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藏町,一处空间突然破碎,高仙衣和苍蒲狼狈的从里面跌落出来,缓缓闭合的空间缝隙中,隐隐可以看见无数不可名状的恐怖。
高仙衣精疲力尽的躺在地上,手里攥着两枚一黑一白的戒指。
“嘿,还挺刺激的,怎么样苍蒲,爽不爽?”
一旁的苍蒲已经退出了祝融形态,状态比高仙衣还要差,一脸惨白的委顿在地,他有气无力的朝高仙衣竖了个中指,骂骂咧咧的说道:“你丫的,爽死我了,给我发根烟。”
嘿嘿笑了笑,高仙衣的幻想权戒上光芒一闪,一包瀛洲本地的香烟出现在他的手上。有些费力的把烟扔给苍蒲,高仙衣侧躺着看着他。
“我现在就只能具现化这种烟了,精神力不足。”
看着身前地上的柔和七星,苍蒲还是摸了过来,现在有的抽总比没有的好。
苍蒲连着打了好几个响指,但是却只蹦出了几个零星的火苗,苍蒲不信邪的又试了几遍,终于成功点着了香烟。
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苍蒲浑身舒爽的瘫在地上。
“老高,那两个猪鼻子妖怪算是什么级别?”
“是貘,好歹记住你对手的种族好吧。”高仙衣躺在地上闭目养神,思索了片刻,他悠悠的回道,“按他们的体魄强度来看,他们只是通幽境第二三重的程度。”
“啥玩意?!”旁边的苍蒲费力的转了个身,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看着高仙衣,“你丫的,两个通幽境把我们俩打的这么惨,说出去你还活不活?”
狠狠地瞪了苍蒲一眼,高仙衣咬牙切齿的说:“傻子!我还没说完你急个啥?!”
“哦,我就说嘛,老高你继续,继续。”听到高仙衣的话,苍蒲又舒爽的躺了下去。
又用眼神瞪了苍蒲一会,高仙衣把头摆正,接着说道。
“按他们的体魄强度来看,他们确实只是通幽境第二三重的程度,但是他们还有权戒,能够掌控权戒的人,至少是圣殿骑士,也就是开明境一重。”
苍蒲撇了撇嘴,有些不满的叼着烟嘟囔着:“也就别通幽境强那么一点而已,还是好丢脸。”
握了握拳头,高仙衣的额头上肉眼可见的崩出一条青筋,强忍着弄死他的冲动,高仙衣一脸“和蔼”的看着苍蒲。
“对,就是强了那么一点,你大爷的,你一个直接捡漏的混蛋玩意,好意思说只强那么一点?!”
苍蒲一脸不屑的抠了抠鼻孔:“捡漏咋了,捡漏说明我运气好,你有本事咋不去捡一个,看看漫天神魔哪个会选你?”
高仙衣狠狠的喘了一口粗气,最后愤愤的比了个中指。
苍蒲说的没错,他确实运气好,也就是道家所说的福缘深厚,和正常的修行之人不同,有些人从一出生就会被传说之中的神明相中,在他们还是婴儿的时候,身上就被种下了神明的烙印,这种人被称为神魔侍者,而他们侍奉的神明则被称为侍主。
他们的成就不取决于自身的修行,完全取决于所侍奉神明的成就,侍奉的神明越强,侍者越强,传闻靖康王朝当今的皇帝,便是最强侍主之一,须弥藏经龙的侍者。
最普通的侍者天生就相当于寻常九流的开明境界,而传说中,现世已知侍主最强的靖康皇帝已经有仙人之威,珠玉在前,也不怪苍蒲对貘的境界感到不满。
太阳一寸一寸的沉入海面,漆黑的浪潮上泛着橘红色的暖光,照亮了海浪里成群蠕动的阴影。
那是数以万计的蛇人,在瀛洲港口的海面下,除了浑身泛着诡异花纹的蛇人,无一活物!
随着太阳完全消失,海水里小部分的蛇人蠢蠢欲动,只是碍于先前白藏町附近爆发的气息,他们只能在海水里焦躁不安的游动,昏暗无比的海平面下,除了游动的蛇人外,一团半径十数米的球体静静沉浮,他的表面长着密密麻麻的肉瘤和触手,鲜艳的红色,蓝色,绿色混合在他的表面,带给人一种疯狂和邪异!
海面不安的涌动起来,蛇人们已经感觉到那股气息在逐渐消散,漆黑的海面上,不时有一条滑腻的,缠绕着红色和靛蓝色花纹的尾巴露出来,密集的声音笼罩了白藏町的港口,就像是一群精神病人围着这窃窃私语,那是蛇人的嘶叫声。
终于,第一条蛇人探出了水面,港口的沿岸是比较坚固的水泥面,但是蛇人的爪子就像是切豆腐一样,轻松地插了进去。
港口上,除了先前苍蒲烧熔的地面,空空荡荡。
先上来的蛇人发出一阵晦涩而且刺耳的嘶吼声,一时间,身后的海面像是沸腾一般,一条条蛇人争先恐后的涌到岸边,转瞬间,水泥砌成的港口淹没在了蠕动的蛇潮中…………
苍蒲蜷缩着靠在车门上,脸上满是大写的尴尬,高仙衣正襟危坐的坐在座椅的正中间,头顶牢牢地顶着车顶,小寺佳则在另一边好奇的打量着衣不蔽体的苍蒲。
感受着小寺佳的眼神在自己的皮肤上游走,苍蒲心里充满了不自在,他哭丧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许句。
“老板,我不会说瀛洲话,你能不能跟这个小姑娘说一声,让她别再盯着我看了。”
“苍苍,没想到你还有害羞的一天啊。”许句脸上满是打趣的神色,“在中原风流快活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羞涩啊。”
“那不一样。”死死地捂着自己胸口的两点,苍蒲明显感觉到,那个盯着自己的小姑娘已经起了动手的心思。
“老板,求求你~”苍蒲的脸已经拧成了苦瓜,旁边高仙衣还故意往后靠了靠,让小寺佳看的更加清楚。
“好,我知道了。”许句微微偏了偏头,向后的面的小寺佳说道,“小佳,那个大哥哥说他害羞了,让你不要在一直盯着他了。”
小寺佳乖乖的点了点头,很有礼貌的朝苍蒲点头致歉,然后说了一句。
“十分抱歉,暴露狂胆小鬼先生。”
苍蒲还一脸尴尬的不停点头,一旁的高仙衣却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了,副驾驶的小寺芽衣赶紧回头呵斥了小寺佳一句,扭着身子向苍蒲不断地道歉:“十分抱歉,小妹冲撞先生,真的十分抱歉。”
苍蒲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小寺芽衣不停地点头:“死姨妈……塞,死……姨妈塞。”
高仙衣彻底忍不住,脑袋顶着车顶哈哈大笑,连许句也是在没有忍住。
欢声笑语中,车子一路向前,方向正是先前许句去的茨城县…………
中原北地,秦荀静静地坐在书房之中,过了一会,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秦荀默默的接通,那头传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老狗?”
“老贼?”
“哈,真好,你还没死……”电话那头的司空家老人,声音听起来格外的虚弱,“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秦荀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司空老贼,老子明天生日,你大晚上的打电话来咒我,就不怕明天我打你一头包,哦对了,你现在应该已经出发了吧,到哪里了?”
电话那边没有回应,只是阵阵微弱的喘息声。
秦荀心里猛地一沉,声音有些焦急;“司空老贼!老贼!司空戎!!”
电话那头还是没有回应,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秦荀的心也越来越沉重,突然,喘息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硬物体的碰撞声和布料与地面的摩擦声,电话里传来一阵响动,好像是把电话放到了桌子上。
“喂喂喂,听得到吗?喂喂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只不过音色有些微微失真,秦荀肯定,自己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声音。
“听得到。”秦荀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平静,尽管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是谁,你想要什么?”
“不愧是北地的老财神,开口就是直指问题中心。”电话那头传来呼呼的风声,还夹杂着另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过了一会,杂音停了下来,那边好像有人拍了拍电话。
“这玩意没坏吧?”“不知道,在张掖谁还用电话啊哥们,那玩意砸人还没有石头来的顺手。”
“喂喂喂……”
“我听得到。”秦荀沉重的开口,张掖,中原最有名的法外之地。
“哦,那就好,我可是隔着两部电话跟您讲话,不容易啊。”虽然声音音色失真,但是那人声音的慵懒、漫不经心,秦荀隔着电话屏幕也感受的到,“秦老先生,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在哪想必您也知道了,我来只是告诉您一件事,明天是您的大寿,但是皇帝已经册封了一个刺史去杀您,您要是想要活命,就和我做一个交易,怎么样?”
“哦哦哦,哥们是个成大事的人,和我一样喜欢做买卖……”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电话里面,秦荀微微皱了皱眉头,记下了这个声音。
一阵响动后,慵懒的声音重新响起:“怎么样,秦老先生,您同意不?”
秦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冷的回了一句。
“不怎么样!”
狠狠地按下挂断键,秦荀猛地将电话摔在地上,老人须发皆张,仿佛愤怒的老虎。
电话那头的司空乙微笑着看着挂断的电话,眉目弯弯。
“不同意的话,那明天去贺寿的,不止有刺史大人,还有张掖司空……”
书房里,秦荀有些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板之上,以他的阅历,串联起近期的事件,他大概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贡泰清病逝,许句飞往瀛洲,瀛洲海啸封国,司空戎被杀,然后是自己……
这个敲算盘算计了一生的老头子,直到刚刚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进了别人的算盘,嘴角扯起了一丝苦笑,满盘皆输。
他有些疲惫的从书桌里又拿出一个电话,从通讯录里找了个号码拨了过去。
一阵忙音后,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秦爷爷?”
“千句,明天不要过来了,马上去汤州找不知,你们两个一定要等到许大人回来,听到没有?!”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接着贡千句压抑着哭声的声音传来:“……听到了,秦爷爷……”
“听到就好……”秦荀如释重负的挂断了电话,这是他最后一点能给贡泰清做的事情了。
操盘一生,呼风唤雨,树倒时,只能护住身后幼雏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