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潇苑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不早了,经过房门紧闭的常无病的房间,也并没有敲开,而是径直走入了自己的房里,开始休歇。一夜,两人就这般毫无交流。
第二日清晨时分,离着太阳初升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两人几乎同时推开房门,常无病推开房门的手十分自然地挥动两下,笑望向王潇苑,道:“王前辈早。”
王潇苑只是默默地点点头,然后身子偏转,踏出一步,朝着客栈外走去,常无病快步跟上。已经耽搁了一天,两人也都再无其他的事情,那么现在自然是要离开咯。
出了镇子,顺着那条所谓的官道开始徒步行走,待到走出一段距离的时候,王潇苑这才掏出锦囊,放出两匹神骏,在乘骑之前,拿着袋子冲常无病晃了晃,好像是在宣示两匹神骏的所有权一样,弄得常无病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侧抬起的一脚不知是顺势跨过神骏背部好,还是放下好,所以就保持着这个好似狗撒尿的动作,冲着王潇苑重重地点头。
兴许是实在太过滑稽,王潇苑“噗”的一声,豪放大笑起来,一手抚着神骏背部,一手捂着肚子,笑声那是经久不衰。良久,就在常无病都已经觉着有些累了的时候,王潇苑抬手一招,然后率先翻身坐上神骏,说道:“走啦,憨货。”
常无病幽幽应道:“是,前辈。”而后也照做,乘骑上神骏,两人并驾齐驱,在这官道之上驰骋。王潇苑随口问道:“听你口气,好似怨念不小?”
常无病抬起一手,连忙摆手道:“那哪儿能啊,前辈说笑了。跟着前辈闯荡江湖,未曾有过半点怨言,此言真诚万分,天地可鉴。”
王潇苑闻言只是撇撇嘴,对这拍马屁的言语,丝毫不为所动,就这么盯着常无病,这看着挺憨厚老实的年轻小伙子,咋就这么狗腿呢。常无病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却也不曾眼神闪躲,以此来彰显自己,确实是内心诚挚。两人目光交流片刻,就见王潇苑忽然手中多出一件锋锐物体,轻轻抛向了常无病。
给一下子吓得双眼圆睁的常无病,待到抛来的物体处于两人正中间之时,方才看清,乃是一柄精雕细琢的短刀。一点寒芒闪耀,令常无病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刚睁大的双眼就不得不眯起来。只消一眼,便可看出其削铁如泥的锋利程度。
而好巧不巧,正好是刀刃朝向常无病,情急之下,一个抄手,恰巧给他捏住了那龙首刀柄,迅速拧转手腕,将离着右胸仅有寸许距离的刀尖拨开。满头大汗淋漓的常无病,抬起头来看向对面那个神情轻松的王潇苑,面有不解,若不是短刀飞来的速度够慢,常无病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要取他性命了,可若真动手也不至于这么麻烦,前辈随手一抬,他便是躲无可躲了。好不容易平复好呼吸的常无病,问道:“前辈这是……?”
王潇苑这才转过头来,笑容灿烂道:“这短刀,送你啦。”
骤得神兵的常无病,一下子眼睛瞪得更大了,惹得王潇苑不禁咂嘴皱眉。他这才尴尬地挠挠头,点头哈腰地道:“有劳前辈费心了。”
王潇苑双臂环胸,头颅高昂,双目微闭,道:“别误会,我只是为了尽可能确保你不至于太拖我后腿,往后遇上麻烦,可莫要让我分心太多。”
手握短刀欣喜不已的常无病,愈发诚挚地喊了声:“前辈。”然后目光转向举起的刀刃,仔细观摩,继续道:“放心吧,常某定然不会辜负你的期待。”左手将断刀抽出,右手则是握住龙首短刀,花里胡哨地抖擞两下,迅速收入刀鞘之中。
然而,就在常无病开始打量断刀,想着将水元珠给抠下来的时候,诡异的声响响起,横挎背后的刀鞘破裂开来,猝不及防之下,腰带也应声断裂开来。一时情急,他右手向后一抄,紧紧握住龙首短刀,让它不至于坠落,砍在神骏背上。左手则是将断刀与裤头一并攥在手中,让裤子不至于滑落。
所以这会儿,常无病的动作,着实有些滑稽。转头尴尬看向王潇苑,就见对方早已经偏转了脑袋,撇向一边好似看风景去了,环胸的一手,摆动两下,好似在驱赶常无病投去的眼神一般,双腿微微发力,一夹神骏肚子,将常无病稍稍甩在身后。
有了前辈的体谅,常无病这会儿就好受了许多,心念一动,先将两把刀都收了起来,然后就开始处理裤腰带。他这会儿,其实就有了些怨念,哪有人做刀不配套给刀鞘的?前辈不严谨了不是?只是想帅气的收刀归鞘,不成想却给刀鞘撞了个稀巴烂,锋芒还不小心将裤腰带割裂了,这叫什么事儿嘛。不过,由此也足以见得,她所赠短刀,品质之好,简直叹为观止,而且,自己也清楚的感知到,此刀与刀鞘,十分契合,大小那是丝毫不差,仅通过观察便能够将尺寸完美还原,也足以见得这位王家五小姐的炼器能耐之高超,所以心中还是有些小惊喜的。
提了裤子,收起心中思绪,赶忙跟了上去。重新并驾齐驱的两人,这会儿就有些沉默了起来,一时间,找不到话头,干脆就都不言语。
行出好一段距离,常无病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些许疑惑:“王前辈,在下厚颜,斗胆问一句,可有……刀鞘?”
听到问话,王潇苑大笑着转过脑袋,双手并拢,一手摸向储物戒指,说道:“早些问嘛,你这憨货。”瞧这架势,让常无病顿时觉得有戏,肯定是有的,可就在其满眼期待的时候,王潇苑突然双手分离,收敛脸上笑意,斩钉截铁地道一句:“没有。”
常无病犹不死心,追问道:“这是为何?”
王潇苑也是老实作答:“没得时间咯,也没得材料。”然后反问道:“怎么,你有何不满?”
常无病使劲儿摇头,大声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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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么顺着官道行出一段距离后,就抵达了常无病搭上顺风车的地方了。睹物思人,只是这会儿常无病想到的不是与王潇茜的初次相遇,却是那鸡贼车夫,居然坑了他五日辉,不由得悲从心生,以致他面色也不是很好看。察觉到他神情有变的王潇苑,打量着眼前的深山老林的同时,随口问道:“咋了,这表情,跟憋了屎一般。要方便,就赶紧解决嘛。”
常无病没有纠结于这富贵子弟也说些屎尿屁的不雅言语,解释道:“初次见到咱们常家村以外的人,便是在这个地方,就是搭上你姐顺风车的那一次,足足给那车夫坑去了五日辉。”
听到这里,王潇苑已经抬手止住了他的言语,满脸的嫌弃神色,那档子蠢事儿,她才懒得听。所以常无病也就只得停下追思不堪回首的往事,率先一步踏入了森林之中。
这好似无边际的密林之中,多是些羊肠小道,所以神骏就给收了起来,两人又重新回到了徒步前行的状态。高山、流水、密林,此前已经在这样的环境里兜兜转转数月之久,所以现在的他,可谓就是主场作战,需要注意些什么,门儿清。
两人此前也商量好了,一入深山,便是以常无病为主,并且他也是打了包票的,不出半个月,一定能够将她带离这样的环境,抵达常家村。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初秋时节的森林,确实有些湿冷,但也是让人倍感心旷神怡,于此同时,还有一些小小的压力。半个月,既已夸下海口,就得全力以赴了。
所以赶路的时候,常无病都在全力回忆一年前的经历,忆起自己所走过的一条条道路,如此这般摸索着前行。最开始的时候,两人全然没有什么交流,一个专心致志带路,一个则是掉在后边,摇头晃脑,蹦蹦跳跳,感受着这份闲适,这样的环境,她确实非常喜欢。
听闻木灵大陆,多是些高耸入云的巨木,巨大的树冠,堪比一座座城池,人们皆搬离地面,选择良木而栖。可在树冠上堆砌砖瓦,建造一座座宏伟宫殿,想来那个地方,也应当是如眼前这般,郁郁葱葱,惹人心喜,这会儿觉得,听了齐公的建议,去往木灵大陆,确实挺不错的。
想着想着,便愈发的期待木灵大陆之行了,脚步也不由得更加轻快了些。若是真能跨洲成功,那么,这一趟,便会是她出行最远的一趟。
越是想,就越是心痒痒,所以不出几日,王潇苑就开始不住地询问常无病:“还没到吗?”
而抬眼看着高耸树木的常无病,只得回答:“快了。”
每日都是这般询问,每日还是如此作答,前几次还好,王潇苑都能拗着性子跟着走下去,可数次之后,便再也忍不了了,抬脚一踢常无病小腿肚,让他吃疼不已,单脚着地蹦个不停。王潇苑怒道:“总是快了快了,敷衍地很,说,究竟还要多久?”
常无病揉着腿,答道:“真的快到了。”
听到还是这般作答,王潇苑怒目而视,作势要打。
常无病赶忙解释道:“我可没有骗你呀,前辈,真的快要到了,不信你瞧。”说完便是抬手一指,王潇苑顺着看了过去,透过一株株树木,依稀可见有村落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