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最喜欢的漫画家是赤石路代,而最喜欢的作品则是她的《P。A。》——替身天使。
记得学生时代,由于对《P。A。》里女主角——小早川志绪的极度喜爱,龙总是在日常生活中模仿着她的一言一行,甚至还希望自己以后能拥有志绪这样的性格与百年难得一见的演技,拥有如她一般精彩的不凡人生。
直到长大懂事之后,她才慢慢地从这种盲目的痴迷中走了出来,将狂热的崇拜改为正常地欣赏。逐渐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性格,因为她明白书中人物都只是虚构的,而并非真实存在的。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再次用到志绪念台词时的神情和语气,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上演一段跟书中情节极为相似的戏码。
自从那次分手事件过后,龙跟炜之间的关系比以往更亲密了。炜毫不避讳自己想同居的念头,在龙的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提起,希望龙能尽早搬去和他一起住,这样两人也就不用再承受分离的相思之苦了。
为此,他给龙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
“放心吧,我爸在外地上班,一年才回来一趟。而我妈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她一定会喜欢你的,你不用担心。再说了,我妈都听我的,只要我喜欢的,她都不会反对的。”
炜一直给龙灌输的一个思想就是:他的父母很好相处,而且开明,根本不需要害怕!
再加上,以前炜也带过其她女孩子回家,用炜的话来说,就是他们已经很习惯了。
最重要的是,炜相信乖巧听话的龙一定能博得父母的喜爱,跟自己一样把龙当作自家人来看。
最初,龙觉得他们两个还没有正式结婚,就这样同居生活,好像会被对方的父母轻视、看不起,容易留下“这个女孩子过于随便”等不好的印象。
但是,在炜不断的举例说明下,她开始相信,炜的父母可能的确与寻常的父母不太一样。
炜的父亲,不是亲生却更胜亲生!他不但是个顾家大气的好男人,而且对炜也是视如己出,比疼爱自己的亲生孩子还要疼爱他。
亲自将炜从乡下接到上海来一起生活,极尽全力地对炜好,给他最好的生活!甚至当炜犯了些连亲生父母都无法原谅的错误时,他也能包容谅解,不但没有任何责怪外,待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好,从未有过放弃他的念头。
炜跟龙说:“我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我跟你讲过,以前不懂事,犯过很多错,光是闯祸赔出去的钱都有十几万了。可是他从来没有怪过我,也没有不要我这个儿子。反而对我更好,总觉得我是因为小才会犯错,长大了就好了。”
炜还跟龙说:“我的爸爸,虽然不是上海人,却是标准的上海好男人。在外,努力工作赚钱;在家,买菜烧饭无一不精。他烧了一手的好菜,我的朋友每次到家里来玩,他都会亲自烧菜招待,没人不说他烧的菜好吃的。等你以后有机会吃到了,也一定会喜欢的。”
这样的父亲,在炜的眼中,无疑是伟大的。除了偶尔有点多话,喜欢拉着人聊天外,其他方面都是一个好男人、好父亲的典范,是自己学习的目标。所以,他对龙唯一的要求就是:“如果爸爸拉着你聊天,你不能嫌弃他话多而不睬他。我不希望以前发生在其她女生身上的事,在你的身上也会重演。”
那么简单的要求,龙自然不可能拒绝:“我怎么会对你的父亲做出这种事?我就怕他不喜欢我。”
“你这么乖,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
“哎呀,你不懂啦。如果我只是你的普通朋友,他当然不会对我有什么偏见。可是我是你的女朋友呀,说不定他以找媳妇的标准来看我的话,就会不一样了呀。毕竟我不善言辞,不太会讨好别人,万一他觉得我不好,配不上他的宝贝儿子,怎么办?”
“放心吧,不会的。我了解他,如果他知道你是我女朋友,是他的准儿媳妇,他只会更加宝贝你,疼爱你的程度绝对超过疼我!你不知道,他从我满18岁,就跟我说只要有合适的对象,就结婚!所有的一切都由他来准备!就连我们将来的孩子,在7岁以前都由他全权负责,不管是经济,还是抚养他都会帮我们一手包办,完全不用我们操心,我们只要好好上班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炜的话,令龙在心里无比羡慕他有这么个疼爱他到近似“溺爱”的父亲!
她没有听说过有哪个父亲,在孩子成年工作之后,仍然会在过年的时候包红包给他,以表示孩子不管多大,在自己的心中对方仍旧是自己的小孩,自己会永远如小时候般疼爱!
她也没听说过哪个父亲会教自己的儿子要重视自己的家庭,把老婆放在第一位!因为老婆才是陪自己过一辈子的人!
“父母只能陪你过上半辈子,从你出生到长大成人;而孩子,也只能陪你的下半辈子,从他出生到你老。只有老婆,才是那个一直陪在你身边,一直到死才分离的人,所以,要好好地疼爱自己的老婆,珍惜自己的婚姻。”炜说,这是父亲教他的原话,而且他也是这么对待自己的老婆,炜的母亲的。
但这并不表示父亲是个不孝的儿子,恰恰相反,他还是出了名的孝子。
父亲是苏北人,苏北人的孝顺是远近闻名的,而父亲更是个中翘楚。父亲的兄弟姐妹们,无一不将父亲奉为学习的榜样,纷纷学习父亲的孝道,对自己的母亲尽孝。
但父亲不会因为孝顺而影响自己的家庭,在一个好儿子和好丈夫之间,他做到了很好的平衡。既有“孝子”的美名,又从不会让炜的母亲感到丝毫委屈。
她更没有听说过,有哪个父亲会在孩子创业失败三次后,仍鼓励自己的孩子不要放弃,当孩子再成熟一些,想要再次尝试的时候,自己仍会无条件、尽自己全力地去支持他!
这样的父亲,龙没有看到过,也没有听说过。但如此浓烈的父爱,虽然仅仅只是从炜的口中转述而来,都已经让龙感同身受,倾羡不已。
毕竟,这样的父爱,她从来没有得到过。
或许是龙的眼神泄漏了她的羡慕,知道龙经历的炜摸着龙的头,肯定地说道:“等爸爸认识了你,一定会把你当女儿一样疼爱,这样的父爱,你以后只会享受得比我更多!所以,不用羡慕我。”
至于炜的母亲,则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
虽然,她在炜小的时候,因为生活所迫,而不得不将他留在乡下。可是,当她一有了能力,就立马把炜接到自己的身边照顾,用加倍的母爱补偿那几年的遗弃。
炜从小喝酒已成习惯,她宽容地接受他的坏习惯,不但不像别的母亲般责怪自己的孩子,反而每天帮他准备好酒菜,等他回来能饱口腹之欲。
至于炜的烟瘾,她更是不会絮絮叨叨,反复阻止。因为她知道,她的唠叨只会让孩子更反感,不但阻止不了还会将孩子推得更远。所以,只要孩子懂得适可而止,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只要孩子开心,只要他不做什么伤天害理违法乱纪的事情,在她眼里,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这样的母亲别人可能会觉得过于软弱,但是龙知道,这种无限的包容与无私奉献,正是母爱所独有的伟大。
而自己也是在这种温暖的母爱中成长起来的。
如今,她要为了一个男人,而离开深爱自己的母亲,龙的心中有着说不尽的抱歉与不舍,心如刀割一样难受。
可是,恋爱中的女人总是盲目的。
自私地愿意为了自己的爱而放开母亲的手,去追寻自己认定的爱情。
龙的母亲与炜的第一次见面,并不顺利。
在见面之前,龙的母亲已经对她连日来的反常表示了不满,原本不知内情的她还以为女儿工作真的有这么忙,需要女儿不停地加班加点,连休息的时间都减少了,心疼女儿的她还为此频频抱怨,就怕累坏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如今在得知了向来乖巧听话的女儿是因为交了所谓的男朋友,才变得如此早出晚归,不顾自己的身体,对炜的印象又怎么好的起来呢?
再加上,约定的时间,炜又迟到了,这让她对炜的第一印象更是大打折扣:“你看,第一次见面就迟到,明明是他定的时间还要我这个长辈等他。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的人会好到哪里去?你不要被人家的甜言蜜语给骗了!”对着女儿,母亲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不满,责怪道。
“妈,你不要着急嘛。说不定他有什么事耽搁了,我们等一下嘛。”龙一边给炜打电话,一边试着安抚自己的母亲。
“哼,前面还催促我快一点,叫我不要迟到了。结果呢?对方迟到,还要我们女方等男方,像什么样子?”很显然,龙的安抚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母亲还是喋喋不休地埋怨着。
在得到了炜三分钟内必到的答复后,龙挂了电话,继续帮炜说话,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对对对,都是我不好。我没有在出门的时候就通知他,是我做事不够周全,其实人家早就到了,只是见我们还没到就到附近去买点东西,没有故意要迟到的意思。”
“人家都说女生外向,我看一点儿都没错。现在就开始帮人家讲话了,你这个女儿我真是白养了。”龙的话使母亲的怒火更甚了,在她心里,自己还没有正式同意两个人交往,女儿就已经如此帮着对方讲话了,等自己松口答应了,那还得了?这个含辛茹苦养了多年的亲生女儿眼里,还会有她这个母亲的存在吗?
所以,她跟炜见面之后的谈话,想当然地也就不会那么愉快了。
“小炜啊,听我女儿说,你想娶她?你跟我女儿才认识多久?就说要娶她了?你不觉得这样的决定过于冲动仓促了点吗?”
龙的母亲根据女儿所说的对方的第一条优点:“对方是抱着娶我为妻的态度,认真跟我交往的。”展开攻击,进行质疑。
“阿姨,我对龙是一见钟情,从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决定要娶她为妻了。”即使面对的是一个长辈,一个不怎么认同自己的长辈,炜的态度依然是不卑不亢,有条不紊地说着自己心底的看法而没有丝毫隐瞒与言语上的修饰,他是怎么跟龙说的也就是怎么回答她的母亲的。
“一见钟情?”龙的母亲明显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在她看来这个答案跟“一时兴起”没什么区别,“浪漫倒是挺浪漫的。你们年轻人之间追求这种浪漫的感觉,阿姨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怎么能那么轻浮地凭一时感觉而妄下定论呢?像我说的,你们才认识多久?你了解我女儿吗?知道我女儿的喜好吗?她喜欢什么,又不喜欢什么?这些你都知道吗?年轻人,不要太冲动了,凭一时的好感而决定自己的一生,你以后会后悔的!所以,还是听阿姨的话,你们两个还是从普通朋友做起吧,慢慢了解彼此,等以后时间长了,还是觉得对方适合自己,到那个时候再正式交往,然后顺理成章地谈婚论嫁,也不迟!”
“阿姨,我知道在你们长辈的眼中,我追求你女儿的举动,过于冲动了些。是,我们的确认识的时间不算久。而你问我的问题,我也无法全部回答出来。但是我想娶你女儿的心是真诚的,我也愿意把她当作生命中的另一半去了解、去疼爱。我们作为小辈的,只是希望能得到你们长辈的支持与祝福。相信你,也很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给一个疼爱自己的老公,拥有自己的幸福吧?”
对于炜的执迷不悟,不肯听从自己的劝说,龙的母亲也没有动怒,反而是顺着他的意思往下问:“好,就算我相信你是认真对我女儿的,也想娶我女儿当老婆。那么你们家里的条件又如何呢?有没有房子?房子有几套?阿姨是个实在人,有没有车子之类的问题也就不多问了。但是你说要结婚,两个人在一起住的地方总归要有吧?而且我女儿嫁进你家门后,需不需要跟公婆一起住?这些都是问题。相信从我女儿的口中,你也知道我们家的一个状况,不瞒你说,阿姨的婚姻并不幸福,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跟老一辈住在一起造成的,所以阿姨更加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过的比我好而不用走我的老路,相信这种心情,你还是可以理解的吧?”
“阿姨,你是个实在的人,我也是,所以我不会对你有任何隐瞒。为了博得你的好感而撒谎骗你。我家只有一套房子,不大,就一室户,装修一下可以装成一室一厅,我跟龙两个人生活的话足够了。至于我父母,你放心,他们很早就表过态了,只要我一结婚,他们马上借到外面去,房子让给我们,绝对不会跟我们一起住影响我们小辈的感情的。所以你担心的两代人同住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这点可以放心。”
“一室户?这么小?那你们将来的小孩怎么办?跟你们一起挤在一间房间里吗?”
“等我们有了孩子,经济条件允许的话,我们会换置一间大一点的房子,给孩子一个独立成长的空间,不会让他跟我们挤在一起的。”
“这么说来,看来就算我女儿嫁给你,你暂时也不准备买新房,而是老房子装修一下凑活了事啰?这不是委屈我女儿了吗?这怎么行?”龙母亲反对的态度此时已经摆到台面上来了,炜每说一句自己就更气一分,她忍不住白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心想:以前给你介绍经济条件各方面都不错的男朋友,你不要!现在居然找了一个这样的穷小子当男朋友!还有脸当着自己的面说要嫁给他!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不行!自己抵死反对这两个人在一起!不要说结婚了,连恋爱都免谈。
“阿姨,你放心吧,虽然我们家条件不怎么样,但是绝对不会委屈你女儿的。如果你一定要一套两室一厅才肯把女儿嫁给我的话。我可以立马把我家那套房子卖了,到你们这里来买一套两室一厅满足你的要求。你知道,我家虽然不大,但是地段好,卖掉的话足够在你们这里买套两室一厅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是说我在逼你买两室一厅呢?还是嫌弃我们这里地段不好、房价没有你们那里高啊?”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阿姨如果觉得女儿是嫁给一套房子而不是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这样会得到幸福的话,那么,我也没什么话可说。阿姨,对不起,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只是我这个人向来直话直说,不会拐弯抹角地隐藏自己的心意。相信阿姨这次愿意跟我见面,也是想听听我的真心话,而不是一些会讨你开心的违心之论。”
炜的率直,不会在别人面前隐藏自己的心思,也是龙喜欢他的另一点。因为龙觉得这样的人简单、直接、真实,不会让自己费心思去猜他在想什么。以后两个人在一起也不会因为隐瞒而互相猜忌,什么事都一目了然而不用费心。
遗憾的是,龙所欣赏的这点到母亲的眼里未必就是个优点。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说话的?一点儿都不尊重长辈?这顿饭也别吃了,女儿,我们走。”
炜的直言不讳彻底激怒了龙的母亲,拉着女儿的手,就离开了。
三个人的第一次见面,就这样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