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雷武的脸上挂满了痛苦。原来,几日之前跟自己情同父子的朱医师突然一病不起,不管用什么药物都无法医治,反而却像级了病入膏肓的样子。今天早上才得以醒来,并叫自己不要再做无用功了,天命难违,只有有事未能遂愿,特嘱咐自己马上去左里屯把香香找来,有要事跟两人相谈。
香香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也突然一凉,随即一想:莫不是朱医师旧日所受的内伤发作了吧。急忙跟巴雷武牵马而上,往朱医师的住所狂奔而来。
马儿刚一到门外,两人疾身下马,带着急促的脚步走进了屋子,香香的眼睛就看到了消瘦憔悴毫无血色的老人正躺在床榻上……
朱医师已经无力起身招呼他们了,长年的内伤积压和极其繁重的采药生涯耗干了他的所有精力,几天那个年过花甲却仍精神奕奕的老人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是一个躺在床上的无力老者。
此时的老人家感慨良多,这次与香香的的相遇彻底的了了自己的一个心结,也可能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因为自二十年之前,他为保守这个秘密以及效忠香香的家族,不惜放弃荣华,隐姓埋名,却从来没有抱怨,只希望有生之年还能见一见郑家后人的心愿终于得以实现,这就是一个承诺,一个自己家族世代坚守的承诺。
他自己的父亲也跟自己一样,完全可以不理会这个誓言,可以接收祖上传下的钱财,买大房子、车子(马车)、美女、金银财宝,父亲并没有这么做。而父亲也完全没有要求自己也这么做,他也完全有这个资格去拒绝,然后置身事外,快活的过自己的生活。而自己终究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选择这条路意味着艰险以及责任,很高兴自己坚持了下来,也明白了自己祖先的那句:士为知己者死。
那次惨痛的魔教追杀经历,以及被魔教杀害的家人的场面时时历历在目……他本可以隐藏了自己,只求平静地生活下去。但一想到祖上历代不管如果艰难险阻,一样无怨无悔的保持这份责任感,怎么能到了自己这一代就退缩了呢。
综观他的一生,实在没有多少喜剧色彩,为了一个承诺,遭遇魔教追杀,身边的人纷纷离自己而去,抛弃荣华富贵,隐形埋名做一个山野村夫,还要遭受二十年的内伤之苦,到了遇见尊敬的郑家后人之时,本以为可以再为郑家尽点绵力,却又……
他的悲剧还不仅于此,他就是朱家的最后存活于世上之人,如若他也归去,朱家至此绝后。他多么想一切都可以再重来……
但这一切只是假设,现在已经奄奄一息的他正躺在床上看着自己家族一直效忠的郑氏家族的传人。
心情复杂的香香也注视着姚广孝,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持着这些家族的后人那么的效忠于自己的祖先,是什么样的动力支持着他们一代一代的信守这个承诺,虽然出现过动摇,但香香此时此刻已经坚定了决心,不管有多困难,也一定要去完成封印。
“师父。”身后的巴雷武突然哭了出来。
是的,命运之神其实并不存在,他也不会将什么宝剑和钥匙交给一个乞丐,在那绝望的日子里,并没有人去同情和可怜他,唯一的就是眼前的这位老人。
老人突然深情的看着巴雷武,并招呼他过来自己的身边,巴雷武急忙过来,双膝跪地,紧紧抓住老人的手,老人努力的抬手抚摸他的头,眼中带着一副怜爱的样子。
香香很清楚,朱医师已经快不行了,通过与老人的谈话,香香知道这是一个做事目的性很强的人,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找自己跟小武过来,他一定是有某种嘱托。
小武,有一件事情我现在要跟你诉说,这件事情很重要,我没有后人,长久以来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老人突然开口说话。
师傅,你说吧,不管什么事情我都答应你。小武已经泣不成声了。
香香,你也过来吧。老人向香香招手。
在老人的缓缓诉说之下,巴雷武终于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并答应一定会相助香香完成任务。香香知道这个承诺的分量,满怀感激的看着巴雷武,此时的小武泪水已近挂满脸上……
老人家释然了,他曾亲眼看见因为自己的坚持,无数人死于非命,从自己的父亲,妻子、孩子,这些无比痛苦的情景就发生在自己面前,他曾努力过,却无能为力。虽然这些人并非直接死在自己手上,但他确实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过尽管那么多亲人朋友因为这件事儿遭受磨难,但自己心里的信念却一直从未有过丝毫的动摇,现在小武能接过自己的这份责任,已经很满足,他希望小武能够尽心尽力的帮助香香。因为,残酷的斗争和亲人朋友的离去让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很多人因为他而死去,他却背负着罪恶活了下来。而如果不能讲一切终结,自己心里永远会一种负罪感,就算死也不会瞑目。
所以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提出了这个要求。他不希望这个责任终止在自己的手里,自己家族世世代代的使命感。虽然这个责任最后并非由家族的血脉所继承下去,但总归并没有让这个秘密随着自己而一起深埋地下。
诚然,为了这个秘密以及使命,太多太多的人失去了自己的生命,而自己也是带着无尽的负罪感一直存活在了这个时间良久,而此刻。不是为了救赎家族,而是为了救赎他自己的灵魂。
精神上得到解脱的朱医师最终也得到了肉体的解脱,四月初四,朱医师病死于山间,年五十四。他终于可以坦坦荡荡的离开这个世界了。
无论如何,对于他而言,一切都已结束。
而对于还沉浸在痛苦中的香香以及小武,擦干眼泪之后,他们还得继续上路。
他们还得在这条布满了磨难,未知以及危险的道路上前行,一直到讲一切终止,画上一个完满的计划。
烟飘袅袅,在把最后一团纸钱放入火中之后,两人再次磕了三个响头,拜别了朱医师。
朱医师的墓地位于高山之上,四周都是着广阔无边的森林,就如同他那颗宽广的心,他可以一直凝望着这片生活了数十年的土地,他的灵魂会一直守候着这个熟悉美丽的地方。
餐桌上,两人无语,心中的痛楚还在打滚。两人同病相怜,短短的一生却一直是在与亲人的挥别之中度过的。香香起身给小武夹菜,然后淡淡的说道:确实失去,就要越坚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无法挽回过去。就让我们坚强起来,失去了一个人,至少还有其他人,不会让我们觉得寂寞的!逝者已登仙界,生者节哀顺变。请记得,他的教诲和疼爱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你的脑海里还会经常浮现出他微笑的慈颜。
是的,香香,我们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去做,这是师父生前未竟之事,尽管他已离去,但是我不可以让他失望的。小武抬头默默的回答。
是呀!香香能读懂小武满脸的忧伤。
所以,等师父过了头七以及二七之后,我们就上路吧,我们就去做那些我们应该做的事。
嗯,好的。
这次估计路途会很遥远,并且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艰难险阻,所以我们更是需要利用用这段时间好好的调养好身体,你一个女子身,我有点担心你了。
我没事的,并且还有你陪着我一起上路,我明天带你去看一些我从自己国家带来的东西,一些在你看来或许是奇特的,可是却能很好的保护我们两个的东西。
是么,嘿嘿,你的东西还真是奇特呀,就像你上次给我的那个可以点火的东西,很神奇呢。小武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微笑。
嘿嘿,各式各样的都有,反正就是很多你都没见过的东西。
那我可是现在就充满了期待咯,明天你就可以让我大开眼界了吧。
好的,嘿嘿,突然觉得有点饿了。香香详装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因为她看着日渐消瘦的小武,多了一丝的心疼,想办法让他多吃一点东西。
嘿嘿,我也是呢。来,我给你剩饭去。
这是两人自从朱医师过世之后,两人认认真真吃的第一顿饭。香香觉得略感欣慰,因为她真心希望小武能从快点从悲伤之中走出来……
夜,已经很深了。静寂,除了不时传来的昆虫鸣叫,只有几颗星星,泛着苍白的光,偶尔送来了一阵风,树枝忍不住地咯吱咯吱了几下,在空旷的天地间那么的清晰,夜的黑,竟然抹不去它的身影。
突然感觉到身后有声响,回头一看,正是小武。
这么晚还没睡呀!淡淡的话语传来。
嗯。小武,我在想朱医师临终前说的那些事呢。香香回答。
我也是。小武边说边走近前来。此刻,两人共同趴在木围栏之上,香香的思绪里又回忆起老人家的那些话语,其中最主要的也就是关于最大的对手魔教的细述,特别是关于魔教教主无绝道长以及魔教军师的这两号人物,以及魔教的起源,控制范围以及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