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听完济心的描述,回头问那伙计,“三儿,你可见过这位公子描述的那人?”
叫三儿的伙计摇了摇头,“我们心月岛采珠户不下二百户,采珠工人不下二百人,我哪里个个都能见过?而且这些采珠工人都是分片区的,或十个,或二十个合成一伙,选一人为首管理,一起出海采珠,采得珍珠,由为首者拿来卖,所得银钱再拿回去分下。这位公子若要打听采珠工人,其实也不难,在本店等一等,下午便会有人拿珠来卖,你直接问他们便是了。”
“是啊是啊,这位公子就在小店坐一坐,老朽还要下去让人准备银子呢。对了公子,这一万两银子,你恐怕也不好带,不如老朽给你兑换成金叶子如何?”
济心点头,“好啊。”
于是,济心就坐在铺子里等着,心月吃完了葫芦串儿,就开始无聊,催着济心要走,济心便让伙计的拿来纸笔,教他画画,一个下午,就教了他画一头王八,这家伙画得还挺起劲,一张大大的白纸上画上满满的王八,自然是一个比一个画得好,济心时不时地夸一下,小孩子都喜欢被大人夸奖,济心这一夸,心月那叫一个得意,还说要回去画给断月看。
到下午申时末的时候,就有采珠工来卖珠了,济心便趁机上前打听。
她运气还算不错,从第二个来卖珠的工人那儿就打听到了消息。
“听公子描述的模样,倒真像是我们队里的海生,海生是银花姑娘的未婚夫婿,你打听他做什么?”
“哦,我是他的朋友,从孤城而来,想找他,这位大叔能带我去见见他吗?”
“行啊,公子跟我走吧。”
济心说着就拉了心月要跟上去,伙计忙出来,擒着个布袋子,“公子,您的叶子。”
济心看着那大大的一包,“这么多?”
那伙计愣了愣,笑得有点儿怪异,“公子还嫌多啊?”这世上他还是头一次见嫌钱多的人。
济心笑了笑,接过来,差点儿没抱稳砸到了地上,这一包的金叶子少说也得二十斤吧?她突然很后悔了,早知道就直接拽一颗珍珠买消息就得了,干嘛多此一举,她不过也是看不过那伙计狗眼看人低的样子,为了挣这么一口气,不就是珍珠吗,她又不是拿不出来~!
“这个,伙计大哥啊,要不,我再用这一包金叶子跟你把那几颗珍珠买回来?不说二十颗,就十九颗,也行啊。”
那伙计彻底呆住,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公子,你开玩笑吧?”
济心嘿嘿笑了两声,把布包挎在了肩上,那边伙计又说,“公子,这布包算送你的了。”
济心瞥了他一眼,嘿这小子,她一千两都便宜他们了,一个破布包还跟她讨人情。
拉着心月跟着大叔走,那大叔看着济心一大包的金叶子,也是愣了好半天,再看一眼自己手中这一小半袋的金叶子,叹气摇头,他们二十个人一天的卖命钱,还不如人家的九牛一毛,这就是差距,这就是命啊~!
只走了两三步,心月就不动了,济心看他嘟起小嘴儿,左手被她牵着,右手抱着他那一纸王八,穿着她的马甲,看起来像只企鹅。
“怎么不走了?”
“走不动了。”
“嘿,你下午都没走路,怎么就走不动了?”
心月瞥了她一眼,“我要回家,我想爹爹了。”
“心月乖,我要先去见一个人,等会儿咱再回去好不好?”济心开始哄。
“不好~!天就要黑了,你再不带我回去,爹爹会打死你的。”
就知道用他爹威胁她,“不如这样吧,心月走不动了,我背你好不好?”
心月抿着小嘴儿,转悠了一下眼珠子,似考虑了一下,然后点头,“好吧。”
济心忙蹲下身,心月一扑就扑了上去,济心被撞得身子往前,差点儿摔了出去,忙用手撑着地才稳住了身体。
当济心想要起来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劲,肩膀上本就有二十斤的包,心月少说也有二十斤,就有四十斤压在她的身上,不费劲才怪。
“这孩子长得可真俊,长得像公子,是你儿子吧?”
济心嘿嘿地笑了两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心月趴在济心的肩膀上,两只小手臂圈着她的脖子,把脸枕在她的背上,挺悠闲地看着街道上的行人。
没走几步,济心就有点儿喘了,步子也跟不上大叔了,大叔停下来等了她两次,实在忍不住跟她提议到,“不如,我来帮你背孩子吧。”
“不要你背。”没等济心回答,心月就轻飘飘地拒绝了,虽然声音糯糯的,但是人都听得出那语气中的高傲不屑。
真跟他爹如出一辙,济心不好意思地望着大叔笑了笑,那大叔是个开阔人,也不计较,又说,“若公子放心,我也可以帮你背包儿。”
“放心放心,怎么不放心呢。”济心是巴不得,马上就把头伸了过去,“麻烦大叔帮我取一下。”
大叔取过布包,也不往脖子上套,只一只手就轻而易举地提着走,少了个二十斤的包,济心便轻松多了。
“公子这一包的金叶子,少说也得二百两黄金吧。”
“呃,差不多吧。”其实济心还不知道这地界儿白银和黄金的兑换比例,突然就觉得还是她孤城好,推行了银票这种东西,多方便啊。
真不知道是谁想出的这一方法,真是太绝妙了。
“公子这二百两黄金,可够我们二十户采珠人家过一辈子好日子了。”
济心听出了大叔话语间的辛酸,“大叔,你们采珠既然那么危险,似乎收入也不是那般的丰厚,又为何去做呢?”
“我们采珠人啊,是用命和运气在博富裕。虽然是辛苦了些,危险了些,但收入还算是过得去,若是哪天运气好,采到了夜明珠,那就能过上富裕的日子,大半辈子就不用愁了。就算是运气不好,采上个几年还能平安活着的话,用采珠得来的积蓄做点儿其他的买卖也成,或者过得拮据点儿,也能过上一辈子。”
大叔说到这里的时候,笑了笑,“这还得感谢咱们心月岛的岛主好,官府完全不牵涉我们采珠业,我们采的珠赚的钱都是我们自己的,不像别的有些岛,官府牵涉其中,奴役采珠工,逼迫他们下海采珠,所得珍珠归官府所有,只给他们几许工钱……像他们那般就算是采几十年也没我们采几年得的多,所以啊,我们心月岛的采珠工算是格外地幸运了。”
没想到断月还挺受人民群众爱戴的啊。
“走完这个巷子,再拐个弯儿就到海生家了,这条巷子住的都是采珠的人家。”
“哦。”能住在城区的街巷,虽说房舍不算太好,但日子也说明不错。
大叔将济心带到海生的家门口,是个一进的小院儿,大叔敲了门,喊了一个名字,“银花。”
开门的正是那个济心见过的少女,她见是大叔,笑得跟朵儿花似的,“齐叔叔,你来了,快进来吧。”她突然又看到站在大叔身后的济心,“这位是?”
“哦,这位公子说是海生的朋友,从孤城来找海生的。”
“海生的朋友?”银花一听朋友二字就想起了海边见过的济心,再仔细一打量济心,便认了出来,“啊,是你~!”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银花你这是做什么?”大叔忙一手撑着门不让她关上。
“齐叔叔,海生没有朋友,海生只有我这个未婚妻。”
齐叔叹气摇了摇头,“哎,我说银花啊,不是大叔我说你,你这样做实在是不妥的,你爱海生,不让别的女子靠近他也就罢了,这位公子是海生的朋友,你都不让他们见面,就不对了啊。”
银花俏眉一皱,指着济心,“她哪里是什么公子啊,她分明就是个娘子~!”
“啊?”齐叔转头看济心,济心眉宇间本就带着几分英姿,男装打扮,乍一看倒不怎么觉得有假,毕竟见过他们岛主的人都是知道的,这世上比女子长得还好看的男子那也是不在少数的。
可这仔细一看,英姿之下确实是多有女儿态。
济心望着他笑了笑,“那个出门为了方便,所以,乔装了一下,齐叔莫怪,不过,我真是海生的朋友啊。”济心说着又看向怒目瞪她的银花,“银花姑娘,我真的只是海生的朋友,绝对不是来跟你抢男人的。”
“谁信啊~!觊觎我家海生哥的女子多了去了,一个个都说不是来跟我抢海生哥的,结果不还是来跟我抢吗?”
哎,这少女的占有欲是不是也太强了些。
“觊觎你家海生哥的女子有觊觎你们心月岛岛主的女子多吗?断月我都不放在眼里,更不要说你一个海生哥了。”再说了,要觊觎在孤城她就下手了,还等到现在?
“切~~!吹牛吧你~!”银花显然是不相信济心的话。
“那,你就让我见一见你家海生好不好?我保证,只要我确认他就是我的朋友,我立马转身走人,绝不再来打扰你们俩的小日子。”
“好了好了,银花,你就让这位公子……呃,这位姑娘……呃,这位夫人进去看一眼吧。”齐叔本想喊姑娘,但见她背上背着个孩子,都是有孩子的人了,喊姑娘也不合适,就改口叫了夫人。
显然银花也注意到了齐叔的称呼,她看向济心背上此刻正抬头看了她一眼的心月,不禁赞叹,好一个漂亮的小娃娃,“这是你儿子?”
“嗯。”济心应下,“你看我儿子都有了,还担心我跟你抢男人不成?”
银花撇了撇嘴,“你怎么不早说你已经成婚了的。”说着就把门打开,“进来吧。”
济心笑了笑,“有了儿子不一定就成婚了啊。”见银花又要上前拦她,忙改口,“跟你开玩笑呢。”再次保证,“放心,绝不跟你抢男人~~!”
又一个草木皆兵的人,他们心月岛的风水儿是不是就养这种人?断月怕她跟他抢儿子,银花怕她跟她抢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