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满地的碎肉,让常无病感到一阵的恶心,不仅如此,血液融于水中,变得浓稠,甚至还有一股怪味儿散发,肩上传来的阵阵疼痛,好似都不及周遭环境所带来的这股不适。
不过此刻更多的还是感到庆幸,好歹是活下来了,还能够闻到这传来的阵阵腥臭,还能够感受这落日余晖轻抚身子的舒适感。深呼吸口气,强忍着疼痛感,将脱臼的臂膀一下掰正,短瞬间的疼痛,换来的是长久的舒适,搞这么一下过后,确实好受些了。
方才的战斗,已经差不多是拼劲自己的全力了,这会儿常无病只得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着。战斗也有好些时间了,何辜早就奔回去了,村民们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赶来了,在此之前,自己还是想想如何上岸吧。
好几亩地都给残尸、血水掩盖了去,并且腐蚀性极强,草木遇之便会消融。稍稍恢复些气力的常无病,握刀的手微微用力,离他最近的液体便开始逐渐翻腾,好似一下子温度骤增沸腾一般,其实不然,乃是常无病在耐心的对这些融于一体的液体进行剥离,碎肉块是比较容易分离的,而已经几乎一体的血与水,就有些麻烦,但终归只是麻烦而已,稍稍花些时间,果然给他将杂质散去,只余下一圈清澈透明的水环绕自己。
心中大定的常无病就不再坚持了,散去心念,撤出术法,清澈水环再一次如这洒落田间的奇怪液体一样浓稠。常无病刀尖拄地,撑着疲惫的身子站起来,避水前行,踩踏这已经变得光秃秃的地面,以及裸露的田埂,最后终于是来到了没有被液体污染的地里。回望一眼,还是有些后怕不已,刚刚的生死考验,若是自己没能撑过去,大概,此刻也就是化作一滩血水的境地吧。
看向村子方向,发觉已经有不少人结伴而来,人人手中都握有东西,或是铁锹,或是钉耙,常无病眉眼一挑,这些村名,着实有些莽撞,可是有莫名的让常无病打心底里一暖。看来生活的困苦,仅仅是消磨了这村里人原本健康的身躯,却不曾磨灭那一颗淳朴善良的心,常无病笑着迎了上去。
带头的是村长,仍旧是那消瘦中年,见到常无病,率先抱拳道:“仙师大人。”其余人也是同样抱拳,齐声喊着仙师。
常无病咧嘴一笑,抬手虚按,使得众人暂时安静下来,开口询问道:“大家可知妖兽?”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面露疑惑,只有少数几人立马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同时也大有豁然开朗的感觉,村长问道:“仙师是说……咱们村子这番景象,就是妖兽造成的?”紧接着又转头看向不远处铺满田野的奇怪液体,这个自然是早就被发现了的,但他们都是多有打量的眼神,却也没有言语问出口。
常无病微笑着点头,答道:“没错。那一滩奇怪玩意儿,就是妖兽死后留下来的痕迹,麻烦得很,暂时还处理不下来。腐蚀性不小,所以大家千万不要靠近,甚至是用手去触摸。等我神完气足过后,再来处理掉这些吧。”
村民们听他这么说,顿时间笑逐颜开,大呼“仙师威武”。这如何能不威武,既然已经发现作祟的妖兽,并且已经斩杀,这不是就意味着,困扰何村的干旱问题,从此就彻底解决了?这一次,必定不会像以往那样,治标不治本了,若是往后能够耕种依旧,依靠勤奋的双手来养活自己,又何苦去造孩儿防仙师临幸,生下些养不活的娃儿去做那惨无人道的事情,或者是与骨肉相离。一时间,原本高兴的人群中,便有几人不禁泪流满面,根本止不住,颗颗泪水如豆粒一般簌簌滑下脸庞,立马就有更多人泣不成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常无病又有些手足无措,村长只是微笑着对常无病说道:“仙师莫要见怪,想必大家也是一时回想起了自己的骨肉,难以抑制心中激动,遂哭诉出来。”
村长的话,让他又回想起了何矻妻子所说的,卖子求食,易子而食,顿时心中了然,但是却绝然不会想要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既然妖兽已经解决,常无病就随着众人,又浩荡的回到了村中,依旧是暂住于何矻家中。此前在夫妇二人的坚持下,让常无病继续住在了有床的房中,而他们,则是在堂屋里对付对付就可以了,实在是有些拗不过这热情,所以这几日以来就一直如此了,而有了今日斩杀妖兽的壮举,何矻更是对仙师,由衷敬佩。
于厮杀之后、于疲惫之中修行,感觉确实十分良好,仅仅是一番与天地沟通,好似对于大道,便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不过,大体上仍旧是雾里看花的感觉,并不真切。比较明显的感觉,就是源魂之力好似增长了些许。这让常无病又有了尝试蓝色元珠的想法,此刻,能完美驾驭吗?
百般思索,有时候终归是不如自己实际动手来的效果好。常无病与何矻夫妇招呼一声,就乘着夜色,来到了一处空旷地,就在村子附近。此时月色正美,皎洁月光倾洒一地,白日里瞧着枯黄的草木,此刻都仿佛是覆上一层白霜一般。掏出那枚蓝翼珠,食指、中指与拇指将其捏住,左眼紧闭,置于自己右眼与皓月之间,便瞧见淡蓝色的珠子里,一枚小小的羽翼正在正中央地带,缓缓转动。
观察了好一会儿,觉着蓝色元珠,着实好看,换成是黑不溜秋的黑色元珠的话,瞧倒也是能瞧见里边的小东西,可总觉着颜色不讨喜,自己倒是没瞧见过赤色元珠,但想来相比之下,自己肯定仍旧是会更喜欢这淡淡的蓝色。
不再想这些没边的问题,将蓝色元珠紧紧握在手中,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让自己尽量保持平静,呼吸逐渐平缓,突然间,双眼睁开,背后响起一声鸟儿振翅飞翔的声音,乃是常无病自己将幻化出来的翅膀,伸展开来。
还有不少的羽毛缓缓飘落,并且还自行散发着光辉,整个翅膀自然也是有淡淡的光芒绽放,与月光交相辉映,煞是好看。侧头看着羽翼的常无病突然想到,若是给好看的女子得了这枚元珠,想来振翅翱翔之际,那也是极美的一番画面。可是立马又摇头,让这样的思绪飘远,想啥嘞,这样的话岂不是自己亏了?
看着静静躺在手中的蓝色元珠,常无病突发奇想,从今往后,它就叫“银翼”吧,心中又是莫名想起了有着一头如瀑的秀发以及娇小精致脸庞的少女,正是远在家中的妹妹。嘴角微微带有些笑意,好似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道:“银翼,走咯。”
幻化的双翼微微一动,便带着常无病的身子,一飞冲天,迎着皓月,飞往更高处。只是奈何还未能熟练掌控,频率极快的扑腾几下过后,便无可奈何的有了下降的趋势,再者,源魂之力消耗也更加的迅猛。
不多时,就又重新“脚踏实地”了,刚刚二十多秒的滞空时间,很明显,是不太够的,要是想逃命,绝然不够。略感失望的常无病,重新操练了起来,反正多次综合练习结果来看,滞空时间与飞行速度,与自己对于翅膀的适应及运用,还有源魂之力,都有着很大的关系。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再一次疲惫不堪的常无病,才回去何矻家中,开始休息。
一夜无事,第二日在日常修行结束过后,便是照常的给全村人都换上一缸干净水,在与何辜打过招呼过后,宽慰孩子保持着此前的乐观就可以了,领着他一起去了昨日战斗的地方,将战斗遗留下来的“产物”,处理处理。
常无病随手凝聚出来的几只庞大无比的猛兽,让孩子顿时一扫阴霾,重新欢呼雀跃起来。因为并不是战斗,所以凝聚出的妖兽,密度并没有多高,瞧着就像是透明的一般。
这些猛兽同时开始作业,常无病就抱着何辜,站在不远处,瞧着猛兽们,一口一口的将那些腥臭的液体“喝”入嘴中,然后直达“胃里”,只不过因为是透明的,所以这些奇怪液体仍旧是可以看的十分清楚。经过一夜,这些液体变得更加的粘稠了,所以才会采用这样的方式,来加以稀释,同时顺带着犁犁地。
当粘稠液体、田埂以及一层地皮,都给猛兽们“吃”下去过后,常无病再一次心念微动,每一只猛兽,都在不断的扭曲变形,但是始终不溃散,里边的动作就更加大了,所有的杂质都被逐渐的剥离、剔除,而后汇聚于猛兽正中央,血肉汇聚,外封一层泥土,并且愈来愈小。等到某一刻,猛兽们又两两相撞,形成体型更加庞大的水兽,内里的杂质也是逐渐汇聚,经过一番揉搓,便也汇聚一起。往后几次,大体上就是如法炮制而已。
最终,一只体型相当硕大的水兽傲然屹立于田野间,再不见那些腥臭的液体,全都给泥土包裹着,安稳停留再水兽的肚中。整个过程中,何辜的兴奋喊叫声就从来没有断过,而反观常无病,此刻已是感觉到头痛欲裂,勉强还能维持着那凶兽的伟岸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