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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往哪儿飞?——往海上飞,坐上火轮船飞呗!”李芬的气儿一下子被拱了上来,他指着关凤芹的鼻子说道,“你飞不飞的我管不着,可那个汉奸卖国贼我不能让他飞喽,”他用脚狠狠地跺了一下地面,“就是上天入地我也得把他给揪出来!”

李芬这一番激愤的话语,让蜷缩着身子躲在小地洞中的梁兴听得十分清楚。他甩下这句狠话之后,都没有再看关凤芹一眼,转身便走出了她的家门。

这场雨从白天一直下到了深夜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山洪已经从盘山的沟沟岔岔里冲下来了,它一被挤进州河狭窄的河道里便发起了脾气,水流顿时变得湍急起来,上游冲下来的树枝、柴草在一个个的漩涡里打着转儿地向下游漂去。天色阴沉得象一口巨大的黑锅扣在了苍穹之上,从天际的尽头不时地划过一道道青白色的闪电,和着沉闷的雷声在不断地抽打着蓟州的土地。

要是在平日里碰上这样的天气,李芬只是带领他的护院小队加强许家大院内部的岗哨,防止盗贼趁着这样的天气来偷窃,一般就不出来到村子里冒雨巡逻了。可是今天不行,他特意地告诫随行的队员们:“今晚儿要多长几只眼睛,犄角旮旯都得给我看到了,咱们庄里现在藏着一个帮狗吃食儿的汉奸,指定得利用这样的坏天气逃跑。从谁的岗位上跑了我就跟谁没完!”

李芬想到的,梁兴此时也想到了——双方就在这不见面的两个空间里玩着心眼、斗着计谋。许家大院的护院小队全体出动,人人都披上了蓑衣,分成了好几个小组,分兵把守着“凤芹酒庄”、出村的路口和州河岸边的简易小码头。李芬自己则带着一个小组作为机动队,准备随时奔赴发出警戒信号的地方。

一整夜都要过去了,就在黎明之前人们最容易犯困打旽的那一时刻,蹲守在“凤芹酒庄”前面柴禾垛下的那一小组三个人,全都跟坐在河边垂钓的老渔翁一样困得睡着了。一直扒着窗户眼儿观察的梁兴看到这种情况,立刻让关凤芹打开房门朝他们三人蹲守的方向扔了几个烂土豆,看到他们仨人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之后,梁兴迅速地背起了大丫儿,一把抓住了关凤芹的手腕,三个人飞快地窜出了房门,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州河岸边用几根原木和跳板搭起的一个非常简易的小码头,一只拴在木桩上的小木船被激流冲得东摇西晃,船舱里已经灌了不少的河水,它仍旧不停地撞击着小码头,在跳板的夹缝中插着的那根细细的竹杆,被风雨吹打得一个劲儿地摇晃。离岸边不远的一片小树林中,有几名护院队员披着蓑衣也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就在这时,“草上飞”梁兴步履轻盈地顺着岸边的草地,很快地就窜到了小码头的跟前,他手脚麻利地解开了拴着小船的缆绳,死死地拽住小木船不让它被激流冲走。接着他一挥手,关凤芹领着女儿大丫儿就跳上了小木船。梁兴顺手把缆绳甩了上来,他自己拔出跳板夹缝中的那根竹篙,用它戳着河底一下子就跃上了小木船的船尾,接着用竹篙狠狠地一点码头的木桩,小木船如离弦之箭一般顺着激流向下游漂去。

就是梁兴这狠狠的一点木桩,发出了“咚!——”的一声,使得蹲在树林里的护院队员们惊醒了过来,他们看到小木船顺流而下的影子之后,一起高声地喊了起来,“快抓呀,汉奸跑了!……”

正好巡逻到附近的那个机动小组闻声朝这边赶了过来,为首的李芬一边顺着河岸飞跑,一边大声地喊着:“汉奸卖国贼,我看你往哪儿跑?!”说话之间他已经跑到了跟小木船平行的位置,只见他用脚尖“噌——噌——噌”地在湍急的水面上点了三下,就一步窜上了顺流而下的那只小木船的前甲板。

到了这个关节眼儿上梁兴也不含糊,他趁着李芬立足未稳,一个扫镗腿便把他踢下了河去。“三弟,请求你放二哥一马!”

“我放了你,燕子门儿不能放你!”李芬在湍急的河水中一边在小木船的后面游着,一边奋力地朝前面喊着。

“俺们服了,彻底服了!——惹不起你们,俺们躲还不中吗?”梁兴的语气中已经带出了哀求的哭腔儿,但是他并没有放弃手中的竹篙,一个劲儿地向下游猛撑着。

“躲?你往哪儿躲呀?钻英国鬼子的咔吧裆啊?”李芬在河水中昂起脖子,嘻笑怒骂地喊着,“实话告诉你:躲也不中!——为了给死去的义和拳兄弟们报仇,我今天就是要你的脑袋来了!”

他们这两个当年为了同一个目的血溅骡马市的磕头兄弟,此刻一个站于船上,一个游在水中,唇枪舌剑地激烈争辩着。

李芬尽管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在拼命地朝前游着,但还是追赶不上激流中船行的速度——梁兴撑着那只小木船顺流而下地远去了……

李芬知道梁兴领着一家要去已经成为英国殖民地的香港,那必然是得在天津塘沽的码头上海轮船。他眼瞅着明显已经追不上的那只小木船,立即改变了机动小组的行动方案:赶紧回到许家大院,每人骑上一匹快马,沿着河道继续追击!

同时李芬向蓟州燕子门祥字槛的兄弟们发出了号令:连夜骑马追赶“燕子门”败类、汉奸梁兴!

郭连生与包特格这一对新婚夫妇在新娘父母家的吉林乌拉街和她姥爷家的克什克腾旗先后举办了锡伯族与蒙古旗的婚礼,此时正在新郎的老家蓟州彦户庄举行汉族的婚礼,他们听到了李芬的号令之后,立即骑上两匹骏马加入到了追击梁兴的队伍之中来了。

直到第二天的早晨,梁兴仍旧背着女儿大丫儿沿着水路、旱路一直逃亡着,关凤芹紧紧跟在他们的后面跑得呼哧带喘地,恨不得把肺子都要吐出来了。可是“草上飞”的腿再快,它也只有两条腿儿啊,怎么能比得上四条腿儿的骏马呢?这一家三口儿终于在天津郊区的河西务附近被李芬他们这一支马队给追上了。就在这时,机灵的大丫儿扭头看见了后面追上来的马队,她突然挣脱了梁兴的双臂,一下子跳到了地面上,她的这一举动吸引了李芬他们的注意力,“爹,快跑!别管我!……”大丫儿一边喊着,一边将梁兴朝前面狠狠地推了一把。

“草上飞”梁兴趁此机会连蹦带跳地逃出了包围圈,大丫儿和关凤芹被李芬、郭连生、包特格他们抓住了。关凤芹高声地朝着远处喊着:“兴哥,别管我们娘儿俩,你快跑!——咱们下辈子再做夫妻吧!……”

“梁兴,你小子有本事就别跑!”李芬用双手拢成一个喇叭筒儿冲着梁兴跑去的方向喊着,“让她们娘儿俩替你摚灾,你裤裆里那一嘟噜儿都白长了啊?!”

“兴哥别回来,他们这是激你的!”已经被燕子门弟兄们反剪双臂的关凤芹冲着远处喊着。

这里正好是河西务的一处集贸市场,街道两旁的摊位都已经让摊主们摆满了时令的果蔬和各色的百货,提着小筐大篮来逛早市的居民们,一听到这边大呼小叫地发生了事情,便纷纷涌向这里看热闹来了。他们把李芬、郭连生这帮燕子门的弟兄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使得他们谁也看不见外面的情况,视线所到之处只能看见黑压压的头顶了。

就在这时,梁兴毅然决然地扒开人群走了进来,李芬看见他顿时一愣,慌忙抽出腰间的左轮手枪对准了他。梁兴面对枪口微微一笑,坦然地解开了外衣的扣襻儿,露出了里面的汗禢和腰带——他这是明确地告诉李芬:我没有带任何武器。

郭连生立刻冲了上来,指着鼻子大声地质问:“梁兴,你这个燕子门儿的败类!”他环视了一眼已经围得密不透风的人群,“说说吧,你这个汉奸卖国贼,是如何认贼作父、为虎作伥的!?”

“尽管你们都不认我这个二哥了,可是我还认你这个五弟。”梁兴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凑近了一步与郭连生说了起来,“五弟呀,人各有志,各为其主。你留过学,喝过洋墨水儿,二哥没啥儿文化,也就是后来上了几年的教会学校,大道理肯定讲不过你。可是我就不明白了:你说我是汉奸,为洋人打仗,那么你们兴中会、同盟会这些革命党,拿着日本人、美国人给的钱,买枪置炮儿的来打自己国家的政府,这不是卖国还是爱国吗?这不是汉奸还是忠臣吗?”梁兴十分严肃地用犀利的目光逼视着郭连生。

“这……这……”郭连生做梦也没有想到当年不识几个字儿的“二哥”,如今能提出这样尖锐的质问,他一时间还真是回答不上来,“那……这政府它……是卖国的政府,我们就是要推翻它!”

“卖国?噢,大清国的老祖宗努尔哈赤费了那么多年的劲儿,建立的这个大清国,就是为了出卖它的呀?”梁兴如此生动的反问引起了围观群众的一阵哄笑,“大家伙儿来给评评这个理儿:就说咱们每一个老爷们儿费劲巴力地攒钱,好不容易地娶上媳妇儿成了个家,就是为了出卖这个家的吗?——这道理搁到哪儿它能讲得通啊?”

围观的人们一听到梁兴的这一番质问哄笑得更加利害了,这种气氛让平时伶牙俐齿的“小蚂蚱”郭连生顿时涨红了脸,“嗯……嗯……大清是鞑子,我们就是要‘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他无言以对干脆就喊起了孙中山提出的这个口号。

“照你这么说鞑虏就不是中国人了呗?那满洲也就不用要了呗?”梁兴马上叨住了他的这句话,更加尖锐地提出了反问。

“嗯……这……”郭连生顿时被噎得一个字儿也蹦不出来了,站在他身旁的包特格拽了拽他的衣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李芬一看五弟就象蛟龙搁浅到了河滩上,有能耐也使不上了,他立马顶了上来,“我说梁兴啊,你们扯了半天这些个闲篇儿我也听不懂,”他把枪口又朝梁兴逼近了一步,“咱们今天就算算同门师兄弟儿们庚子国难那笔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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