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尊重炜的选择,然后,步自己母亲的后尘。
想通了这些,龙终于放下心来,安心入睡。
“我想把我父母接过来住几天,你觉得怎么样?”炜试探地问龙。
“不太好吧?现在是夏天,你也知道我在家穿得比较随便。公公来了,洗澡啊、上厕所啊什么的,总归有点不太方便。”龙断然拒绝。
如果是冬天,大家衣服穿得都很多,洗澡也不怎么频繁,龙或许还会考虑一下炜的提议。但现在是炎炎夏日,公公和媳妇共处一室,龙的心里总有那么个疙瘩。
“那之前我到你妈家住,你妈是女的,我是男的,那个时候怎么没听你说不方便的啦?你妈那里也是一室一厅呀。”炜反驳。
“我们住了一个月都不到,你不就抱怨连连了吗?如果你想跟我吵架的话,你就接他们来住好了。”龙觉得炜已经无可救药,于是回话的语气也颇为不善。
她心里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既然她无法干涉炜的决定,那么她就自己想办法解决事情。炜的父母过来住的几天,她就搬回娘家去住。这样一来,既满足了炜想孝顺父母的心,又不违背自己的本意。一举两得,多好?
“你这个人就是小气,上次我跟你讲了他们想跟我们换房住的事情,你就一直记恨在心里!也对!他们是我父母,你当然不愿意跟他们共处一室!如果今天我说要把你妈接过来住几天,你肯定想都不想就说好!”炜一生气,就会口不择言,“什么上厕所不方便?你其实就是不想让他们过来住!一天都不行!那你明说不就好了吗?还找什么借口?我最讨厌人家讲话拐弯抹角!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虚伪!”
龙沉默,对炜的指责无动于衷。她的表情漠然,心里想的是:我居然已经不再对炜的话有心痛的反应了!我实在太强了!
人家说,夫妻吵架,只要有一方懂得退让,不还嘴、不攻击对方,这场架就会很快结束。因为古话说的好:一只碗不响,两只碗叮当。如果只有一方在那里喋喋不休地骂,另一方没有反应的话,骂人的一方很快就会感到无趣,就会停止谩骂。这样,一场不必要的“战争”就可以避免了。
但是这招,对于炜来说是没有用的。
每次他对着龙发火的时候,如果龙反击还嘴,他会吵得更起劲;如果龙闷声不响,他会气得更火大!
所以,当他看到龙低头沉默的时候,他心中的一道无名怒火再次被点燃:“我倒想问问看,我父母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让你这么讨厌他们!连个笑脸都不肯给他们?每次去吃饭,都沉着一张脸!不高兴就不要去!你的臭脸板着给谁看啊?”
龙盯着自己的脚趾,在心中默默地回答炜的问题:不是我不想去,而是你去得太频繁,很容易让大人发现我们已经不再上班的马脚!
为了筹备婚礼,为了处理房子,他们两个人已经纷纷递了辞职报告,在家专心处理私事,准备等私事处理完了再重新找份稳定的工作。
而这个事实,是不能让双方大人发现的。一旦被大人发现,可能会影响到之后的所有事情,包括婚礼和房子。
这个道理龙懂,炜应该更明白才是。偏偏他三天两头往自己家里跑,时间久了要不露陷都难!大人又不是傻瓜啰,对比一下之前的下班时间就会知道现在他们这么空,八成已经不上班了!到时候他们开口来问,自己又该怎么面对他们的质问呢?
再加上,不上班这件事,让龙的心里总有点疙瘩,她总觉得小辈不工作是无法在长辈面前抬起头来做人的。面对自己的母亲,她就已经再三闪躲了,更何况是炜的父母,自己的公公婆婆?每次去炜父母家吃饭,她心虚地不敢直视炜父母的双眼,就像做错事的小孩就怕被父母责骂。所以,她一直在用各种婉转的表达方式去跟炜沟通——能不能不要这么频繁地去父母家吃饭?只可惜,她的苦心,炜不懂。
“我妈知道你爱吃饺子。前两天那么热的天,她下了班特意赶到我们这里来,就为了帮你包饺子!你不感激她也就算了,你居然还做出那样的举动来伤害她!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狠到这个地步?”炜咄咄逼人地问道。
“我做什么了?”龙抬起头来,疑惑不解地问道。
“她包完饺子后想要回家煮饭,你说什么了?”炜觉得龙在装傻,所以问的口气更急了。
龙边回忆边回答:“妈妈包完水饺后说要回家煮饭给爸爸吃。你让她留下来吃,顺便把爸爸也叫过来。反正昨天他们过来吃饭时还有很多菜没吃掉。妈妈不肯,说要把菜打包回家,问我们保鲜袋在哪里?我就回答她说在冰箱里。我没说什么呀?”龙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长辈问东西在哪里,小辈不是应该马上回答的吗?难道要她装死不理会自己婆婆的问题?
“你真的做得出来的哦!我也真佩服你!你知不知道你让她用保鲜袋装菜,就像在打发一个乡下人?我真的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我的老婆居然会让我妈像乡下人一样地打包菜回家!干什么?她是买不起这些菜还是怎么地?要你热心地告诉她怎么打包回家?你知不知道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被你气得差点吐血!”一说到这件事,炜就异常激动,就好像是刚刚发生的一般。
“那妈妈问,难道我不理她?”龙觉得莫名,说要打包的是炜的母亲,又不是自己主动提出来的!怎么搞得好像她在赶自己婆婆走一样?
“你死人啊?你就不会留她晚上在家里吃饭啊?”炜越说越气,开始他骂人的惯例。
“你不是留过了吗?她不是说不要吗?”龙感到委屈。她又不像炜一样那么喜欢强人所难,婆婆已经明说了不肯留下吃饭,自己难道还要逼着她答应不成?
“那是她给你这个媳妇面子!怕答应了会惹你生气!没想到你一点儿都不接灵子!这点道理都不懂,有时我不得不怀疑你小时候是不是****长大的?脑子都被屎给塞住了!”炜的话越来越难听,已经开始人身攻击。
龙气得掉下了眼泪,撂下狠话:“好好好!都是我不对!好了吧?以后你们母子讲话,我就离得远远的,再也不搭话了。妈妈问我什么,我都不回答了。多说多错,我不说,总不会错了吧?”
她已经不想再跟炜辩是非了,跟炜这种人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讲,他根本就是个蛮不讲理的人。那么,再说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龙转身回房,不想再面对这个面目可憎的男人。
“你哭什么?还感到委屈了是伐?”炜追着龙进房,接着吵,“前两天的事情,我还可以当你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是存心的。那今晚你得罪我爸这件事,又怎么解释?”
看出炜今天是摆明了兴师问罪的态度,龙一抹眼泪,问道:“我哪有得罪你爸?”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啊?今晚,我爸吃完饭,故意待在沙发上不走,在那里玩手机,就是为了听我这个儿子说一句‘今晚住这里’。我怕你不高兴,宁愿得罪他也不得罪你。故意装作不懂他的意思,躲到房间里来玩电脑。结果呢?我妈已经在帮我们了,不停地催他早点回家,他回家前说要喝茶,拿起了茶杯问‘这杯茶是不是我的?’你这个儿媳妇说什么?直接否定掉他的说法,说‘那杯茶是炜的’。你这句话什么意思?意思是连杯茶都不给他喝、直接赶他走啰?你没看到他最后气得连一口水都没喝就走啦?所以我说,我真的蛮佩服你的!两个人只要两句话就能彻底得罪光!你龙绝对是第一人!”晚饭后发生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般刺痛炜的心,他将这种疼痛用吵架的方式发泄了出来,“桌上那么多茶杯,你能肯定那杯茶是我的?好!就算你记性好!那杯茶真的是我的,那又怎么样呢?父亲喝儿子的茶杯,要紧伐?你说啊?你妈喝你的茶杯,你会介意伐?用得着你好心,特意提醒吗?”
龙看着炜两眼猩红的样子,总算明白了今天这场架是为谁吵的了!
是为了炜的父母!
龙可以对天发誓,当时炜的父亲手上拿的的确是炜的茶杯,理由是:所有的茶都是她亲自泡的。知道炜喝完了酒后想解酒,所以龙在炜的茶杯里刻意多放了一倍的茶叶量。所以,即使所有的茶杯都是相同的,她却能一眼看出哪个茶杯是炜的!
她没有撒谎,说的话也没有其他的深意。只是基于小辈的礼貌,去回答一个长辈的问题罢了。
如果这样也有错的话,龙真的无话可说。
如果这样就能伤到炜的父母的话,那他们的心也未免太脆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