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飞从旁边一颗粗壮的树干后面绕出来,走到刀仲身边,望着那具身首已经异处的尸体,缓缓吞咽了一下润了润喉咙,轻声开口道:“练气士?”
刀仲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是那个在腹中驿很嚣张的小个子么?”
“从他刚才放出的那团绿色火焰看,应该就是他!”
“嘿嘿,小哥你挺凶啊,当时被人揉捏不吭声,转眼一见面就把人脑袋砍掉了,果然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我可没被他揉捏,当时要不是你找人拦下,只怕他这颗脑袋当时就要掉了。”
“行了行了,夸你两句你还喘上了……怎么样,亲手宰掉一个练气士感觉如何?”
“一般般吧,没什么特殊感觉,再说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看着刀仲一脸平静好像在陈述事实的样子,白飞飞一阵无语,撇撇嘴道:“还‘不是第一次了’,你怎么不说你每天都杀几个练气士下酒啊?吹牛不脸红你是怎么做到的?”
刀仲也懒得解释,只是低头回味刚才那一击的感觉。这确实不是他第一次击杀练气士,但也只是第二次而已。第一次是在白马寨击杀吴先生,但那次想起来实在有太多运气的成分,做不得数。而这次不同,虽然对这个于江川也是突然出手,但他在暗中悄悄观察了很久,对练气士出手的方式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在复仇名单上存在不只一个练气士的情况下,这次出手实在是获益良多。
“哎!那个蓝蓝的猴子好像还没死诶!”
有所发现的白飞飞惊呼一声,扯着刀仲赶到玉猿的身边。
那边于江川一死,这边玉猿身上的青白之焰便顿时消弭于无形。此时,幽蓝玉猿正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遍体生满青溜溜的水泡,不少地方都是一片焦黑的痕迹,看起来惨不忍睹。
赶来的白飞飞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玉猿,又看了一眼远处的本体,眼中哀伤之色一闪而逝。
“躲开!”
沉默不语的白飞飞突然冲着刀仲嚷道,而不明所以的刀仲则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直楞楞地看着白飞飞,一点要躲开的意思都没有。
“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请你回避……这可是你说的,请尊重别人的秘密!”白飞飞面无表情开口道。
刀仲也是无奈,心道这妮子还在为之前的事置气,暗叹了一声女人心眼小,连连点头称是,退出几丈开外,背对白飞飞盘腿坐下。
刀仲退开之后,白飞飞蹲下身子敛息凝神,一团乳白色的光晕再次出现在其手掌之中。随着白飞飞将光团敷在玉猿背心上,其身上的水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下去,只是那些焦黑的地方如附骨之蛆,始终不见退去。
闭目运功的白飞飞突然感觉到一阵冰凉搭上了她的手腕,睁眼看去,只见是一只幽蓝的兽掌,再一抬头,正好与一双平湖般的巨眼四目相对。
“小姑娘……你身上……似乎有我族的气息……”
玉猿虽未开口,但当白飞飞直视其双眼的时候,脑海中却凭空出现了一段信息。白飞飞惊讶之余却并未在此节上纠缠过多,而是同样用意念与之交谈道:
“不要胡思乱想了……你,伤的很重,但你别担心,我可以救你!”
“没有用的……我的阴神已经凝成实质,要不了多场时间就会消散……小姑娘,我有一件事,要托付于你……”
玉猿的话勾起了白飞飞的回忆,那一幕让她刻骨铭心的往事,在度浮现在她的心头。一样的回天无望,一样的濒死托付,这是将死之人对这个世界最后寄予,如此沉重的负担为何总是落在她的肩上?
“我……你我素昧平生,我可能并非可托之人……”
“你身上……有我族的气息,我……原意相信你!”
“……好!你说吧!”
“在我本体的手心上,纹有一副地图,请你按着指引,将我的尸体,埋在地图的尽头……”
“……我答应你!”
轻轻呼出一口并不存在的气息,幽蓝玉猿艰难的翻了一个身,将目光投向了那片熟悉的湛蓝天空。
“……哈哈,原来是你这个小东西每天在偷吃我的东西,被我抓住就别想跑!老老实实给我打工抵账,什么时候还清什么时候完……”
“……咳咳,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我发现你天赋不错,颇具慧根,我已决定将你收为我‘先天一气派’的开山大弟子,作为护派神兽永远追随我左右……喂!你别这副表情好不好,兴奋一点呗,对了!护派神兽可以随便吃我种的桃子哦……”
“……呐,你跟在我身边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别说我这个做师傅的什么都没教给你,这招‘出阴神’威力不凡、妙用无穷,一旦练成移星换斗也不在话下,你且看好……”
“……人力终有穷尽,想不到我纵横一生,到头来也没能逃过这轮回往生的下场……我虽无亲无友,有你这只猴子陪着我,倒也说不上孤单……我走之后,你要照顾好你自己,我传的功法也不要落下,怎么说你也是护派神兽,总不能教别人欺负了去……”
往昔时光的点点滴滴如走马灯一样在玉猿的眼前闪过,与那个人相处的岁月虽不算长,却是它这一生最为美好的回忆。
“我为护派神兽,纵然身死,也不离所护之地!”
缓缓闭上双眼,幽蓝玉猿的身体“蓬”的一下,化为点点荧光,微风一吹,四散而去,再也不见踪迹。阴神一消,肉身顿时没了支撑,再也无法直立,轰然倒地。
泪水不知何时盈满了白飞飞的双眼,玉猿临死前看到的,她也看到了。见其所见、感其所感,这让她怎么能不伤心?
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白飞飞张口唤道:“刀仲……”
悄悄将注意力全放在这边的刀仲听到动静,赶紧跑了过来,见白飞飞双眼微红,玉猿又不知踪迹,不由惊讶道:“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那只突然出现的奇异猴子呢?怎么不见了?”
面对刀仲的疑问,白飞飞并没与心情解释什么,只是轻声开口道:“去,把那猴子的尸体扛上,咱们要把它带走……”
刀仲闻言看向远处的异猿肉身,又看了看有些黯然的白飞飞,来回打量数个来回之后,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嗨!你放心,刘婶送咱的干粮够吃上一阵的了,你没野外生存经验,这生肉不经过处理很容易变质的,带不了多长时间,别看这猴子个大,实际上没什么用处……”
在白飞飞的怒视下,刀仲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已是如蚊子一般,可他实在不明白白飞飞为什么生气,这猴子本就不适合做成食物嘛!
“你脑子里除了吃还有别的东西么?”白飞飞眯着眼睛,冷声道:“去,把那猴子的尸体扛上,不要让我再说一次!”
刀仲看了看那只比自己还高的猴子,有些挠头,嗫喏道:“确实累赘了些……”
可刀仲刚一张嘴,白飞飞“腾”的一下就从原地站了起来!那气势大有“再敢说半个字,就让你立毙当场”的感觉。
刀仲一见势头不妙,连忙转身,一溜小跑到巨猿身旁,“噌噌”几下麻溜的将尸体扛在肩上,满脸肃然的望着白飞飞,正色道:“我已准备就绪,何时能够开拔,请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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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涛松林如烟如海,迷茫浩渺起伏难平,一群五颜六色的飞鸟从林间惊起,振翅飞上青天,几个起落后复又消失不见。
松林深处,满头大汗的刀仲一脸闻所未闻的惊讶表情,感叹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一旁的白飞飞轻轻翻起局猿的手掌,有些惆怅的开口道:“就是如此,这是它最后的愿望,我一定要尽力帮它达成。”
“你帮它达成?”被巨猿压的腰酸背痛的刀仲心中暗暗嘀咕道:“敢情你这帮人都是拿嘴帮啊,快被压死的人是我好不好!”
松林间本就林密难行,再背上这么个两三百斤的重物,饶是刀仲这副被高明锻体之法锤炼过的强健身体,也是叫苦不迭,心中郁闷的要死,只是碍于白飞飞的淫威,才不敢抱怨出声。
“话说咱们走了这么久,也应该到了吧,可这四周还是一片树林,没有一点点特殊的地方,不会是走错了吧。”刀仲累的够呛,忍不住开口问道。
“方向没错,手掌上的图案很清晰,”白飞飞又仔细看了看巨猿的手掌,肯定道:“而且我感觉这上面记载的地方和刘婶描述的十分接近,这里十有八九就是思堂他爹去寻的那处遗迹!”
“哦?这倒是个好消息,”刀仲开口道:“不过这猴子的手掌上为什么会有一副地图?有些说不通啊!”
“谁知道呢?”白飞飞耸耸肩,“可能这猴子是个路痴吧……这种时候关注这些有意义么?好好走你的路吧!”
被反呛一句的刀仲说不出话来,只得继续背着这座“小山”在树林里艰难前行。而一旁的白飞飞相比之下就显得轻松了许多,手臂晃的老高,偶尔看见林间鲜艳的野花还要过去欣赏欣赏。每当这种时候,刀仲就感觉自己背上的身体,又重了几分。
“你方才说那个猴子的声音突然就出现在你脑海中了?”一直在暗暗思索的刀仲突然开口问道。
“是啊,不是和你说了么,你怎么又问?”
悄悄隐去对话中有关“种族”部分的白飞飞听刀仲又提起,连忙岔开话题道:
“那个有些透明的猴子是阴神,也就是魂体,魂体和人交流都是这样,不用开口的,意识会直接出现在你脑子里。”
“是这样啊……”刀仲轻轻点头,皱眉思索道:“难道之前和我交流的也是一个阴神?可明明什么都没看着啊?真是奇怪了……”
对于突然消失在自己手中的奇异树枝,和那个提示自己的神秘声音,刀仲始终无法轻易释怀。数日下来,他越发确定那绝不是自己的幻觉,既然不是幻觉,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诶!你看,前面好像有空地!”
白飞飞的惊呼将刀仲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在二人身前,树木的间隙中透出的终于不再是深沉的绿色,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正静静待在前方,等待二人前去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