。
做完这事儿,让常无病心中一喜,这特娘的随随便便就是掌握了一项生活小技能了,以后做清洁,那岂不是神速。这么一小会儿,就已经变得亮堂了许多,眼瞅着太阳也该升起了,日常修行,依旧是不能落下。
就在常无病开始日常修行后不久,何矻夫妇已经赶了回来,瞧见了水缸里那清澈见底的水,二人顿时有些喜出望外。昨天还对仙师抱有敌意的何矻,此刻已经完全折服于仙师的高风亮节了。
待到常无病修行完毕之后,见着了态度极大转变的何矻,都有些一时摸不着头脑。不过这样,对于自己来说,肯定是更好些的,在常无病的授意下,何矻领着他,挨家挨户的敲响了村民们的房门,然后帮助他们一一换上了一缸干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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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东门某早点摊,已经吃完了早餐的何默与林雪,就这样继续赖在凳子上不挪屁股了。林雪只是摆动着双腿,东瞧瞧西瞧瞧,看着来往的人群,或者是远远看向某家店铺里边的稀罕玩意儿。何默则是一手托着下巴,做沉思状。这么大两张通缉令贴在那里,确实有些麻烦,说实话,何默现在就有立马折回去,干死这于家小子的冲动,只是与大髯汉子已经说过了半年之内不找他麻烦,若是违背了,那就是明摆着砸大髯汉子招牌的举动了,到时候怕是真得不死不休了。更何况,先在身边还跟着个小拖油瓶,身为师傅的自己,得做个信守承诺的表率不是?
这时候已经不早了,店老板开始有些忙碌了,只是忙碌应付顾客之余,时不时的就有些恨恨地看着那两人一狗,都特娘的早就吃完了,还赖着不走了?是屁股上长钉子,钉在凳子上了?
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就让跟前的顾客稍稍等待片刻,然后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保持微笑,走向那两人。林雪瞧见了店老板,只是瞥了一眼,就没有多看了,只是变得好似更加乖巧了不少,盯着何默。
店老板也同样是看向了背对自己的那名青年,轻轻咳嗽一声,然后说道:“这位爷,您吃好了吗?吃好了烦请挪一挪地儿,后边还有客人着急寻地儿吃饭呢。”
何默这才好像反应过来,转过身来,笑着说道:“好的老哥。”然后起身,冲着林雪与小黄说道:“走吧,小林子,小黄。”
小林子自然是何默给她起的绰号,喊林雪,怎么着都和现在的装扮不搭,所以就这么喊了。现在出城有些麻烦,三人朝着城中走去,只是刚走出去不久,何默冷不丁的就一板栗敲在了林雪头上,害得她“唉哟”一声,抱着脑袋,忍着痛,昂起头颅,气呼呼的问道:“师傅,为什么打我?”
何默一手顺势就摸上了她的耳朵,轻轻一揪,又是一阵“疼疼疼”的叫唤。何默松开手,白了一眼,说道:“小崽子,装乖巧倒是有一手。”
林雪双手在身前快速一绕,变作双臂环胸,脑袋瞥向一边,两腮鼓起,轻哼一声。
何默领着默不作声的林雪,与乖巧无比的小黄,来到一处小巷子,就这么盯着路上行人看。就在林雪不解的眼神中,何默在任何行人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一把扯过经过小巷的一名推车汉子,将其击晕。
然后目瞪口呆的林雪,就瞧见何默开始扒人家衣服,顿时看向何默的眼光更加的异样,只是何默仅仅脱去了那汉子的衣物,给自己换上。然后,林雪就又挨了一板栗,何默道一声:“想啥呢你。”抱头的林雪一翻白眼,吐了吐舌头。
那车中所装的,是黑炭,换好衣服的何默抬手伸进车中,然后往自己脸上狠狠一抹,将刀疤彻底掩盖。又用脏手,将头发给拨的更加凌乱,衣服上就不用了,本身就不咋干净。
然后抬手朝向林雪,林雪只是默默摇头,何默使劲一瞪,林雪仍旧是摇头,他又立马双指微曲,作势要敲上去。林雪只得皱着眉头,闭上眼,脑袋前探,将干净的脸庞展现在何默跟前,只是下一刻,黑炭就掩盖了其“帅气”,不仅如此,身上衣物,还有双手、头发,都难逃一劫,一个爱干净的帅小孩儿,瞬间就变成了小碳人儿,让平日里素爱干净的林雪,差一点就要忍不住嚎啕大哭。
通过这一阵“变装”,二人蒙混着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