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山脚的时候,正好看到清扬从一处大殿走出来,济心冲了过去,朝清扬大叫一声:“住脚!”
清扬一怔,下意识地就顿住身形,一只脚还停在半空中没踩下去,一看是济心,白眉一挑,这才放下脚,“你又搞什么鬼?”
济心咧嘴一笑,弯腰从地上抓起一只蚂蚁,“大师兄你看!要不是我出口相救,这只蚂蚁恐怕已经葬身于你的脚下!”说罢又对赶上来的青竹说到,“青竹,记下来,孤城晴天二年,济心于幽云谷谷主清扬脚下,挽救一条蚂蚁性命。”
清扬眉角抽了又抽,不等他说话,济心又说,“大师兄,蚂蚁虽小,但也是一条命啊!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说完还学着和尚的样子双手合十一本正经地作了一个揖。
昨天她只说要挽救两千条性命,可没说一定是人的性命!世间万事万物都可以说有性命,花,鸟,鱼、虫……
清扬知道被济心钻了空子,但又找不到反驳她的理由,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怎么不一直呆在寺庙当和尚啊!”然后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这个时辰点儿,正是授课的时间,弟子们皆在各个殿里听先生的讲课,只有少数的几个弟子在谷里走动。
济心摸了摸肚子,正想着去谷里的饭堂找点儿吃的,一个小童子端着个托盘朝她走来,正是昨天守在门口的那个小童,“济心师尊,弟子给您送早饭来了。”
托盘里放着一个碟子和一碗米汤,碟子里放着一个玉米饽饽和一个大白馒头,济心转头问青竹,“忘记问你,你吃过早饭了没?”
“一早就有弟子送来早餐,我已经吃过了。”
济心坐到一旁的石阶上,拿着馒头开始啃,那小童子一直就端着托盘站在她的跟前儿,就在济心喝米汤的时候,那小童子突然说话了,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被别人听到,“济心师尊,听说你有一项做假药的绝活,你做的假药材掺在断月师尊的真药材里,连断月师尊都分辨不出真假来!你能不能把这项绝活教给弟子?”
济心差点儿没被米汤给呛着,“咳~~~!”顺了一口气,看向那面红齿白一脸期待的童子,假装严肃,“好的不学,怎么尽想着学坏的!?我就是小的时候没学好,都长这么大了,还被你清扬师尊骂。”
小童子撇了撇嘴,眼里有点儿委屈,“弟子也是因为老是被东冉欺负,才想要寻个方法整一整她,弟子听说当年,济心师尊把假药材掺在断月师尊的真药材里,断月师尊做出的药丸作业不合格,被清扬师尊惩罚关在山顶两个多月……要是能把东冉也关上两个月,弟子也能少受她两个月的欺负……”
小童子正说着,突然就传来一个清脆的小女孩声音,“天岚,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让我好找!”
原来小童子叫天岚,天岚一听到小女孩的声音,就像是小绵羊听到了大灰狼的嚎叫,直吓得哆嗦,放了托盘就要跑,小女孩却是会点儿武功的,一溜烟儿就跑到天岚的跟前,伸手就扯了他的耳朵,“前天楚先生让我们配制的药丸,明天就要交上去检查了,你还不快去帮我的忙!”
“哎~~~!”济心看着被拉着耳朵拖走的天岚小弟子,不无同情,“小家伙真可怜。”
“我倒不这么认为,两小无猜挺好的。”
济心看向青竹,他和有颜、琉璃还有无影也算得上几小无猜吧?她突然很好奇,他们几个有亲人吗?都有些什么亲人?家乡在何处?
吃了早饭,济心便带着青竹出了谷,行走于田野村舍,专为村民家的家畜看病治病,什么牛呀,马呀,猪呀,狗呀,来者不拒,甚至开了药方,让村民直接去幽云谷抓药。
青竹跟在她的身后,看到她一点都不嫌弃那些牲畜脏臭,白皙漂亮的手指毫无忌讳地触碰它们的身体,再次颠覆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他与她相处不过一年多的时间,那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似乎总是压抑的,痛苦的,她很少说话,甚至都不笑,整日阴郁着脸,不开心。
似乎突然之间,她就变了,长期压抑在她心中的苦痛瞬间消散,她开始笑了,话说得也多了,甚至还捉弄有颜,就连琉璃都被她**得不成样子。
可是,他却觉得,此刻眼前的她,才该是真正的她。
“你这几头小猪仔腹泻的真正原因不在小猪仔本身,而是在它们的母亲身上,我看了一下,你这头母猪奶太少,而小猪仔先天免疫力就很低下,通常只能通过从母乳中获取营养从而建立免疫力。但是你的母猪奶水少,所以猪仔们吃的奶不够,就容易生病。我给你开一副药,你去抓来与猪食一起煮给母猪吃,很快它就会奶水充足了!”
“哎呀,多谢大夫,多谢大夫。”农妇对济心是感恩戴德,“老妇养猪多年,深知一旦遇到猪仔腹泻,多半儿是养不活了,没想到遇到你这位神医……”
农妇只把济心往死里夸,济心笑了笑,“我不是什么神医,我就是一兽医!师从幽云谷,我师兄就是幽云谷的谷主清扬。”
农妇一怔,这世上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幽云谷的,“你,你说你是幽云谷的?幽云谷还培养兽医的吗?”
济心点头,笑得灿烂无比,“只我一个。哈哈哈。”
两人离开农妇的猪圈,已经是中午,走在田间小道上,太阳当空照,有些炙热,肚子有些饿,口也很渴,回头看青竹,他的嘴唇也干干的。
就在济心准备找户农家讨碗水喝时,突然看到不远处一块地,眼睛一亮,草莓!一大片的草莓地呢!
“青竹,渴了吧?走,我请你吃草莓?”济心说着就拉了青竹的衣袖,朝那块草莓地跑,到得近了才停下来,蹲下身,开始四处张望。
青竹已经明白了她的意图,“你该不会是想要偷草莓吃吧?那怎么行,要是被抓住了怎么办?你要是想吃,我们可以向农户先赊着,等明日再把钱送来。”
“你一定没偷过东西,今天就让你体验一把,很刺激的!不偷你会后悔的。”
济心说罢,便两手着地,慢慢地朝草莓地爬了过去,青竹在地旁那个着急啊,济心爬了一会儿,发现青竹没跟上,回头朝他招手,“快来啊,跟上!快点!”
青竹还是不敢,“主子,我看还是算了吧!咱们……”
青竹话没说完就被济心打断,“别磨蹭了,这种事情要速战速决!越磨蹭危险越大!”
青竹无奈,只得学着济心的样子,爬了过去。
两人趴在地面,济心看着眼前一颗颗鲜美红嫩的草莓,心花怒放,伸手摘了一棵又大又红的递给一旁的青竹,“给,吃吧。”
青竹看着济心手里的草莓,红艳艳的水灵灵的,纠结了一会儿,心一横,接过来就塞进了嘴里,济心笑了笑,也摘了一颗吃起来。
两人就这样你一颗我一颗,既担心被人发现,又兴奋开心,这种感觉,是青竹从未体验过的,身体紧紧贴着地面,心脏的狂跳似乎都要把地面给震裂了。
抬头怔怔地看着眼前那个把草莓塞了满嘴的女子,鲜红的果汁从她的嘴角流出,她忙用手背拦住,又将那些果汁送回嘴里,吸了一下,还伸出舌头将手背上沾染的果汁舔个干净。
那脸上满足快乐的笑,比世间最美的宝石还要闪耀动人。
就在济心吃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听到身侧有人大喊,“抓贼啊!抓贼啊!你两个兔崽子,竟然藏在这里偷吃我的草莓!”
济心惊跳起来,抓了一把青竹,撒腿便跑,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半老农夫,扛着一把锄头在他们身后追赶。
一边追一边骂,“兔崽子!偷吃我的草莓!老子不打断你们的腿!”
“快跑快跑!”济心拉着青竹拼了命地朝前跑。
农夫追了一会儿,兴许是上了年纪,体力跟不上年轻人,没一会儿就跑不动停了下来,望着济心两人气得干瞪眼,“兔崽子!老子我昨天才泼了粪水!!!!”
两人一直跑,一直跑到看不到农夫身影的地方,济心这才松了青竹的手,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扑哧扑哧喘粗气,青竹也躬下身子,满头大汗,脸颊通红。
等两人稍微平复了些,青竹才望着济心脸上怪异,“他刚才说,昨天才泼了粪水的……”
济心朝他挥了挥手,笑到,“甭听他的,他那是追不上我们,故意说来恶心我们的!那草莓已经成熟可采摘了,早过了泼粪水的时候。”
“没想到,主子懂得这么多。”青竹笑道。
济心不经意地抬头,正好看到青竹的笑,这一次,他笑的幅度很大,抿着唇,好看的唇角朝两边上挑,眼睛微微地弯起,已经不再是早上看到的那般生涩,像繁花初初盛开,很美。
“可是,我的手今天摸了好多的牲畜……没洗……我还记得,我用这只摸过很多只牲畜的手,摘的第一颗草莓,进了你的嘴里!”
青竹一震,脸上神色僵了僵,继而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说了一句不沾前不沾后的话,“死了也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