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王村长,师兄的意思是,钱呢?”
“什么钱?”
“救你们村子的钱啊。”
“老头子我不是带了一篮子鸡蛋过来了吗?这可是彩伶下的,大补的很!”老王头一脸认真,他还真没想过用钱来还这因果,彩伶则是满脸通红,主人说话也太没顾忌了吧?
红袖神色严肃,道:“王村长此言差矣,锦凤蛋固然滋补,但毕竟不是灵蛋,对我等道士滋补有限,王村长一村子那么多人,这些人的性命就值这一篮子鸡蛋吗?”
“这……”
听闻红袖一席话,老王头顿时感觉她说的对,村子那么多人,他又是村长,就带一篮子鸡蛋也太寒酸了些。
“王村长以为如何?”红袖眼睛泛着光芒,恨不得直接从老王头身上掏钱。
“李道长说的很对,老头子这些年也没攒几个钱,这一两银子算是棺材本,就给你们了。”
红袖小脸一拉,不是因为一两银子少,而是老王头的那句“棺材本”,这钱可不能要,有失阴德啊。
许巳幼也是为难,棺材钱不比其他,所以只能作罢。可老王头硬是要给,不给还生气,赖在观里不走,无奈之下,许巳幼只能叹道:“贫道有个建议,如果王村长觉得可行,咱们就这么来偿还因果,如何?”
“哦?道长请说。”
“这一两银子道观不收,先别急,但以后每个月,您都要送一篮子鸡蛋过来,连续送四个月,怎么样?”
老王头没有读过书,计算能力不是很好,但他却知道四篮子鸡蛋的价值,也就没有反驳什么,答应下来。
之后的日子再次安静了许久,这只是相对于一炁道观来说。
出了这片天地,外面就热闹咯。
酒坞镇伏妖衙门一夜之间无故被端,衙门上上下下总共四十八人,都在睡梦中死去,无一生还,有人说妖魔重新出世,正准备覆灭紫邑王朝,也有人说酒坞镇的伏妖衙门肯定惹上了什么大人物,才被屠灭的。
紫邑何其大?百姓何其多,这你一言我一句,故事原委早就说不清了。
除却这个,紫邑王朝的小公主似乎童话书看多了,半个月前留下一封信书消失,说去寻找自己的如意郎君,这下皇宫内看护公主的侍女护卫,连带一些有关人员全部问斩。这件事自然是秘密进行,但有人说那一晚皇宫上方飘着红云,甚是恐怖。
紫邑的伏妖衙门都接到了上层的通告,除妖之余,尽量寻找小公主下落,毕竟妖魔作乱为大,皇帝不是昏君,天下与小女儿比起来,还是前者重要些。
另外还有一则劲爆消息,就在前几天,一道士修行出错,一念入魔,屠了一村子的人,最后自缢于鬼狼坡上,魔气经久不散,而只要靠近这魔道尸体,第二天准会疯。
当今最可怕的就是流言,说一传十,十传百,就变成了鬼狼坡乃是上古魔窟,里面有一尊魔神,只要靠近都会被吞食。
这一个月时间说长不长,但发生的事情的确需要好几天才能消化。
许巳幼一身白色道袍,坐在观檐上,手中拿着一张《云州早报》。
一炁道观所处的地方就属于云州,这《云州早报》是伏妖衙门的一名甲士无聊时弄出来的东西,之后被一位从一品的文臣看中,知道这早报的教化之能,所以谏言皇帝,并大力推行。
现在七州各地都有专门的印刷部门,只是一份早报,要十个铜板,对于百姓来说,这早报的价格,的确有些贵了。
而且……百姓多农耕,识字的不多,这印刷部门每年都会亏钱,还好皇帝老子比较懂事,知道这早报的好处,不然印刷司早就倒闭了。
原本一炁道观是没钱订这玩意儿的,但不知道是谁直接帮他们交了百年份的银子。百年份的银子,足足有三千多两白银了,如此财大气粗,且跟一炁道观有交集的,除了张秋风外没有旁人。
许巳幼本不想承情,可看到上面几则新闻后,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至少可以蹲家里知晓天下事了。
红袖和阿狗也蹲在许巳幼身边,伸着头看着新闻,眼中带着惊奇。
“啧啧,这小公主胆子不是一般大,外面鱼龙混杂,妖魔隐于暗处,这种情况她都敢出门。”红袖连连感叹,引得阿狗点头附和,他也觉得这小公主有些鲁莽了。
“小公主去哪儿与我们无关,她可是大因果,以后见了千万别跟其搭话。”许巳幼警告了二人,这让红袖撇了撇嘴。
“这紫邑地大物博,还不知道能不能遇到呢。”
“说不准,小公主既然留下书信,说明她不是鲁莽之人,肯定是计划好了一些事才写下这封信,她这次出宫明显有目的。”
“啊?师兄你算到了?”
许巳幼摇头,道:“我与她没有因果,运一炁之法倒是可以算出,但这太耗费心神,不值得为兄这么做。”
“小公主多大了?”
许巳幼指了指早报上的一行小字,道:“比你大不了多少,也才十五岁。”
“啊?这么小就思春了吗?”
砰。
“哎哟!师兄你打我干什么?”红袖捂着脑袋,刚才那脑瓜崩儿可不是一般疼啊。
“小小年纪心思不纯,让你多读书,多修行,小公主书信中的寻找如意郎君不过是借口罢了。”
“那她想干嘛?”
“谁知道。”许巳幼淡淡道,这种事儿他不关心。
阿狗蹲在旁边看着许道长和师妹的互动,嘴角扬起了笑容,他指了指早报上的一行新闻,道:“许道长,这天子家事咱们可以不关注,但鬼狼坡这件事……”
许巳幼凝神,点了点头,酒坞镇伏妖衙门灭门惨案他可以不管,但这鬼狼坡的道士……却是不能不关注下。
在这个时代,道士总共就五六十人,分散七州后更是鲜有人能找到,每一位道士身上都承载着道门的气运,死一个都是损失,而道士入魔虽不减气运,但却会减名声。
道门如今都这么惨了,名声再没了就真的啥都没了。
而且有人在故意散播道门坏话,让人不敢再去寻道,这香火不增,百年后道门就会成为历史。
“我记得鬼狼坡在晚州。”阿狗沉吟道。
“墨竹林不也在晚州吗?”红袖问道。
“二者之间离的不远。”许巳幼说道,相离七百多里,真的不算远,按照道士御器速度,半日不到便能抵达。
“师兄要去看看吗?”红袖眼睛一亮,终于又可以下山了吗?好兴奋啊!
“想都别想,一家人管一家事,这事出在晚州境地,就该由扶黎道观去管,我们且听消息便好。”许巳幼淡淡道。哼,又想出去惹祸?
“都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再过两天就是新年,届时万物都会迎来新生,我们且做好准备。”
红袖点头,知道师兄说的是什么,但阿狗却是一脸茫然,看着红袖。
“你不知道?”
“我刚化形没多久……”
“这是师兄自己领悟出的法门,借助万象初新之意来修炼。”
“有什么好处?”阿狗一听神色一亮,如果在道长身边,那他岂不是也可以吸收这万象初新之意?
“呃……这个……”红袖哑然,她只知道旧年与新年交替的那几个呼吸间会出现万象之气,具体有什么功效她还真不知道,只知道那几个呼吸间元气海扩张最为迅速。
“师兄?”
红袖想要询问一番,但身旁哪有许巳幼的影子。
“对于万象初新之意,嗯……这个话语难以言明,等到了十二时刻,你自然会知晓。”
这话是对阿狗说的,其实万象初新之意说白了就是一股道韵,天道最纯粹的道韵,里面蕴含了无数的可能,能把握多少,得到多少,都靠自己的领悟,许巳幼能做的就是教红袖如何感受到这道万象初新之意。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红袖穿上道袍起床,今天是旧年二十九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垂暮的味道,很凉。
红袖知道,老年要逝去,新年即将到来。
或许只有道士才能感觉到这般变化。
“今天是旧年二九……也就是说,我可以出去了?!”
迷迷糊糊的红袖想起这个一脸的振奋,她爬到床底下,拉出一盒方木盒,打开后将里面零散的银子抓起,放到了芥子袋中。
这些可都是她这一年辛辛苦苦攒的,目的就是为了下山买些漂亮的布匹。
“嗯……三两银子,应该够买一些了。”
买衣服这些钱肯定是不够的,少了制作费和加工费,同样材质的衣服和布匹价格也会不一样。
有了布匹,红袖就能做两件衣服了,这是她唯一获得漂亮衣裳的途径,至于那些潮流新款,她就只能看看了,等到换季降价,许巳幼才会买一件给她。
一出房间就看到要出门的许巳幼,红袖赶紧大喊:“师兄!等等我!我也去!”
“嗯?”许巳幼转身,看着一脸兴奋的红袖,旋即摇头道:“不行,安心待在道观,为兄出去有事。”
“你每年二九都出去,到底什么事儿啊?连可爱的师妹都不能告诉吗?”
许巳幼沉默,不是不能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
“为兄是去见一个故人,你跟着作甚?”
“故人?”红袖好奇,师兄这样子还有故人?真的假的?难道是……情人?!
咚!
又是一个脑瓜崩儿,红袖委屈的瘪了瘪嘴。
“师兄你干嘛又打我!”
“谁让你小小年纪胡思乱想的?”
“啊?我想的什么师兄你知道?这是什么神通?读心术?”
许巳幼摇头,笑道:“世上哪有什么读心术,你我师兄妹这么多年,你的表情想表达什么我还不知道?”
“哦……那能带我去吗?”
怎么又回到了这个点儿上?肯定是不行啊。
见师兄摇头,红袖小嘴一瘪,眼睛朦胧起来。
“唉……”看到师妹又要哭鼻子,许巳幼只能无奈道:“既然你想去,那便跟着去吧。”
“真的吗?师兄最好了!”
红袖喜笑颜开,就在此时,阿狗跑了过来,用期盼的语气问道:“许道长能在明日午时十二刻能回来吗?”
“十刻左右就能回来。”
说罢许巳幼乾坤剑一震,载着他与红袖离开一炁道观。
“师兄,我们准备去哪儿?”
“碧春湖。”
“那是哪儿?”
“广清城。”
一听是广清城,红袖脑袋缩了缩,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安心,碧春湖离广清城有千里,五个时辰便能抵达,你且站稳。”
红袖紧紧抱住了许巳幼的虎腰,后者元气一震,二人化作一道长虹飞向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