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泠的海风翻飞起缭乱的发丝。
瑞歌无措的行走在淡金色的沙滩上，心情压抑。
这次来S市，是因为瑞歌最亲爱的奶奶去世了。
想起奶奶慈祥的脸庞，瑞歌的眼角又留下泪水。
风已经有些凉了。
瑞歌坐上一片礁石，看着平静无波，微微泛着橙红的海面，心，慢慢沉淀。
瑞歌明白，奶奶去的安静，可是，她就是伤心。
她想念每一个和奶奶在一起的时光。
曾经在A市，奶奶就想着要回到S市养老，结果，遗体终于回来了，也算是了了奶奶的一件心事吧。
心，突然感觉有些累了。
瑞歌站起身，在礁石的尽头，屏风而立，礁石下，是汹涌翻腾的海波。
向海因为逃避家人带他去美国的命运，而跑到S市躲避那对誓不罢休的父母。
他家是经商的，可是，他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经商。
这段时间住在S市的海滨，让他觉得世上最惬意的事情莫过如此啦。
他穿着一件海蓝色衬衣，海风翻飞着衣角，猎猎作响。
太阳逐渐沉沦，因为眷恋海岸的轻抚，而洒下一片淡橙色的光系，流动在每一片浪的波纹上。
沙团软软的，偶尔一些粗糙的贝壳砂，也温顺的伏岸而卧。
突然，向海惊诧地看着礁石上的一个人，一个女孩。
他感觉，那个女孩仿佛随时都会飘然而去，随时都会消散在水天相接的海平线上。
他开始急速的奔跑……
瑞歌站立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心想，或许奶奶在天国会生活的很愉快吧。
可是，当瑞歌刚想转身，一个声音夹着风，响起：“小姐，别做傻事啊。”
瑞歌心里一阵好笑，可是，却不知脚下一滑。
礁石下是翻滚的海波，向海睁大了眼睛，发现这个女孩竟然真的要寻死，他毫不犹豫的纵身跳入大海。
可他却不知，人家只是被他的叫声吓入海中的。
幸好海水还没涨潮，而浅滩的水也不算深，向海很快就捞起了那个女孩子。
向海立马把她放置到安全的地方，因为是傍晚，所以海滩上的人并不多。
他焦急地四处张望，发现根本看不见一个人影。
下了下决心，重重的粑了粑，对着已经昏迷的瑞歌说道：“小姐，我并无意冒犯，我现在是要救你。”
说罢，他一手捏着瑞歌的鼻子，一手抬起瑞歌的下巴，对她人工呼吸。
瑞歌缓缓的睁开眼，感觉四下一片黑暗，在她昏迷前，她记得她好像掉入了海中。
难道，她已经死了？
瑞歌动了动身体，发现全身仿佛被拆了一般疼痛。
“因为在海水中被污染了眼睛，所以可能会失明，不过，不会太长，大约半年左右。”
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是谁？是谁失明了？为什么她看不见？为什么？
瑞歌烦躁的动了动。
感觉有人压住她，她大叫了起来，“为什么不开灯，如果是地狱，也不可能这么黑，为什么不开灯？”
“医生，怎么办？”一个焦急的男声响起。
“小姐，你冷静一点，你的眼睛因为在海水中受了浸泡，被污染了，所以才会产生这种暂时失明的现象，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医生安慰道。
“为什么，为什么我看不见，为什么，我的眼睛怎么了？”
洁白的床上，瑞歌因为挣扎而被散乱的头发完全遮盖住了面容。
向海有些手足无措的站的站在一边，脸上尽是不知所措，他伸出手，想摁住床上乱动的瑞歌，“诶，你，你别乱动，医生说你刚醒来，情绪不能那么激动。”
“为什么？你们都是坏人，为什么，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瑞歌继续尖叫道。
向海不知所措道：“医生没说，永远好不……啊……”男孩突然一声惨叫。
瑞歌狠狠地咬在男孩健瘦的手臂上，立马，手臂上就渗出血迹，可瑞歌依旧狠狠地咬着。
“诶，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咬了……啊，痛死我了，你……”向海不停地嚎叫。
瑞歌觉得咬的差不多了，她平静的松开口，她不再挣扎，只是平静，她静静地望着天花板，静静地无神，静静地呼吸。
向海因为瑞歌的突然松口而庆幸，来口手就大力的甩了起来，边甩还边抱怨，“真没想到你看起来小小的，咬起人来怎么那么痛。”
“我叫瑞歌，你，什么名字？”女孩仍旧盯着天花板，静静的问。
男孩疑惑地看着瑞歌，指了指自己，然后想到瑞歌根本看不见，有些尴尬，“我叫海。”“瑞歌，这个送你，这可是88年版的珍藏手机，很难得的，到时候我联系你就方便了。”
向海对着阳台上的瑞歌说道。
瑞歌回过头，毫无焦距地微微一笑。
“你的家人呢？”
“不知道。”
“你住在哪里？”
“不知道。”
“难道你只记得你叫王瑞歌？”不可置信。
“好像是。”
向海笑了起来，笑的那样轻松。
他伸出手，将瑞歌搂在怀里，“那你就跟着我，反正我也是一个人，我们一起作伴，好不好？”
瑞歌的眼睑颤了颤，“我会成为你的包袱。”
“没关系，你长的那么可爱，我不吃亏的。”
瑞歌低声笑了笑，虽然遇到这样大的困难，但是，有一个人真心关心着你，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海风拂晓，淡青色的流光，拨弄着清澈的海岸。
向海牵着瑞歌，一步一步地在软软的沙地上印下足迹。
嘴角浅浅的微笑，如风般暖意。
“瑞歌，我教你跳舞好不好？”
向海兴奋道。
“为什么？”看不见，怎么跳舞？
向海眨眨眼，眼中透过一丝狡黠。
从此以后，静谧的海滨，一对清丽的少男少女，和风共舞。
向海帮着瑞歌感受肢体运动，教她跳最流行的HIP—HOP。
“瑞歌，学舞很累吧。”
向海擦着汗，问道。
“嗯，不过很开心。”
瑞歌答道。
“开心就好。”“瑞歌，这个大皮箱是我专门准备来装我们的钓具用的。”
向海献宝一般地跟瑞歌分享。
瑞歌的手，摸上了大皮箱，很大，应该是款式很旧的那种。
“谢谢。”瑞歌假似不在意地说道。
向海微怔。
“谢谢你能逗我开心。”
向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夜，静静的。
清浪翻滚着。
淡琉璃色的月光，印下了一对相依的身影。
“海，这段时间谢谢你照顾我，只要我一想到怎么回家，我就不会再麻烦你了。”
瑞歌轻声。
有些慌乱，向海开口道：“谁说你麻烦我了，我乐意。”
瑞歌浅笑，“谢谢。”
“谢什么谢，我就喜欢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瑞歌疑惑。
向海的眼神闪了闪，“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说罢，还偷偷地看了瑞歌一眼。
瑞歌心里一怔，随即嘴角勾出一抹弧度，“海，你真是个好人。”
“那当然。”
“你这么自恋么？”
“不是自恋，是自信。”向海足声。
“我看你就是臭屁。”
向海作势要打瑞歌，瑞歌似是感觉到了什么，而往后退去。
笑语盈盈。
“别，放了我还不行么？我错了。”
“哼哼，现在认错可迟了，我要惩罚你。”作势，就要往前扑。
“啊……”瑞歌一个不注意，倒在了地上。
向海的心咯噔了一下，立马伸出手去护住瑞歌的头。
身子因为控制不住力道，而惯性地往前倾。
向海的唇，碰上了瑞歌的唇角。
两人身体一僵。
空气有些凝固。
微红的面颊，悄悄的燃烧。
心，不规则的跳动。
微凉的空气，淡淡包裹着海洋的清新。
粉饰年少的悸动。
瑞歌作势要起。
“别动。”
瑞歌定格在空中。
“这……这是我的……初吻，要吻完……才行。”
向海生硬的说道。
瑞歌头脑一蒙。
僵硬的承受着柔软的慰藉。
淡淡的，暖暖的，软软的。
他的唇，似海般，融合着广袤，轻轻的，松松的。
空气变的微热。
唇齿的交依，变的迷离。瑞歌在家中等着向海回来。
向海到市区帮她配药去了。
想来两人一起过了半年，那种静谧的生活，却想要永恒。
向海来到市中心，在医院里无聊地等着动作缓慢的医生配药。
反正催也是催不来的。
眼神无聊的四处飘荡。
定格……
“儿子，是你吗？”不可置信的问道。
向海眼睛突然睁大，然后药也来不及拿，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儿子，等等爸爸，别跑。”
向海爸爸着急的叫了起来。
医院外车水如龙，人群攒动。
向海烦躁地往后看了看，低声咒骂。
然后往右边跑去。
“儿子，听爸爸说，跟爸爸回去，爸爸……”
一切停止，一切安静。
没有丝毫征兆，只因为注定。
单薄的空气，染上了猩红的血色。
眼前一片血红。
议论声，刹车声，抽气声，呼叫声。
谁也想不到，一辆中型大巴会偏离轨道，撞上路边的向海，谁也没想到，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只有那个单薄的少年，在红色的浓流中渐渐倒下。
瑞歌焦急地站在阳台上，逐渐暗沉的天气。
她不安地原地跺脚。
她失明，她骄躁，所以没有看见一个拿着手机再说话的中年人。
“老王，我好想看见你女儿了。”
天明，瑞歌离开了S市，回到A市，向海离开了S市，远赴美国。
从此，眷恋的情感被划伤了逗号，而短暂的半年时光，就这样悄悄溜走。经过半年的治疗，瑞歌逐渐地恢复了视力，也渐渐恢复了记忆。
再次回到那个曾经居住的小屋，轻抚过每一寸家具，都觉得温馨。
一些恍然如梦，却又那么真实。
那个如海般的吻，依旧留着淡淡的温度。
而那个如海般的少年，他的味道，被永远的镌刻在心底的某个柔软的角落。
被一种叫做牵挂的情感，相连。
却不知，一切已成往事，昨日的美，已被遗忘。
明日的希望，却变得暗淡。
等到再次相遇，才发现，宿命的味道，原来如此苦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