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传统,酬神盛会会接连举办三日。第一日拜谢天地,歌舞相庆。第二日虔诚祈祷,奉请神谕。第三日大宴宾客,官民同欢。阿诺带着小菁一行回到兰若居的时候,前院还是一片锣鼓喧嚣,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小姐,府里有什么喜事吗?怎么这么热闹?”小菁很是奇怪。
“这是酬神会,你我坠崖之后,我被招魂重生,百日已过,自然要举办这百日酬神大会。”阿诺说的简单,听到小菁耳里,却如同惊涛骇浪。
招魂而生的人,都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
她满脸惊骇:“那小姐……”
“我已无碍,你安心养伤就好。小瑞,以后小菁就拜托你照顾了。我的饮食起居,挑两个机灵点的就好。”阿诺根本就不给她们拒绝的机会,话一说完,就打发她们去了。
重新坐到轮椅上,阿诺将院子里的丫鬟都召了过来,另挑了一个木讷老实的跟着小瑞忙活,自己则挑了春熙和另一个机灵稳重的丫头,分别赐名小熙和小素,跟在身边伺候。
小熙聪慧机敏,小素稳重沉着,虽然少了小瑞有些不习惯,但是贴身的丫鬟从一个变成两个,用起来也轻松不少。
锣鼓喧嚣之音一直持续到半夜才止住。阿诺亲眼看着小菁喝下两碗粥,才满意的回房休息。
小菁的情况应该跟她刚开始差不多,或者说因为没有医治,更严重了许多。阿诺刚醒来时想吃东西,可没几天,就出现厌食的症状,只是为了康复,总是逼着自己吃下定量的饭菜,久而久之就成了每天的任务,多一口都想吐。
如今看着小菁皱着眉头的样子,还是落下一句话:“你若不好好吃饭,以后每天我亲自看着你吃。”吓的小菁囫囵吞枣,几口就将粥吃的精光。
小瑞很是开心的接口:“你要是再敢不吃饭,我天天叫小姐过来。”小菁一记眼神飘过,小瑞习惯性的伸了伸舌头,躲到阿诺身后,甚至尚有拘束的小熙和小素都偷偷笑了。
回到房中,阿诺很舒适的躺在她柔软的床铺上,闭目养神之际,忽然听见小熙惊惶的叫声:“世子爷,世子妃正在休息。”
“我来世子妃这儿有什么不妥吗?”郁阳天的声音中满是疲惫,却冰冷的骇人。
门外再也听不见声音,阿诺慌忙拉上床帏,往被子里一钻,眼睛却睁得老大。
“阿诺,我知道你没睡着。”郁阳天的脚步声停在房间中央,他说,“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阿诺磨磨蹭蹭地探出脑袋,就看见她的茶桌上端端正正的放着一件崭新的百家衣,竟是郁阳天亲自送来。
“这是……”阿诺有些惊讶。
“今天这事让你受委屈了,此事我已查明,衣服确实是被别人换过,所以另外命数十个裁缝连夜赶制了一件出来,明日你可以全天观礼。”郁阳天开门见山,竟然是为了百家衣的事情。
“世子爷这样惦念着阿诺,阿诺惶恐。”人家送衣服过来,场面话总是要说的,而且这调换衣服的人正是杨玄,若是顺藤摸瓜查下去,保不准又是一场风暴。
郁阳天竟然好脾气的安抚:“你本就是我的妻子,这酬神会也是专门为你筹办,你开心就好。”
“感谢世子爷挂怀,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想要陷害我不要紧,可也得顾全世子府的脸面啊。”阿诺故意将此事拿过来说,只是为了表明自己很无辜,很不知情。
郁阳天沉默了片刻,下意识的辩解:“你也不要怪她,她无非就是想玩个恶作剧而已。”
“恶作剧?谁会这么贪玩?”郁阳天竟然能轻描淡写的用一句恶作剧带过,阿诺理所当然的想到了齐思芸,随后很无辜的发问:“世子爷不会说是芸妹妹吧?”
郁阳天的脸色很不好,也不点头,也不否认。
想到管家郁盛告诉他在齐思芸院子里的垃圾堆里找到各种缺了一块布料的衣服,他本还不相信,专门去了一趟,看见那些被翻出的衣料还曾被细心埋在土里,而院子里的丫鬟一片惊慌失措的样子,这才确信了齐思芸的作为。他自然没有当面去质问齐思芸,只不过为了补偿阿诺,亲自将衣服送了过来。
看到郁阳天的反应,阿诺知道自己猜对了,很自觉的又加了一把火:“以前阿诺一直听说芸妹妹乖巧可人,大度得体,没想到也有淘气的时候。只是这淘气也得分分场合才好,今日这酬神大会我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出门,对宾客不敬尚有补偿之法,若要是老天爷觉得阿诺不敬重,阿诺是万死难辞其咎。”
郁阳天的面色沉了一沉。
“世子爷宠着芸妹妹,一厢情愿的把这当做恶作剧,阿诺也不好多说什么,可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什么事情都由着芸妹妹的性子闹,世子爷还是多加约束为好,若有下次,我不介意代替世子爷好好管教一下。”
郁阳天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知道阿诺这是不追究了,对她恶劣的语气也没有责怪,只是说:“时间不早了,伺候我宽衣吧。”
阿诺一个激动,下巴直接磕到床沿上。
“咕咚”一声,阿诺疼得将脑袋缩回被窝。
声响太大,郁阳天不禁皱了眉头。拉开帘子,只见一个泪光闪烁的小人儿趴在床上,双手捂着下颔,脸上都是痛苦的表情。
“疼……”她睁着晶亮的大眼睛看他,眼睛里都是委屈。
郁阳天很无语的拉开她的手查看伤势,只见鼻子往下,嘴巴下颔,都被鲜血裹着,两个手心鲜红一片,想来是撞到了鼻子,血流不止。
“好多血,我会不会死。”似乎是刚刚看到鲜血,她惊惶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是双手,一副哭腔。
郁阳天掏出帕子,给他擦拭:“只不过流鼻血了,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
“我怕看见血,我好难受……来人,来人,打水来!”
守夜的丫鬟全都冲了进来,阿诺洗了一盆水,还要继续洗,一连端上四五盆水,阿诺才作罢。这边忙的人仰马翻,那一侧郁阳天坐在小榻上,早已迷迷糊糊。
直到将所有的作案现场都清理干净之后,阿诺才满意的躺回她的大床上,香甜的睡着了。
她只是磕到了下巴,可是她的身边有很多的道具。
这是她跟小瑞之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