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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诗意春秋伴人眠——拂拭古诗里的繁华与苍凉(9)

李商隐,字义山,故又称李义山,号玉溪生、樊南生,晚唐著名诗人。他祖籍怀州河内(今河南沁阳),生于河南荥阳(今郑州荥阳)。诗作文学价值很高,于唐文宗开成三年(公元838年)进士及第。曾任弘农尉、东川节度使判官等职。早期,李商隐因文才而深得牛党要员令狐楚的赏识,后因李党的王茂元爱其才而将女儿嫁给他,他因此而遭到牛党的排斥。此后,李商隐便在牛李两党争斗的夹缝中求生存,辗转于各藩镇幕僚当幕僚,郁郁而不得志,后潦倒终身。晚唐唐诗在前辈的光芒照耀下有着大不如前的趋势,而李商隐却又将唐诗推向了又一次高峰,是晚唐最著名的诗人,杜牧与他齐名。两人并称“小李杜”,与李贺、李白合称“三李”。有《李义山诗集》。与温庭筠合称为“温李”,因诗文与同时期的段成式、温庭筠风格相近,且三人都在家族里排行第十六,故并称为“三十六体”。其诗构思新奇,风格浓丽,尤其是一些爱情诗写得缠绵悱恻,为人传诵。但过于隐晦迷离,难于索解,至有“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之说。因处于牛李党争的夹缝之中,一生很不得志。最后抑郁寡欢而死,死后葬于家乡沁阳(今沁阳与博爱县交界之处)。据《新唐书》有《樊南甲集》二十卷,《樊南乙集》二十卷,《玉溪生诗》三卷,《赋》一卷,《文》一卷,部分作品已佚。

李商隐的爱情诗写得缠绵悱恻,但有时过于晦涩难解。但他的诗的独特艺术成就受到人们的一致公认。有人说李商隐的诗与其个人丰富的感情生活有着密切的联系,这已无从考证,只是片面地从诗文字面推测。然而,故人借男女情托言它意的例子不在少数,当然如此理解,又难免陷入不可知的圈圈里。因此,我们暂且仍然从爱情的角度去解读,单方面从诗中构筑一个爱情世界也未尝不可。

关于李商隐的爱情,猜测的部分远远多于有实际证据的,甚至很多人像阅读侦探小说一样揣摩分析他的诗文。下面几位女子是历来被人们关注比较多的女主角:

柳枝的名字出现在李商隐写于开成元年(公元836年)年的一组诗(《柳枝五首》)中。他还为这组诗写了一个长长的序言,讲述了柳枝的故事:她是一个洛阳富商的女儿,活泼可爱,开朗大方,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听到李商隐的诗(《燕台诗》),心生爱慕,于是主动与他约会。但李商隐失约了。他后来得知,柳枝被一个有权势的人收为妾。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如果不是李商隐杜撰,这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很可能就是他的初恋。

宋华阳,李商隐在青年时期曾经在玉阳山修习道术,因此有人猜想他在这期间与女道士发生过恋情。在《月夜重寄宋华阳姊妹》、《赠华阳宋真人兼寄清都刘先生》等诗中,李商隐提到了“宋华阳”的名字,于是,宋华阳就被认为是李商隐的恋人。

《月夜重寄宋华阳姊妹》

偷桃窃药事难兼,十二城中领彩蟾。

应共三英同夜赏,玉楼仍是水晶帘。

荷花。民间传说他在与王氏结婚前,曾有一小名“荷花”的恋人,两人十分恩爱。在他进京赶考前一月,荷花突然身染重病,李商隐陪伴荷花度过最后的时光。这段悲剧给他造成很大的打击,以后的诗中他常以荷花为题,也是对旧情的眷恋。

王氏是李商隐的妻子。但有人从李商隐《祭小侄女寄寄文》中(“况吾别娶已来,胤绪未立”)推断王氏为李商隐再婚的妻子。如果这种看法成立,李商隐应该还有一位初婚妻子,但关于这方面的信息几乎空白。李商隐与王氏的感情非常好,在王氏去世后,他写下《房中曲》等悼亡诗篇,情感真挚,语意沉痛。其中最著名的,是在他离家赴蜀地宦游途中所作《悼伤后赴东蜀辟至散关遇雪》:“剑外从军远,无家与寄衣。散关三尺雪,回梦旧鸳机。”也有猜测,《锦瑟》正是为纪念亡妻而作,以琴弦断裂比喻妻子去世。开首以瑟弦五十折半为二十五,隐指亡妇华年二十五岁。颔联以庄子亡妻鼓盆而歌和期效望帝化成子规而啼血,间接地描写了人生的悲欢离合。颈联以鲛人泣珠和良玉生烟的典故,隐约地描摹了世间风情迷离恍惚,可望而不可及。最后抒写生前情爱漫不经心,死后追忆已经惘然的难以排遣的情绪。

王氏死前,夫妻俩竟没有来得及见上一面。他在《房中曲》中沉痛地写道:“忆得前年春,未语含悲辛。归来已不见,锦瑟长于人。”这年他38岁,入仕已整整10年,这10年官职没有任何提升,夫妻相见又分别,直至天人永隔,也未能见上最后一面。人生的艰辛痛苦,千言万语,唯有两心相知,难以言表。作为丈夫的李商隐必定无限追悔惆怅,而这一切只能化作诗文寄托。最终,王氏的早逝,再加上仕途上的不顺,苦苦地在牛、李两党的斗争中求生存,诗人郁郁寡欢,病逝时年仅46岁。

26.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鱼玄机《赠邻女》)

—一曲追求幸福爱情的哀歌

《赠邻女》

鱼玄机

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

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鱼玄机(公元844~871年)女,晚唐诗人,长安(今陕西西安)人。初名鱼幼微,字蕙兰。咸通中为补阙李亿妾,以李妻不能容,进长安咸宜观出家为女道士。与著名文学家温庭筠为忘年交,唱和甚多。后因打死婢女之罪名入狱。性聪慧,有才思,好读书,尤工诗。与李冶、薛涛、刘采春并称唐代四大女诗人。其诗作现存五十首,收于《全唐诗》。有《鱼玄机集》一卷。由于其非官宦显要,事迹不见于正史,故事多流传于《唐才子传》等书。

鱼玄机姿色倾国,天性聪慧,才思敏捷,从小就喜欢读书,善于写诗歌文章。十岁的时候,与著名诗人、词人温庭筠相识,并吟诗作对。温时常教鱼玄机背诵诗篇,鱼玄机也是非常聪慧,十二岁时就开始在父亲和温的教导下学习作诗。慢慢的这个小姑娘在长安城就已小有名气。自然与鱼玄机一并出名的还有她惊人的美貌。鱼玄机的美自然清新,又如兰花一般高贵文雅,君子们只能远观而不能亵玩焉。当时有诗曰:“借问美女何处有,君子遥指鱼家女。”关于鱼玄机的故事,有两个男人绕不开,一个是她的恩师温庭筠,一个是他的丈夫李亿。

在鱼玄机十几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她和母亲便失去了经济来源,日子过的十分艰苦。平日里只能靠做一些浆洗的工作,用以糊口。这个时候,当年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温庭筠已经小有名气,感念当年相识要好,听说母女俩的遭遇后,破费周折才找到他们,并做了鱼玄机的老师。应该说温庭筠是一个好人,至于是否有别的想法都是后人的猜测揣度了。至于情窦初开的鱼玄机是否对这个大哥哥式的老师包含情愫,留给人们的是美好的想象。总之,他们并没有理想中的爱情,有的只是照顾和教导。很快鱼玄机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的男人出现了,在温的介绍下,鱼玄机结识了李亿,这个让她欢喜让她忧的男人。

李亿,唐宣宗大中十二年(公元858年)戊寅科状元及第。当年该科进士三十人,取状元后入仕,官授补阙。应该说,李亿也是极具才华之人,状元及第,一时的风云人物。温庭筠能够把鱼玄机介绍给他,也算是对鱼终生幸福的托付和关爱。关于这段婚姻,历来被很多人杜撰,特别是当代好事者往往生生编造出一段李亿瞒婚骗感情,致使鱼玄机难以自拔的故事。李亿几次登门,甜言蜜语轮番轰炸,而鱼玄机作为一个深爱着李亿的女人,终究割舍不下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这份爱,只好退而求其次,含泪答应做李亿的妾。且不论故事是否俗套,但有一点应该是对的,就是鱼玄机真的渴望爱情,渴望得到一个真爱她的男人的爱。

文章开篇的这首《赠邻女》创作时间和创作背景各有争议,不论是写给谁的,首先表述了鱼玄机自己想说的话。

美丽的邻家女子,白天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百花盛开之时惆怅思春,无人爱怜懒得装扮。她深深慨叹着,人世间无价的珍宝容易求得,而想要获得一个志诚的心灵伴侣,却是如此的困难。为此她夜夜在枕上暗自垂泪感伤,行走花丛间,更添断肠愁思,却只能默默伤感。凭着这般才貌,便是宋玉那样的才子俊郎也能求得的,又何必怨恨王昌这样的才子若即若离呢?这首诗诉说了爱情追求的艰难与痛苦,每每读来总会联想到《牡丹亭》游园惊梦那一段,原是少女之心古今相同吧。

话说李亿终于把鱼玄机娶进了家门,而等待鱼玄机的是另外一段厄运。婚后,起初之时,二人十分恩爱。但是,李亿的正妻裴氏,却生性狠辣,妒忌心极强。裴得知丈夫瞒着自己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妻子,吃了一大坛子醋。可那时,男人三妻四妾也属正常,自己一时间无从发火,只是暗自隐忍,等待机会。女诗人与李状元情投意合,恩爱缠绵,自然为裴氏所不容。到了咸通年中,裴氏逼使鱼玄机出家于长安咸宜观。对于这件事,并没有过多记载,李亿的态度和事件的其中原委我们也不得而知。只知道我们的女诗人仍是一往情深,多次寄诗给李亿,传至后世的诗文也多有佐证。

咸宜观观主是个年迈的道姑,得了李亿的香油钱,对鱼玄机也算照顾,她为鱼玄机取了“玄机”的道号,从此鱼幼微才成了后世鱼玄机。一个风华绝代、才情似锦、青春韶华的姑娘孤伴青灯做了道姑。慢慢长夜,无法入眠,鱼玄机在云房中思念着昔日的丈夫李亿,泪水和墨写下了一首“寄子安”:

醉别千斛不浣愁,离肠百结解无由;

蕙兰销歇归在圃,杨柳东西伴客舟。

聚散已悲云不定,思情须学水长流;

有花时节知难遇,来肯恹恹醉玉楼。

住进道观以后,玄机把满腔愁情寄托在诗文上,期盼着哪日李亿能够来接她回去。鱼玄机朝思暮想,却终无李郎音讯,只有把痴情寄付诗中,又写了一首“寄李子安”:

饮冰食药老无功,晋水壶关在梦中;

秦镜欲分愁坠鹊,舜琴得弄怨飞鸣。

井边桐叶鸣秋雨,窗下银灯暗晓风;

书信茫茫何处向,持竿尽日碧江空。

鱼玄机每日青灯古佛,与诗文常伴。思念的情绪无处排解,只能或作文字再轻轻撕碎,投入溪流,任凭幽情随水空流。在道观期间,李亿和温庭筠是否前来探望,也不得而知,最后的记载只是因打死婢女绿翘,为京兆尹温璋判杀。死时年仅二十七岁。

27.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薛涛《送友人》)

——扫眉才女,落寞一生

《送友人》

薛涛

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

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

薛涛(约公元768~832年),唐代女诗人,字洪度。长安(今陕西西安)人。因父亲薛郧做官而来到蜀地,父亲死后薛涛居于成都。居成都时,成都的最高地方军政长官剑南西川节度使前后更换十一届,大多与薛涛有诗文往来。韦皋任节度使时,拟奏请唐德宗授薛涛以秘书省校书郎官衔,但因格于旧例,未能实现,但人们却称之为“女校书”。曾居浣花溪(今有浣花溪公园)上,制作桃红色小笺写诗,后人仿制,称“薛涛笺”。

女诗人幼年随父亲流寓成都,父亲死后,家庭十分贫困,十六岁堕入乐籍,脱乐籍后终身未嫁,后定居浣花溪。据《名媛诗归》说:“涛八九岁知音律,其父一日坐庭中,指井梧示之曰:‘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令涛续之,即应声曰‘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父愀然久之。”父亲听了之后,非常惊讶于女儿的才华,但更觉得这是不祥之兆,“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这不是典型的交际花的暗语吗,虽然当时没有这个说法,父亲作为最亲近的人,也怕女儿沦为迎来送往的风尘女子,冥冥之中的一点担心而已吧。然而,造化弄人,世事难料。父亲薛郧因亏空钱粮,抑郁而终,她则受牵连被没入乐籍,成为官妓。薛涛十六岁时,诗名已遐迩皆闻,更因其颇具姿色,通音律,善辩慧,工诗赋,迫于生计,薛涛堕入乐籍(卖艺不卖身,类似现代文工团的演员,不过那时地位比较低下),在当时颇具名气。

唐德宗贞元年间,著名将领韦皋被朝廷任命为四川节度使,镇守巴蜀之地。新官到任,又是长官,自然免不了隆重的欢迎仪式。在一次宴会上,薛涛作为侍宴乐工与韦皋第一次碰面。蜀中官员贴近韦皋说道:“这就是薛涛,色艺俱佳,尤善诗文,大人可当面考她一考”。韦皋哈哈一笑,对薛涛说:“听闻你善长诗书,今日可否当众赋诗,也一展你的才华丰姿。”薛涛忙自谦道:“贱女才浅学疏,既无高门就读,又无名师点拨,在众位大人面前实不敢卖弄,不过大人如若不弃,我愿试上一试,请大人命题吧。”此时庭前正有一株盛开的牡丹,韦皋说:“就以此牡丹为题吧。”薛涛略作沉吟,而后轻挽素袖,轻舞玉手,铺纸润笔,一首咏“牡丹”一挥而就:

去春零落暮春时,泪湿红笺怨别离。常恐便同巫峡散,因时重有武陵期。

传情每向馨香的,不悟还应彼此知。只欲栏边安枕席,夜深闲共说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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