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无病显示去往了襄城的天源阁,去交接自己完成的任务。这一次见到的天源阁,不似洛城中的那般雄伟壮阔,仅仅只有三层而已,但是对于目前的常无病来说,也没啥区别,反正也就是能在一楼二楼逛逛而已。
踱入一楼大厅,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皆是逐源客,各自在公告牌前忙碌不已,瞅着一条条任务的刷新,来选取适合自己的。常无病也同样盯了一会儿,但是瞅了好久,也没见着适合自己的,有些遗憾,索性就不再翻找了,没啥意义,接下来一段时间,是要成为学徒的,还是专心于眼前事好了。
来到一处柜台前,这一次见到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边再无其他人,仍旧是专心致志地操控着面前的元珠。常无病掏出逐源令,与之交接任务,过程非常简单,男子接过令牌,而后就见一道能量光束窜了进去,又重新递还给他。
这一次常无病也没有兴趣再去二楼瞧瞧了,出了天源阁,心神沉浸在令牌之中,那原本的五十点成就点,变成了五十一点。收获……确实有些小,拼死拼活的完成个任务,还不如所谓的“老人福利”,看来想要攒个一千点升蓝阶,任重而道远啊。
顺着店伙计给指明的道路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此行最终的目的地——木樨镇。一条十字路口处,正西,一块斜插在泥地里的牌子上,龙飞凤舞一般写着“木樨镇”三个字,煞是好看。而南北也各有小村镇,分别是谈湖和刘家大门,村落名字……可以说是十分的有个性了。
看准木樨镇的方向,牵马缓行,踩着松软的泥土,瞧着眼前的一副农家景象,很是怀念。旁边一条排水渠,不断地有水流动,联通一块块良田,四周皆是绿油油的一片,初夏时节,早稻长势已经很不错了。除了稻田之外,还有一块块菜园,看着一株株的菜苗,常无病基本上就可以确认到底栽种了些什么,架子上爬满的是黄瓜,还有成片成片栽种的蚕豆,有在地上蜿蜒匍匐根茎虬结的冬瓜南瓜,也有一片片的西瓜地,只不过暂时都还未成熟。
这会儿已经是未时,初夏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方才在路上就已经买了两块发糕吃了,热乎乎的,味道也是相当不错。等到临近木樨镇的时候,就见着有不少的孩童在嬉戏打闹,看到了生人来此,也半点不怕,指指点点地。多数孩子仍旧是在一条清澈的小湖边嬉闹,岸边有两名大人坐在竹椅上闲聊,看到常无病,都主动点头示意,常无病也同样是点头还礼。一名瞧着七八岁的小女孩从孩子堆里边跑了出来,奔向常无病这边,一名还挂着鼻涕的小男孩犹豫片刻,也一同跑了过来。
众人的装束都是十分的质朴,并无半点奢华,村民待人和善,如此民风,常无病甚是喜欢。小女孩足足绕着常无病和瘦马跑了一圈之后,才站定,说道:“大哥哥,你从哪里来呀?到这里来又是做什么的呀?”
常无病看向那还在奔跑的鼻涕虫小男孩,微微一笑,与小女孩作答:“我从很远的地方,是为了拜师学艺而来。”
小女孩又问:“拜师学艺?我们这里有铁匠师傅、木匠师傅,你是要跟哪一位师傅学艺呢?”
常无病反问道:“那你觉得我与哪位师傅学艺好一些呢?”
小女孩还十分认真地思索了一番,说道:“还是与木匠师傅学好了,那个铁匠师傅整天凶巴巴的,不好。”
常无病只是笑了笑,两者与自己此行的目的,好像都不搭嘎。小女孩眼睛滴溜溜一转,又继续问道:“大哥哥,你这马从哪里来的呀?”
常无病却答非所问道:“你想骑马?”
小女孩听到这话,赶忙不住地点头,那一直跟在身后插不上话的小男孩,也同样是点头。常无病只道一声:“好嘞。”便将小女孩与小男孩一同送上了马背,两名孩子在马背上欢呼雀跃,两只手胡乱拍打,并且还抓住鬃毛,刚要躁动的马儿,就迎上了常无病伸出的一只手掌,听着“别怕,别怕”的声音,瘦马重又温顺无比。
三人一马,就这样缓缓的步入了村子之中,经那小女孩的指路,果不其然,三人来到了村中木匠家门口,那小女孩开口就是一嗓子叫喊道:“老木匠老木匠,快开门,有人来拜师了。”
不一会儿便听见门内骂骂咧咧地说道:“到底是拜师还是伸冤呢,喊喊喊,喊个锤儿喊,还让不让人清净清净了。”之后才是大门缓缓打开,便见一名蓬头垢面,脑袋上沾满木屑的中年人,其实瞧着并不怎么老,至于为何被称呼为老木匠,大概是因为技艺高超吧。常无病拱手抱拳,说道:“前辈,多有叨扰,还望见谅。”
木匠眉眼一挑,说道:“见个锤儿的谅,有啥事儿,有屁快放。”
常无病觉得性情如此豪爽的前辈,理当出去走走江湖才对。既然对方豪爽,自己也不能含糊,直言道:“方才是小妹妹误会了,我来此的目的,并非是与前辈学艺,乃是奔着学医而来。”
未等木匠开口说话,那小女孩率先抬手一拍额头,大叫一声“哎哟”,与常无病埋怨道:“你咋不早说嘞,原来是想要与孙子学艺啊,走走走,我这就领你去我孙子那儿。”说着便抬手一拍马背,瘦马想要调转马头,但杵在原地牵着马绳的常无病却是一动不动,此时的他面色铁青,啥呀,咋回事儿,就成了自己要与小女孩孙子学艺了?那自个儿的辈分?虽然自己有师傅,这次不打算再认一个师傅,但是于情于理,往后碰上这小女孩,不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师奶奶?
那木匠只是笑容玩味地说了句:“慢走。”然后就重新关上了门,只余下依旧呆若木鸡的常无病,与瘦马及两个小孩子在门外。小女孩有些不耐烦了,说道:“弄啥嘞,走啊。”
常无病有些无奈,只得“诶”一声,然后顺着小女孩所指方向,继续前行。
等到了一户寻常农家屋舍前,小女孩便让常无病停了下来,这让他不禁疑惑,瞧着也不像医馆啊。只听小女孩清了清嗓子,然后大声疾呼道:“孙子,孙子快出来,有人要跟你学艺。”
只听得屋内响起苍老嗓音:“不教!”居然不是反驳孙子这一叫法?满心震惊的常无病只顾得看看小女孩,又瞧瞧寻常屋舍,目光在两者之间逡巡,莫非老先生真是孙子辈儿?那小女孩气鼓鼓地双臂环胸,昂首挺胸地坐在马背上,说实话,若是没了身后那挂着两条鼻涕虫的小男孩儿,就很有女侠风范了。
小女孩又问道:“你到底教不教?”
屋内传出的嗓音依旧苍老且平静:“不教。”
小女孩冷哼一声,改为双手叉腰,再一次询问道:“你到底教是不教?”
然而屋内仍旧是传出一声“不教”。小女孩便摇摇头,看向常无病,说道:“算了,俺孙子不教你,不如还是去拜木匠师傅吧。”常无病有些头疼,方才刚觉着你挺有女侠风范,别这么容易就放弃啊喂。
常无病叹息一声,对着屋舍毕恭毕敬地作了一揖,开口说道:“晚辈常无病,此行前来便是想要与老先生学艺,只为救治家中妹妹,还望老先生能够不嫌小子愚笨,传授些医理与医术。”
屋内声音愈发不耐烦:“说了不教就是不教。”
常无病却说道:“来之前,半途偶遇王家大小姐,赠与我一封引荐函。”
那声音的主人便顿时沉默了下来,常无病顿觉有戏,便继续说道:“此信函我随身携带着,还望了老先生可以过目。”
然后屋舍大门便打开了,常无病与小女孩对视一眼,都有些高兴。进了院子,常无病将瘦马拴住,将小女孩与小男孩都抱了下来,一起进入屋中。
屋子里采光极好,坐北朝南,阳光顺着大门倾洒在堂屋里,还有多扇窗户,所以屋子里十分亮堂,里屋一名老者,正在躺椅上,拿着一把芭蕉叶做的扇子扇风呢,扇子通体枯黄,扇面呈圆形。
小女孩快步跑了过去,一脚轻轻踹在老者的脚脖子处,骂道:“孙子,还摆上谱,让你教你还不教,长能耐了啊。”老者白了她一眼,不停地摆动扇子,好似在说“去去去”。
常无病毕恭毕敬地又是一揖,准备掏出那信函,老者却又是一摆扇子,说道:“免了。”睁开眼睛,瞧了瞧常无病,又闭上眼,暗自点头,继续道:“长得不好看的后生,我都喜欢。”常无病有些尴尬地挠挠头,那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间又是猛地一脚踹了上去,道:“说啥呢?”
老者抬手按住小女孩脑袋,往后轻轻一推,说道:“你不一样,我又不喜欢你。”小女孩又张牙舞爪的扑了上去,给老者重新摁住脑袋。
老者又继续询问常无病:“你既认得王丫头,还能得着信函,为何要来与我这老头较劲,还学什么医理医术,扰人清静。”
常无病乖乖回答道:“来这边,乃是一位朋友推荐的。”
“朋友?”
“唤作何默。”
谁知老者突然变脸,重新睁开眼,略显恼怒,说道:“不教了不教了,先前瞧着你挺憨厚的小伙儿,现在看来,谁知背地里都做些什么勾当。滚吧,另寻明师去。”
未等常无病开口说话,老者便是抬手一扇,将其“礼送”出屋,大门瞬间紧闭。只余下一脸懵的常无病,与那瘦马做伴,呆呆伫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