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叔一身警服，装得贴身而紧致，不过从帽檐过露出来的些许白发，却掩饰不了他的苍老。
“华叔。”虎爷很客气的从床上站了起来，向着华叔问好。
“二虎，你这日子过可舒服得紧啊。”华叔笑着道。
“还行，就是一天到晚闷在这，骨头难受。”二虎道。
“哈哈，二虎你就别念着‘老活’的主意了，你这要是一走，这个号间可就要乱套了。‘老活’还是留给别人吧。行了，看看你这个月的帐。还有多少。”华叔说着转过头去，对着跟在身后一名年青的狱警问道。
“三号间这半个月产量不到50吨，拿一成的抽水，加上帐面上之前剩的，现在有五万多点。”年青的狱警拿着一个帐本道。
“二虎，四个号间，虽然每个月就你们号间产能最少，但是我最喜欢的还是你。两个字，仁义。不像另外几个，拼了命地往下压，哎，每个月的抽头，又带不走，无非是多喝点酒多抽点烟，又能怎么样？行了，年纪一大就喜欢多嘴，看看这一次要什么。”华叔慢慢道。
“阿伦你过来，还是老规矩，散户们都给发一包火腿肠，其他的都换成烟酒，按照老规矩散给帮里的兄弟们。”二虎招了招把阿伦叫了过去。
方成知道没有入帮会都叫散户，而这里有床铺的散户自然身份更高一点，向胖子之流虽也是散户，但更多是被称为屁民。可能是因为不受尊重，也可能是因为离厕所太近。至于具体称呼的由来，方成也没有弄清楚。
听到虎爷招呼，阿伦连忙巅巅的跑上前去，脸上带着得意的神色。成条的银华金华被拿了下来，然后拆开封条。前一百床铺里帮会里面的兄弟，大多分到了两包银华，而靠前的则更是分到了金华烟，看得后面的一干散户一脸的羡慕。白酒拿的不多，这可是硬货，除了一些份量重的帮众一人得了一瓶，其他几人才能合分一瓶。
很快，号间的帐面就被虎爷大气分掉了，接着就是囚犯每人自己的帐面。床铺靠前的大多是身强体壮的汉子，一来他们每天的挖得矿就比别人多，再来大多入了帮，每天分到每个人头的任务也少一些，所以每个人帐面上的还是很可观的。一些土豪帐上有钱，更是自己买了些价格昂贵之极的白酒。
方成发现，越是往后，犯人就是越穷，换起东西来也是精打细算，扣扣索索的。一百多的银华，可没有几人舍得买，更别提要两百多一包的金华。二十多块钱的小红，则是很受欢迎，另外就是一些价格便宜，又扛饿的食物买得最多。
原本压抑的牢房在这个时候更像是热闹的集市，犯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像一个个零花钱有限的孩子，见到有人买得多，忍不住羡慕，看到买了好烟，这时自认关系不错的凑上前去，想要个一根两根的闻闻味。不过这后面可没有几个人能买得起酒，就算偶尔有一两个买了个小瓶装的白酒，也没有人好意思腆着脸去分点。
“华叔。”看到华叔走近，方成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道。
“看来过得不错嘛，起码有床铺。我刚入军队那会，也没有你这待遇的，整天被老兵欺负。”华叔拿下了帽子，抹了抹花白的头发，笑道。
“多亏华叔您的照顾。”方成。
“行了，这些话就不要多说了，既然都到了这里，心里头那些事就不提了，老老实实地先过着吧。帐上有多少钱，看看换点什么。”华叔拍了拍方成的肩膀。
“咦，怎么帐上一点钱都没有，二虎给你每天多少任务？”华叔看了看帐，不由好奇问道。
“虎爷很照顾我，每天只要挖50公斤的矿就可以了，比别的人轻松很多。”方成老实的回答。
“嗯，刚来的犯人有这待遇算不错了，不过你小子倒是也挺知足。照顾是可以，不过哪里都有哪里的规矩。呐，这些你先拿着吧。”说着华叔便是从小车上拿了一些火腿肠面包之类的食物。
方成从小便是自立更生，受到华叔的照顾已是非常感激，这里哪里还好意思多索取其他东西。
“华叔，不用，不用，我每天都吃得很饱。”方成连忙摆手。
“好了，方成，我查过你的资料，也是一个苦孩子。这些东西在外面也都不值什么钱，你现在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后的路长着呢，多吃点有好处。”华叔不理会方成的推却，直接将一小堆东西放在方成的床铺上。临末又拿条金华放了过去。
方成看到，心中大惊，在这里面一包金华可是要两百多才换得到，这一条十包可要两千多。换成之前在武馆干活，也足足抵三个月的工资，方成哪里好意思要。
“华叔，我不抽烟的。”方成连忙道。
“行了，傻小子，你不抽烟你不会给别人抽，在这里面要有点眼力劲，再说这些东西羊毛出在羊身上，明白不？还有，你们一个个别打他的主意啊，不然饶不了你们。”最后华叔对着方成附近床铺的犯人板着脸道。
很快小车便是向号间里面推去，越是往里面犯人便是越穷，像是向胖子之流，每天能够完成任务就是谢天谢地了，也不会有什么余钱。当然如果自己有家底，也不会混到没有床铺的地方。方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明白在这个地方越强过得越好，而越弱的则是越来越不好。
华叔对着这些人倒也没有什么过多的同情心，不论怎么样，能够被送到这里的，遇上被冤枉的确实是少之又少，而大多数则是罪有应得。
不过方成却是发现，华叔与最后一个床铺的断腿瞎眼老者认识，更是送了一些价格昂贵的烟酒，接着很快便是离开了。
换完东西的号间里面，像是过节一样。一个个嘴里都咬着，平日时舍不得抽的香烟。
“方小哥，可以啊，华叔对你可真是照顾得周到，不仅给了吃的，还给了金华。”王强凑了过来。今天他不过换了三百多块的东西，至于香烟，别说金华，银华都是奢侈，这时看到方成有整条的金华，更是两眼放光。
“行了，你个贼小子别惦记方成的东西了，没听到华叔说的话吗？”李老头，嘴里叼着一根银华，不过没有舍得点，放在鼻尖下正闻着味。这是刚才到前面打秋风，虎爷赏得小半包，贴在胸口前的口袋装得好好的。
“哪能啊，我哪敢有那心，我就是羡慕，你说我进来怎么就没有遇到一个这么好的老乡？”王强撇着嘴道。
方成不傻，这时反应过来，把金华烟拆开，递给了王强一包，接着又递了一包给老李头，笑着道：“老李哥和王哥平日里都挺照顾我的，反正我也不抽烟，给你们一人一包。”
“哟，这可使不得。”王强两眼放着精光盯着金华，嘴里推却着，伸出手去，却一时没敢接。
“好了，你小子想要就接着吧，我也不客气，平日里可舍不得换这金华，一包两百多，要让我这个身子骨去挖矿，指不定两个月都不余不下这个钱来。”老李头笑着接过烟，然后小心的放在枕头底。刚放下去，却似乎怕被压坏了，又往边上移了移。
看到老李头接过烟，这时王强方才嘴里干笑着把烟拿了过去。
这烟刚分出去，向胖子嘴里嚼着火腿肠就屁巅屁巅的过来了，一******压得王强的铁床吱吱响，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觉悟。
王强这会刚收了一包金华，心情正好，也不在意，笑着道：“胖子，你这一袋十根可是要撑半个月呢，我看看，还剩几根，擦，这么点功夫你都吃六根呢？”王强看了看向胖子手里面的火腿肠说道。这里虎爷给散户的福利，一袋十根，屁点的功夫就叫向胖子吃了六根。
“嘿嘿，这几天可饿坏我了。谁说荒年饿不死厨师的，这还没荒年呢，我都快饿死了。我跟你说，我当了二十多年的大师傅，就没像现在这么饿过。”向胖子嘴里嚼着火腿肠，口齿不清道。
“王哥，王哥，你给我换了什么？”把嘴里的火腿肠吞了下去，向胖子又腆着脸向着王强道，满脸的期待。
“呐，这两包是给你的。”王强说着扔过来一包饼干，一包火腿肠，“记着有钱还我。”
向胖子笑嘻嘻地连点头道：“有钱一定还，一定还。咦，王哥，看不出来，大户啊，还有金华烟，来一根来一根。”王强手里的香烟还没来得及藏起来，惹得向胖子两眼直冒光。
“一边去，你个屁民连床铺都没有，还想抽金华？”王强脸一虎，恶狠狠地道。话一说完，这才想起金华还是方成给的，再念及方成与眼前这胖子的关系，王强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面色柔和一点，把衣袋里压得有些扁的小红扔了过去，嘴里道：“呐，这一包都给你。”说得大方，烟盒里也不过还剩两根罢了。
向胖子这时候有烟，也不计较，赶紧放在鼻子上闻了闻，接着一脸舒服地吐了口气，拿了一根夹在耳朵上，也没舍得点，嘴里道：“哎，要搁以前，这种烟我看都不会看，别说银华，就是金华我都不带抽的，只抽大茄，一百五一根的。”向胖子忆起往日峥嵘岁月，一脸的豪气冲天。
看到向胖子这得瑟样，王强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蹦在向胖子屁股上，把他从铁床上踢了下去。
向胖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里哎哟一声，耳朵上的小红也掉了下来，这时也不顾不得屁股疼，连忙将地上的小红拾了起来，吹了吹灰，又搭在耳朵上。
“我说你个胖子，还嫌我这烟不好，不想抽赶紧还给我。”王强骂道。
“别啊，王哥，哪敢嫌不好啊，我这都多说日子没闻过这味了，您就是我亲哥哟，等我以后有钱，一准还你。”向胖子不敢逗留，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一溜烟跑了。主成原本想送给向胖子一包金华，却也没有插上话。
“行了，方小哥，你早点睡吧，明天还有更精彩的呢。”王强回过神来道。
“明天不是休息吗，什么精彩的？”方成好奇道，在床上伸过脑袋道。
“明天可是格斗日。”王强说着，脸上透着一股抑不住的疯狂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