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时节,木樨镇一条小路上,常无病的那匹马儿终于是“重见天日”,恢复了身为坐骑而非宠物的身份,整天给这么养着也不是个事儿,日渐肥胖,再这样下去骑出去有辱大侠威名,所以也就拉出来溜溜。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老先生交代了常无病一项任务,需要去往城中心。
老先生与常无病虽然暂时在此居住,一如寻常人家一般,日常开销完全是可以自给自足的,可终归还是修行者,兜里太寒酸了,心里不踏实,所以老先生便心血来潮炼制了些可以供修行者使用的丹药,让他拿到城里去卖掉。
老先生炼药,他也在场观摩了,并没有想象之中那般,成丹之时电闪雷鸣,落下天劫的壮阔景象,就比较的……平平无奇,关键就在于一个火候,各种药材的剂量配比、加入的顺序,以及需要煅烧多久,唯有每一个细节都把握好,才能最大程度地发挥药材功效。
这一途,可没有半点捷径可走,唯有不断地练习,并且熟记每一种药材该如何处理,还有其各种功效等等,少了多了,甚至是抓错药了,那都是不行的。其实好像做啥,都是差不多的理,哪有什么捷径可走,那些骤然暴富、一夜成名的人,不还是讲求一个厚积薄发么。
骑着马儿,迎着晨曦,十分惬意地走在乡间小路上,两边都有沾满陈露的杂草,道路的左右都是光秃秃的,唯独中间,便又是茂盛的杂草。这会儿正值太阳初升之际,还很凉爽,常无病就这么坐在马背上,闭着眼睛,缓缓前行。摈弃心中诸多杂念,开始修行。
等到结束之时,木樨镇已经被远远甩在了身后,天气也稍稍炎热了几分,挥舞手中长鞭,开始策马奔腾,呼啸风儿吹拂脸庞,甚是舒服。
就十几里的路程,并不算远,抵达商铺众多的城中心的时候,尚未到中午。满满当当的二十几瓶,师父的要求也“不高”,就卖他个两日辉的,就很好了嘛。
现在想起来,可是愁煞常无病,反正就何默捡的那些个疗伤药啥的,说便宜其实也不算便宜,可说贵也并没有多贵。常无病可并不知道这老先生,炼药手艺如何,怕老先生骂,所以当时就先应承了下来。那可是两日辉,真有这么容易卖?
常无病寻着了一家药铺,将老马栓在门外,自己昂首挺胸地踱步进去,脸上尽量表现的自信一些。可谁成想,药铺门槛太高,前脚才跨过去,后脚脚尖就给踢了上去,差点给绊了个狗吃屎,还好一手撑地,才不至于啃上地板。可如此一来,便立马露怯了,再无此前昂首挺胸的气势了,见着了迎面走来努力憋笑的青年,只得尴尬一笑。
青年说道:“这位客官您需要些什么?”
常无病道出来意:“我想要卖些丹药。”
青年略微有些惊讶,疑惑道:“你是药师?”随后就发现自己好像措辞不是太好,立刻收敛了些,挂上了如往常一般的笑容,朝着常无病身后抬手示意,想卖药,找他。
只见一名双鬓微白的蓄须男子,笑容和绚,正朝着他二人走来,男子身着青衫长褂,显得温文尔雅。只听他开口说道:“请随我来。”
跟在男子身后,常无病打量着店铺,装潢十分典雅,瞧着就让人觉着舒服。
到了某隔间,双方落座之后,也无寒暄客套,也并没有上茶,男子直接问道:“你想要卖的丹药,可否取出一观,也好视品阶定价。”
常无病自然是没有异议的,点点头,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些瓶瓶罐罐,总计五瓶,也就是身上所携带的所有丹药种类了。看了老先生给的丹方,也听着老先生讲述了一番功效,以及服用丹药时的一些禁忌与最佳时机,所以常无病有自信,只要这男子有关于这些药的问题,自己肯定可以对答如流。
男子率先取过一瓶药,打开瓶封,轻嗅了嗅,然后翻转瓶身轻轻一抖,手掌心便多出一粒浑圆丹药,通体青绿,若不是那浓郁的药香味,常无病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坏掉了。再看那男子,又重新将丹药放回瓶中,满意地点点头,与常无病笑道:“修源丹,辅助修行类的丹药,每次修行前服用一粒,效果最为显著,对吗?”
常无病点点头,不愧是总与丹药打交道的人,闻一闻瞧一瞧就能知道是个啥。
男子又抓过一瓶,同样的手法之后,又同样是微笑着言语:“安神香,有助于修行者迅速凝神静气,进入适宜修行的状态,与修源丹配合使用最佳,当然,还有一个比较暴殄天物的用法,当做安眠药物使用,效果也奇佳。”
说得他一愣一愣的,男子不仅说了他知道的东西,就连当做安眠药物这种从来都没想过的方法,都一并说给他听了,青衫男子,果然不简单。
只是当男子取过第三瓶的时候,打开嗅了嗅,甚至都没有倒出丹药,就轻轻摇摇头,盖上瓶封,放回了原处。这……难道是根本就不值得鉴定?
剩余的两瓶,也同样是如法炮制,都一一鉴别了出来,男子依旧是将名称、用途给大致说了出来,这让常无病有些郁闷,自己那么用心记下来的,根本就无用武之地嘛。男子最终给出的报价,都是四月魄一瓶,数数总共不到二十五瓶,也给凑个整数,全部买下,出价一日辉。
这个价格,与老先生的预估,可是还要低出一半,可就如常无病先前担心的那样,说不定根本就不可能卖到那个价?一时间有些犹豫了起来,最后还是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去别家看看?所以就给回绝了,一日辉,不卖。
可就在常无病将药一一收起来准备离去的时候,男子又开口道:“少侠莫急着走,有事好商量嘛,若是觉得价格低了,还可以适当的加高一些。”
常无病遂又重新坐了下来,脑袋低垂,盯着地面,随后眼睛滴溜溜一转,抬头笑问道:“加高?能加多少?十日辉?”
男子给问的一时语塞,只好是苦笑一声,与常无病说道:“这位小兄弟,我方才那些话,可是带有诚意的,若真的觉得报价不符合你的预期,大可以涨一涨,可不管怎么说,十日辉,小兄弟你觉得合适吗?”
常无病微微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确实有些过于狮子大开口了。
那中年男子继续说道:“你所有的药物,一种略微可以辅助修行,还有能够充当安眠药物的宁神药,还有疗伤药,重要是重要,可到底还是寻常可得,再有就是什么来着?哦,对,还有大力丸,吃了好……干农活?甚至还有一瓶不知究竟是什么,给当做是同品质的药物一同计算价格了。这会儿,您觉得多少合适呢?”
常无病又试探性地问道:“五……五日辉?”
男子轻叹一声,闭上双目,双臂环胸,耐心说道:“三日辉,不能再多了。”一副全然不可能再有讨价还价余地的样子,不过这一次的报价,却比老先生的要求还要高出许多了,见好就收吧。常无病无奈应了一声,面上瞧着觉得挺可惜,可心里却不禁暗喜。
结了账,出了药铺,神情轻松,交代的任务,算是比较简单的完成了,什么嘛,也没有多难。还剩下了好些时间,这会儿可以在城里多逛一逛,大小商铺,各种商品,可谓是琳琅满目,修行者可以用得上的多了去,寻常人家吃的用的一些小玩意儿,也是数不胜数。常无病要了一串糖葫芦,然后还有木桶木盆啥的家当也归置了点,还有给店老板吹嘘得天花乱坠的仙家瓜果,吃一口长生不老呢,不得多来点?反正七七八八的卖着,不知不觉花费了一日辉,就当时跑腿费?反正还有两日辉的剩余呢,交差足够了。
牵马缓行,渐渐的就给看花了眼,街道上有好些长得俊俏的小娘子来去匆匆,视线偶然扫到,便是眼福。多瞧上几眼,瞬间觉得口干舌燥,原来是已至中午,燥热地厉害,于是寻了一处茶楼,点了些吃的喝的,听着说书人说书,蓦然间又瞧见菜谱上有那冰镇羊奶,便也要了一份。
可当酒菜上齐,刚干完一碗儿奶,就觉着这书,越听越不对劲儿,主人公他是再熟悉不过了,可不就是王潇茜?讲的便是他们三人去青楼的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可与自己记忆中的,出入太多,都讲的尼玛什么玩意儿?俨然就如同是荡妇一般,什么与女子磨镜,还有与奴仆多人运动,勾引各大世家公子哥以达成自己的目的,各种香艳场景,那说的就好似亲眼得见一般,按照说书人的说法,这得亏是比男子还要有男子气概的女子,若真是男子,肯定是要让人怀疑是不是打桩机成精了。
接下来还有不少内容呢,可常无病已经等不及说书人的那一句“欲知详情,请听下回分解”了,握紧拳头就是猛然捶打在桌子上,恨不得让这衣冠禽兽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怒喝一声:“我干你奶奶个腿儿的,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王大小姐怎会如你说的这般不堪。”
说书人都还未开口反驳,周遭给吓了一跳的众人,就立马响起了口哨声、嘘声,一名男子尖声喊道:“哟,上哪儿都能遇着这样跪舔的狗,真觉着那荡妇是梦中女神呢,出尘脱俗,不食人间香火?”
又有声音接道:“你就是再怎么跪舔,别人该运动,不还是照样运动?这会儿啊,可是上下两张嘴,都给堵得死死的,浪荡主子都没空反驳,舔狗倒是嗷嗷叫的挺欢。”
“你一矮矬穷,在这逞什么英雄,快滚回家去吧,守着那满池子盛开的白莲花,别扰了老子听书。”
“就是就是。滚吧你。”
听闻这些叫唤声,常无病双手不禁颤抖不已,满脸怒容的扫视着周遭人群,却仍旧是给嘲笑的不轻。
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怒喝一声,掀了桌子,准备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