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纾平生任狭尚气,性情刚毅,除长于文学撰述之外,还精于武术,尤擅舞剑,曾著笔记小说《技击余闻》,记载平日耳闻目睹的武林实事。在京师大学堂任教时,在课堂上经常向学生讲授武林故事。言谈之间,眉飞色舞,津津有味,让学生向往不已。
蔡元培入翰林院时,主考官看到他的试卷大喜,对其文章称赞不已,评价其书法则日“牛鬼蛇神”。后来,钱玄同问蔡:“蔡先生,前清考翰林,都要字写得很好的才能考中。先生的字写得这样蹩脚,怎样能够考得翰林?”蔡不慌不忙,笑嘻嘻地回答说:“我也不知道,大概因为那时正风行黄山谷字体的缘故吧!”1927年,北伐军何应钦部攻克福建,蔡元培、马叙伦等浙江名流代表浙江民众欢迎北伐军早日进浙。何设宴款待蔡、马等人,并介绍苏联顾问蔡列班诺夫与他们相见。苏联顾问当即送上自己的中国式名片“蔡列班诺夫”。蔡元培接过名片,笑道:“原来是本家。”五四运动以后,每逢5月4日,北大必有一群校友聚会,指点江山,畅谈国事,借以纪念五四运动,名之日“五四聚餐会”。这个惯例坚持了好几年,而且每年都要邀请老校长蔡元培参加。在某年的聚餐会上,蔡感慨地说:“我们这帮人真是吃‘五四’的饭呀!”据北大教授白化文回忆,老北大时期,校门口卖豆腐脑的也有老北大书卷气,常常自豪地对他们那些小青年们说:“老年间儿,我爸摆摊儿那会子,鲁迅跟他拉洋车的肩并肩坐在咱这摊子上,一起吃喝,吃完了,您猜怎么着?鲁迅进红楼上课,拉洋车的叫我爸给他看着车,也进去听课去啦!蔡校长的主意:敞开校门,谁爱听就听,不爱听拍拍屁股走人,谁也管不着谁,那才叫民主,那才叫自由呐!”据许德珩回忆:1919年下半年,也就是陈独秀尚在北京大学任文科学长的时候,陈延年和陈乔年两兄弟来京看望父亲。他们并不直接去陈独秀家里,而是准备了一张名片投递,上面写“拜访陈独秀先生”,下面写着延年、乔年两兄弟的名字。此事一时传为笑谈,人们说陈独秀提倡民主,民主真的到了他的家里。
据季羡林回忆,他曾与胡适一同在北京图书馆开评议会,胡匆匆赶到,声明他要提早退席去赶开另一个重要会议。与会者发言跑题,谈到《水经注》。一听到《水经注》,胡便浑身是劲,接着发言者的话茬,滔滔不绝发表己见,一直到散会都没退席,早把那个“重要会议”忘到爪哇国去了。有一段时间,蒋介石提议让胡适当总统,自己任行政院长。胡听说后,跟朋友开玩笑说:“蒋介石如一定让我做总统的话,我就去做好了,反正国家大事有他蒋介石管,与我有什么关系。到那时,我到南京,把总统府大门一关,还做我的《水经注》考证,总统府门禁森严,我便可以安心搞学问。”胡适因创作和提倡白话诗,被称为“新诗的老祖宗”。海内作新诗者均以能得胡适的评论而荣幸,以致后来以《女神》名噪诗坛的郭沫若,以一直得不到胡适的评论为憾。1923年,两人在一次欢宴上见面,当胡适在酒酣耳热中说起他曾想要评《女神》,并取《女神》读了五日时,郭沫若大喜,竟抱住胡适,和他接吻。
马寅初就任北京大学校长前夕,毛泽东接见了马,问马有何困难。马直截了当地说:“以后我请谁到学校里去作报告,可要得到保证。”其时,马已近70高龄,毛笑着说:“这条我保证!以后你想请谁,我就保证他随叫随到。”马寅初在北大演讲,常对学生自称“兄弟我”。73岁那年,他讲话的第一句话经常是:“兄弟今年73岁……”1951年,已过古稀之年的马寅初就任北京大学校长。在北大师生欢迎马寅初的大会上,马对北大师生说:“兄弟很荣幸来到北大做校长。
兄弟要和大家提出三个挑战:第一,兄弟要学俄文。第二,兄弟要骑马、爬山。第三,兄弟冬天洗凉水澡。”有一次李富春副总理来北大讲话,马寅初一会儿称他为李先生、李副总理,一会儿又冒出个“李副总统”。让很多学生想起了李宗仁。康生来校讲话,马一会儿称其为“康先生”、“康生先生”,一会儿又称“康生同志”,到了最后,同志、先生称号全免,直呼其名:“现在请康生讲话!”成舍我早年经李大钊介绍,成为北大一名半工半读的文科学生。
李大钊等人在北大成立马克思主义研究会(时称“马尔克斯研究会”),在沙滩红楼北大图书馆李的办公室内举行第一次集会。成也去参加了这次机会,散会后,他跑到北大东斋宿舍,把帽子一扔,说:“中国的布尔什维克今天开成立会了。这个主义是‘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的主义,我可不赞成。”以后他就没有再去参加过。
傅斯年身高体胖,朋友称其为“傅胖子”。抗战期间,傅在重庆,与李济、裘善元赴宴。宴毕,主人替他们雇好三乘滑竿。六个抬“滑竿’’的工人守在门前。裘第一个出来,抬夫见他胖,都不愿抬,于是互相推让。第二个走出来的是李,比前一个更胖,剩下的四个抬夫又互相推让一番。等到傅走出来,剩下的两位抬夫一看,吓了一跳,扛起滑竿拔腿就跑,弄得主人分外尴尬。
傅斯年是五四运动的风云人物。他曾自豪地说:“五四那天上午我作主席,下午扛着大旗到赵家楼,打进曹汝霖的住宅。”傅斯年的旧学功底十分扎实,早年最喜欢唐代李商隐的诗,后来又痛骂李商隐是妖。罗家伦就问他:“当时你喜欢李商隐的时候怎么不说他是妖啊?”傅回答说:“那个时候我自己也是妖!”傅斯年一贯反对提倡中医。有一次,在国民参政会上,参政员、孔子后裔孔庚提出一个有关中医问题的议案,傅当场表示反对。两人因此展开激烈的争辩。孔辩不过,就在座位上辱骂傅。傅十分生气,大声说:“你侮辱我,散会之后我和你决斗!”散会之后,傅在会场门口拦住孔,孔此时已年过古稀,身体非常瘦弱。傅见此,怒气就去了大半,把两手垂下来说:“你这样老,这样瘦,不和你决斗了,让你骂了吧。”毛子水精于古籍鉴定,好收藏古书。任老北大图书馆馆长期间,每年都把绝大部分购书经费用于购买善本古籍,因而无法满足青年学生订阅新报刊的要求。一次,一些同学在图书馆内的大厅遇到了毛,就订阅新报刊问题向毛提出质问,同学越聚越多,质问发展成了斥责。毛异常生气,但又理屈词穷,只倔强地说了一句:“就是不订!”个别同学一时激动,大喊一声“打”(其实并未动手),就把毛吓得楼上楼下乱跑一阵。事后,“学生追打毛子水”的新闻很快就传遍校园。
1930年,钱玄同43岁时,曾与朋友商谈自编文集,名为《疑古废话》。从44岁起每11年出一本集子,44岁那年编的一本叫《四四自思辞》;55岁那年编的一本叫《五五吾悟书》;66岁时出一本《六六碌碌录》;77岁时出一本《七七戚戚集》。书名都巧妙地运用了双声叠韵。书虽未编成,却很能见钱氏的性格。
在北大同仁中,刘半农与钱玄同最为友好,但两人一说话就要抬杠。刘说他和钱:“我们两个宝贝是一见面就要抬杠的,真是有生之年,即抬杠之日。”并以半农体作“抬杠诗”一首:“闻说杠堪抬,无人不抬杠。有杠必须抬,不抬何用杠。抬自由他抬,杠还是我杠。请看抬杠人,人亦抬其杠。”刘半农生性幽默诙谐,才气横溢。有一次,好友周作人向刘借俄国小说集《争自由的波浪》和一本瑞典戏剧作品,刘的回信却令周吃了一惊:信无笺牍,但以二纸粘合如奏册,封面题签“昭代名伶院本残卷”,信文竟然是一场“戏”:“(生)咳,方六爷(按:指周作人)呀,方六爷呀,(唱西皮慢板)你所要,借的书,我今奉上。这其间,一本是,俄国文章。那一本,瑞典国,小摊黄。只恨我,有了他,一年以上,都未曾,打开来,看个端详。
(白)如今你提到了他,(唱)不由得,小半农,眼泪汪汪。(白)咳,半农呀,半农呀,你真不用功也。(唱)但愿你,将他去,莫辜负了他。拜一拜,手儿呵,你就借去了罢。”刘半农在法国巴黎大学攻读博士学位时,学校要求极为严格。一些“汉学大师”在博士答辩时,喜欢以偏题难倒中国学生,以炫其学。以致刘半农博士论文答辩时,气氛十分紧张,总共进行了七个钟头。结束时,刘已筋疲力尽,无力走路,只好由朋友搀扶出场。
顾颉刚担任高考典试委员时,所出历史试题中有“中国交通始于何时,盛于何时”和“诸葛亮治蜀”两题。答案竟有“始于元,盛于唐”和“始于18世纪,盛于28世纪”者。最离谱的,一份试卷中竟有“诸葛亮枪毙马谡”之句。
熊十力在上世纪30年代初期在北京大学讲佛学。一个人住在沙滩银闸路西一座小院子里,门总是关着,为免闲人打扰,门上贴一张大白纸,上写:“近来常常有入来此找某某人,某某人以前确是在此院住,现在确是不在此院住。我确是不知道某某人在何处住,请不要再敲门。’’看到的入都不禁失笑。
1926年到1927年间,梁漱溟在北京西郊大有庄租了几间平房,和熊十力以及十几个青年学生同住一起。当时梁、熊两人都没有固定收入,靠发表文章、出版书的稿费维持十几个人的简单生活,大家基本上都跟梁一起吃素,可是熊十力爱吃肉,学生薄蓬山管理伙食。有一天,熊十力问薄:“给我买了多少肉?”“半斤。”当时是十六两一斤,熊十力一听是半斤,骂薄:“王八蛋!给我买那么点儿!”过了两三天,熊十力又问:‘‘今天给我买了多少肉?”“今天买了八两。”熊十力一听高兴得哈哈大笑说:“这还差不多!”此事在学生中间传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