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宽阔平坦的土地上铺着整齐的青石砖,拼成了一片广场,从上方看,这里就像是翠绿地毯当中镶嵌的一块青灰的璞玉。
广场的正中,是一座半圆形的鼓包,麻石砌成,两丈来高,像一个大碗倒扣在地面上。鼓包的正前方是一条石道,颇为宽阔,左右分立着八座石雕,一丈来高,皆是全副武装的甲士模样,传神极了,披坚执锐、威风凛凛,让人望之生畏。
踏上坚实的地砖,刀仲一把将背上的巨猿掫到地上,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开口道:“这就是地图的终点?刘婶嘴里的遗迹?”
一旁的白飞飞重重点了点头,沉声道:“应该是这里没错了!”
刀仲看了看神道两边即像是石像生又像是翁仲的雕像,又瞅了瞅远处的大坟包,撇了撇嘴道:“怎么是片坟地?这可不太吉利!”
二人在靠近广场的树林里挑了一块地方,背靠茵茵松林,面朝巨大坟包,无遮无挡、视野开阔,将猿猴葬了下去。
葬完了猿猴,二人又将目光投到了远处的那座陵墓上。不知怎的,白飞飞对这样的地方似乎颇为忌讳,犹豫再三,还是嗫喏着开口道:“咱们要不还是走吧,别打这里的主意了,死者为大……”
刀仲听完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开口道:“走?好不容易找到地方了你和我说要走?我说咱们进这秘境也有段日子了,时间虽不好估计,但怎么着也过去三分之一了,到目前为止,咱们身上还连根毛都没有呢,就扣了六个眼珠子还让你全悄悄留给刘婶了,你不会是想被人家留在这儿吧!”
刀仲说的中肯,但白飞飞还是有些抵触,急道:“哎呀你跟我走嘛,你信我,真正的好东西还在后面!”
“别给我画大饼,别管东西好坏,还是落袋为安比较实在……让我看看这破坟圈子该怎么进去呢……”说着,刀仲就自顾自踏上了神道。
可就当刀仲的脚踩在神道上的一瞬间,一阵妖风在场间凭空吹起,直扑刀仲面门。
这风起的是如此突然,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洪荒巨兽,呼出了一口气,刀仲不禁眯眼低头。待风吹过,他再抬眼看这方天地竟是隐隐有些不同,但又说不出是哪不一样,就好像周围的景物涂上了一层鲜活的颜色,诡异极了。
这让刀仲心头一凛,脚下不禁又慢了几分,行进之间越发的小心翼翼。
留在后面的白飞飞也感觉到了这种变化,这里毕竟是亡灵之所,从小就害怕这些的她心中的不安感越发的强烈,不敢自己再待在原地,也是缩手缩脚地跟了上来。
神道很长,走在其上的白飞飞心里不住地打鼓,她想要走的快些赶上刀仲,却又害怕自己的脚步声过重,惊扰了某些沉睡在这里的的幽魂。
四周安静极了,听不到一点动静,两旁的石像高高的,已经被风雨冲刷许久的脸上模糊了线条,这让石像们的表情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即像是在大笑,又像是在痛哭,可当你再定睛细看的时候,又好像是全无表情。
一直低头前行的白飞飞突然生出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这种感觉如芒在背,而且随着前进的脚步在一点一点的加重,仿佛这里的石像都活了过来,正死死的盯着自己,无论自己走到哪里,总会有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被犹如实质的目光灼的受不了的白飞飞突然抬头向石像看去,却发现对方就是一块很普通的石头,冷冷硬硬,毫无生气可言,更别说什么犹如实质的目光了。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白飞飞的心安了些许。可就在她刚刚将目光从石像脸上移开的时候,异变突起!
股股黑色的雾气从每一个石像的底座猛烈地喷出,发出阵阵刺耳的呼啸声,瞬间将他们包裹住,就像套上了一层漆黑的甲胄!
原本小心翼翼走在前面的刀仲大惊失色,瞬间闪身到白飞飞身旁,抽出砌凤将其护在身后,焦急地喝问道:“你动什么了!”
被异变骇的脸色惨白的白飞飞摇头喊道:“没有!我什么都没动!”
黑色的雾气还在持续涌出,不一会儿,八座高大的石像就已经变成八个漆黑的雾团,缕缕犹如触手般的雾气在其上不住的翻滚,看起来就像是活物一般!
异状还在持续,刀仲和白飞飞凝神戒备,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黑色雾气粘稠的达到顶点之时,包裹在石像身周的雾气突然如长鲸吸水一般向着石像的脸上收了回去,只是转瞬,浓浓的雾气又重新吸到石像体内,一直伴随周围刺耳的尖啸声也戛然而止,场间回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些雾气突然从石像的底座喷出,又突然从他们的脸上吸了进去,整个过程开始和结束的都是如此突然,让人摸不着头绪。
“这、这就结束了?”白飞飞有些茫然地问道。
回答她的是数道漆黑如墨的光线!从雕像的眼中射出,直直射在二人脚下的神道上!
被光线射中的神道顿时变作了一条漆黑的光带,粘稠柔软,竟似沼泽一般,只是一瞬间,刀仲二人的脚面就已经陷进了黑光中!
刀仲大惊,双腿连忙发力,想要从中抽离出来。可那黑光竟真的和沼泽一模一样,刀仲越是发力,双腿就陷得的越深!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二人的大半个身子竟都已陷入地面之下。
“我说别过来吧!你非不听!”白飞飞带着哭腔的埋怨道。
“都这个时候了还扯这些有用么!”刀仲怒道:“抓紧我的腰带,千万不要松手!屏息!”
话音未落,两个大活人齐齐陷入了地面之下,连个泡都没冒起来,就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一直铺在神道上的黑光在二人消失之后便缓缓消散,又露出了其下的青砖,一如当初刚看到它时的模样,坚硬、踏实,仿佛永远都不会消失一般。
…………………………………………………………
右手牢牢抓着砌凤,左手紧紧扯着白飞飞的衣袖,双眼紧闭的刀仲感觉自己在无边的黑暗中一直下沉,周身粘稠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泡在了油里面,就好像一直没有底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刀仲感觉自己肺里的空气将要耗尽的时候,身体忽然一轻,双脚也再次踏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左手传来的感觉有些异常,刀仲睁眼看去,才发现白飞飞已经昏倒在地上。他连忙俯身查看,再三观瞧,才确认白飞飞只是缺氧昏过去了。
白飞飞只是一个女子,体魄远远不如刀仲,屏息的时间也不是很长,长时间不敢开口呼吸之下,竟是生生把自己憋晕过去了。
“嘿!好狠的妞儿!”刀仲嘴角轻轻向上勾起,“呼吸是人的本能,落水身亡的人那么多,也只有呛死的没有憋死的,她竟然能控制住自己本能,愣是闭气到昏迷也不呼吸一口,也真算是号人物了!”
确认白飞飞无碍之后,刀仲起身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处地下矿洞,零零散散的生着棱柱状的矿石,小的只有手臂粗细,大的直如廊柱一般,散发着或青或紫的荧光,看起来神秘又美丽。在往远,就是一片黑暗,纵然是以刀仲远超常人的目力,也无法再看的真切。
确认周围没有危险之后,刀仲把目光放在了那些漂亮的晶石上。
“这小石头看起来挺值钱的样子,让我砸上几块,也不算空手而归!”
刀仲是个行动派,念头一起,立刻就起身寻了一块通体荧紫的一人高晶石,扎稳马步、吐气开声,抡起手中的砌凤对着晶石拦腰就是一刀!
“铛!”
一声清脆的敲击声远远的回荡出去,手中的砌凤高高的弹起,震得刀仲手腕发麻,再眯眼看去,那晶石上竟是连个白印都没留下。
“嚯!好硬的石头!”刀仲暗暗惊叹道:“连砌凤都斩不断,确实是宝贝!嘿嘿,越硬越好!我非把你凿下来不可!”
刀仲抡圆了胳膊对着晶石就是一顿乱劈,一声声撞击声犹如敲钟一般,在石洞中回荡不停。
昏迷的白飞飞被噪音惊扰,缓缓苏醒过来,发现自己并没有攥着刀仲的腰带,顿时心慌不已,失声喊道:“刀仲!”
刀仲闻言停下动作,回头看去,笑道:“醒了?快来看看,这里有宝贝!”说罢又是调转身去,埋头苦干。
白飞飞一见刀仲顿时心安了不少,可转念一想又有些恼火。这家伙昏迷的时候自己寸步不移地守在旁边,还颇为辛苦的为他疗伤;可到了自己昏迷的时候这家伙却把自己丢在一旁,去看什么“宝贝”去了。
越想越气的白飞飞顾不上自己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气势汹汹地走到刀仲身边,对着他屁股狠狠就是一脚。
“唔!你踢我干什么!”
“看你不顺眼行不行!”
“莫名其妙……哎,你先别发疯,看看这是什么宝贝,砌凤都砍不断,你见多识广,说不定能看出什么门道。”
“呸!你个财迷,脑子里整天装的不是吃就是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碰上你!”
嘴里嫌弃着,可白飞飞的眼睛还是转到了晶石上。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白飞飞顿时楞在原地,颤声道:
“你刚才说,你砍它了?”
“是啊!”刀仲挠挠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砍了好久了,就砍出一个小豁口,你看,这不在这儿呢么……”
这边刀仲还在为进展颇微而喋喋不休,那边白飞飞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只是一个词。
“储魂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