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人生两味,黎修戎已深谙其一,另外一味也算是品的其中一二。
看着怀中佳人,想着这些日子从万人唾弃到阿谀奉承,忽而有一种人生“不过如此”之感。
虞九九枕着黎修戎的手臂,将那小巧的脑袋靠在他的怀中,螓首微仰瞧着黎修戎,满眼皆是爱慕,柔声说道:
“奴家已是将自己完完全全交于郎君,只是可笑到现在还不知晓郎君的身份。若郎君不弃,可愿告知?”
黎修戎轻嗅着鼻前的发丝,思索了一番,笑着说道:“你我坦诚相见,这些事情自然不会瞒着你……只是你不怕我身份低微,甚至只是一介乞丐,说出来让你后悔?”
九九闻言,用手指了指黎修戎的胸膛,娇嗔道:“郎君莫要说笑,别说郎君这一身的气质风范,便是这春神楼,也不是乞丐来的了的。”
忽而又是低眉垂目,轻声道:“不过郎君就算真是乞丐,那也正好,九九也不怕自己这卑贱的身份配不得郎君,污了郎君的名头。”
看着怀中佳人那般落寞的模样,黎修戎不由抱紧了几分,怜声说道:“九九莫要胡言,你在我眼中,可是最尊贵的姑娘。”
虞九九破涕为笑,瘪着嘴说道:“你怎得也学会那套花言巧语讨人开心了?一点也不像昨日那般腼腆可爱……不过,我就是喜欢听你说这种话,你以后可要常说与我听。”
黎修戎苦笑,连忙点头应是。
“我的身份说与九九听,可莫要让他人知晓……其实我本名黎修戎,是大周王朝十九皇子……吕绮玲正是我娘亲。”
虽说对这个自己的第一个女人有种特殊的感情,内心存着的那个秘密也很想毫无保留的告诉她。但思虑了片刻,黎修戎还是忍下了告诉她事实的冲动,如此说道。
“你是皇子?”
虞九九闻言爬了起来,也不顾春光外泄,满眼欣喜的看着黎修戎,说道:“那‘洛神’前辈,当真是你娘亲?”
黎修戎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将佳人拉入怀中抱紧,说道:“自然是真,你我已有夫妻之实,我怎能骗你?”
虞九九忽然想到了什么,瞪着好看的眸子惊讶说道:“那……那昨日那个叫你十九弟的公子,岂不是……”
见黎修戎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虞九九有些失神,喃喃自语:“没想到堂堂一朝太子也来逛青楼。”
“所以我说莫要让他人知晓……此话可不得乱传,若是让旁人听去了可不好。”
黎修戎连忙伸出指头挡住了那张朱唇,轻声言道,也让虞九九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良久无言,两人相拥共枕,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心跳。
忽然,黎修戎注视着怀中佳人那美妙的眸子,认真的说道:“九九,我想为你赎身,带你去见我娘亲,让她许了我俩的婚事。”
虞九九一愣,伸手抚着黎修戎的脸庞,痴痴的笑道:“傻郎君,你有此心我便甚是欢喜,只是此事你日后莫要再提。”
“怎得?”
黎修戎闻言有些着急,慌忙问道:“莫不是你不愿嫁与我不成?还是不愿见我娘亲?”
“‘洛神’前辈我神往已久,又是你娘亲,怎会不想相见?郎君你真心待我,九九的心也早已深深牵挂与你,能与你白首偕老,又怎会不愿?只是……”
虞九九说着,绝美的面庞上带了一丝苦涩,略显凄然的说道:
“九九深知自己身份卑贱不堪,着实配不上郎君。今日将自己完完全全交于你,不奢望郎君给我一个名分,只愿郎君离去之后,莫要忘记这春神楼还有一痴女,日日思念着郎君便好。”
“既然你愿嫁我,我也爱你,又何必在乎那些高低贵贱,繁文缛节?况且我是皇子,在这宫中也颇有地位,没人敢乱嚼舌根。九九,请你随我入宫可好?”
黎修戎看着虞九九,那般凄然让他的心也跟着纠疼,有些恳求的说道。
“傻郎君,你且冷静些。皇室的尊严可不是我们彼此相爱便能随意抹去的,你身为皇子自然比我懂的更多吧?”
“那勾心斗角之地,便是半点诟病,些许口舌,也能让人万劫不复。即便你身为皇子,怕也有许多麻烦。你可以不在乎,我却不愿见你因为我,而陷入窘境。”
黎修戎垂首沉默了,他知道,虞九九说的丝毫不错。
虽说他并未想觊觎高位,也就不怕那些高官顽固的闲言蜚语。可也只是自己的想法罢了,那曹不四带自己入宫,怎会容许自己不思进取?纳妃这等大事,他又岂会让自己做主?
眼见黎修戎冷静了下来,虽说虞九九心中还是有些失落,却也松了一口气,柔声道:“郎君想通便好,日后我哪儿也不去,便在这春神楼等着郎君,只求郎君莫要负我,可好?”
“你既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怎能让你还留在此处?”
黎修戎摇了摇头,想了想说道:“你待我回宫拿些银两,为你赎身。你既不愿做我的妃子,那便跟与我左右,日后一切稳定,定与你一个名分。”
虞九九也不再拒绝,满脸欢喜的点了点头,温柔的靠在了黎修戎的胸膛,依偎着说道:“能与郎君日日相伴,侍奉左右,奴家便已满足,不敢多求。”
恋恋不舍的松开怀中佳人,下了床,在虞九九打趣的眼神中,有些拘束的偷瞧着那完美无瑕的玉体,想将这份美丽牢牢记在心里。
服侍着黎修戎穿上那身锦绣白裳,虞九九才不紧不慢的拿起了自己的红衣,慢条斯理的穿了起来,也不遮掩,就那般大大方方的,好让黎修戎看的真切些。
不知怎得,本是羞怯的她在这个更羞怯的男人面前,总会表现的如此大胆主动,甚至有些肆无忌惮。
稍微打理洗漱了一番,虞九九掩嘴轻笑,戏声道:“嘻嘻,倒是让郎君多了几分男人气,这气质上来,可是俊朗了不少。不过却是没有昨日腼腆模样可爱了。”
“九九莫要调笑我了。”
黎修戎微红了脸,说道:“日头不早了,昨日里与娘亲说来赴皇兄的宴,却到现在还未回去,怕是娘亲要担心坏了。”
“那奴家便不留郎君了,可莫要让‘洛神’前辈还未见到我,便留了坏印象,让奴家送郎君出去吧。”
虽说心里有些不舍,虞九九却也强打起了精神,自然的挽起了黎修戎的胳膊,走出了这春神阁。
“呦,小阳公子昨夜过的可舒坦?我这女儿伺候的可算满意呐?”
一出门,便见老鸨扭着腰肢迎了上来,扬着笑脸问道。
黎修戎却是没有理会,一脸的认真表情,直言道:“我已有意为九九赎身,还请姐姐说个价钱。”
虽然那玲珑阁摆放了不少金银珠宝,但昨日走的急,却是分文未取,不过想来应该足够了。
老鸨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封未揭开的信递了过去,脸上笑出了一朵花,说道:“小阳公子昨日醉了不知情况,您兄长已为九九赎了身,现在她已是公子您的人了。这是阳公子离去时留下的书信和九九的卖身契,请您收好。”
“皇兄已为九九赎身?”
黎修戎接过书信有些疑惑。
“那能有假?整整一百万两银票呐!”
说起来,老鸨便满是兴奋。
似虞九九这等容貌的花魁,留下来的价值可要远远高于卖出去的收获,老鸨也懂这道理的。
听闻黎钟阳要为她赎身,心中当然不愿,却也不好直言,便随口报出了百万两的天价。
本想让他知难而退,哪儿成想那黎钟阳二话不说便拍出了一摞面额不小的银票,这般大的数额让这见惯纨绔的老油条也是一阵窒息。
如此大的收获,这老鸨能不乐吗?
此刻看着黎修戎也是亲热无比,让他一阵不自在,生怕老鸨要将自己卖了出去。
“一百……万两!”
黎修戎闻言眼睛瞪了老大,惊叫出声。这般多银两,以前便是听也未曾听过。无法想象若是堆在眼前,那是多大一座山?
自己还天真的想要给九九赎身,这般多钱财,也不知将玲珑阁那些宝箱全部搬来,能不能够。
只是没想到太子对自己这般好,想的如此周到,已是为虞九九赎了身。
黎修戎这心中,却是顿时对兄长充满了感激,说也说不尽。
好不容易才从那百万两中回过了神来,将那卖身契递给了虞九九。
看着她那般呆愣的恍如梦寐的模样,也是紧了紧她软嫩的玉手,感受着手上的劲道才让她相信,一切不是泡影。
这等感觉,应该就像当是初自己从乞丐一跃成为皇子吧?对着她柔情一笑,黎修戎这才打开了那封书信看了起来。
“十九弟,兄长次日还有早朝,不便多留,就先行一步了。待你醒来自行回宫便是,莫要担心,贵妃那边我会为你说明情况。
本以为十九弟性格腼腆,哪成想这醉了酒却是露了色胆。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你也是个圆满的男人了吧?
也不知这花魁的身子是否美妙哪?哈哈哈!
不与你说笑了,十九弟你重情义,这九九姑娘又是你的第一个女人,想必放之不下吧?
虽说九九姑娘是个风尘女子,入不了皇室,但留在身边做个暖床丫鬟也未尝不可。当然,若是十九弟只是图一时云雨,也可置之不理。
为兄已为之赎身,是去是留由你抉择。”
“想不到,兄长已为我做好了一切打算。”
合上信封,黎修戎抚着虞九九的手,叹声说道,心中也是对这个兄长多了几分敬意。
将那书信合着信封放入怀中,黎修戎拉着虞九九,柔声说道:“九九,随我回宫吧。”
乘舟出楼船,天尚早,江风寒。
刚结束了彻夜的疯狂,清晨的春神楼是最安静的。
嗅着江上还未散去的浓郁酒香与淫靡之气,虞九九依偎在黎修戎怀中,望着那渐行渐远的春神楼,将那卖身契撕了个粉碎。
随手轻扬,顺着江风融入这浣潮,心底似这江面,泛起淡淡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