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前天晚上呢,你们那么亲密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回办公司拿点东西,顺便给我带了夜宵,就这么简单。”
“那好,那你们刚才在酒店里都干了些什么,你可别说你们半个小时待在里面什么都没干。”
“我们本来就什么都没干,我在里面带这么久是因为……”
这样的理由说出来无疑是雪上加霜,孰轻孰重筱柔压根不用琢磨就明白了过来,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可是这一刻的迟疑却成了章雨肯定那个猜想的助推器,他轻狂地笑着,说:“怎么样,说不出话来了吧。”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筱柔的眼泪带着顺着无辜的神情滚落下来,滑过嘴角,然后滴落在地上。
“我也很想相信你,可是现在,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章雨迟疑了一下,可是最终,他还是闭着眼睛说出了最后一句,“我们还是分手吧!”
没有等待筱柔作出回应,章雨就转身离去,只留下筱柔一个人呆在原地泪如潮涌。
这是一个极富讽刺意味的笑话,为了章雨的善解人意,为了他的理解包容,筱柔离开了聂凯向她敞开的怀抱,可是就在转身之后,她得到的却是章雨的怀疑和质问。
冰冷的夜色像是冬日纷纷扬扬的雨雪,淌落在筱柔看似坚强实则不堪一击的肩膀上。这一次,爱情真的把自己丢下独自离去,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甚至连挥手告别拥抱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留下。
爱情永远都是这样,来去都半点由不得人。
这是一个爱情走丢的季节,似乎现在,除了没心没肺的晓月和心肺俱全的程海还紧握着爱情之外,其余的双双对对们不是徘徊踌躇不肯执手,就是因为误会而分道扬镳,唯一还有抢救希望的,还属吵架赌气的小芸和况武。
作为莫名其妙心生怒火而致使吵架发生的一方,况武必须对这场事故付主要责任。其实在自己甩手不干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况武就后悔了,他转身看到小芸落寞的背影的时候,当场就有跪地求原谅的冲动,他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对于那个他深藏心底的秘密,如果小芸追根究底,他当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然而情侣之间是应该相互坦诚的,这是初次真正陷入爱情漩涡的况武对爱情最肤浅的理解,所以,用了几天时间组织语言,况武最终打定主意要坦露出自己的最后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也是他唯一一个不为程海所知的。
所以,当小芸一脸惆怅地走出公司的时候,才会看到眉开眼笑唇红齿皓的况武出现在公司门口的马路边上,他的身体靠在那辆摩托车上,手上捧着一束玫瑰花。小芸知道况武这样的装束是什么意思,可是她却趾高气扬得理不饶人,故作不屑一顾地漫步到况武身边,抬头望着天说:“又是这一套,你不是纵横情场多年吗,怎么,难道你都使不出别的招数了吗?”
况武尴尬地笑笑:“那些招数都是对那些狂蜂浪蝶的,而现在这招可是为了你一个人单独创造出来的。你看,”况武摸了摸身后的摩托车,“为了你我可是下足了血本,这辆车可值好几千块呢!”
小芸不屑一顾,脸朝着天还没放下来:“这不是你很早很早,早到我还不是你真心喜欢的人的时候就已经买了的吗,怎么现在又成了单独为我设计的呢?你的嘴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老实一点!”
这话就是原谅的意思了。小芸给了台阶下,况武也不再强绷着了,连忙一脸倒插门女婿的怂样,说:“我现在就是本着老实交代坦白从宽的态度来请求你原谅的。”况武说这话的时候,还把专属于小芸的那个头盔捧到了她面前,小芸结果,脸上已经开了花,却还不肯把头放下来,只是说:“那要看你的坦白从宽到底坦白到了什么程度。”说完,两个头盔就分别套在了两人的脑袋上,况武发动摩托车带起一阵淡薄的烟雾,然后带着风速奔向了远方。
况武所谓的坦白从宽,在进门后就用翻箱倒柜揭开了序幕,短暂的搜寻之后,他拿出了一本杂志,小芸接过一看,发现这杂志就是当初导致她和况武感情破裂的罪魁祸首。小芸本应该将它碎尸万段剁碎了糊墙的,可眼下她显然没这个兴致,她的眼睛死死地落在杂志的封面上,况武霎时间还以为她失忆了。
令小芸作出如此惊骇反应的,是封面上那个唯一的女人。小芸愣了半响才告诉况武,这个女人,便是上次她才门外见到的那个,也就是几天前在商场致使他们吵架的元凶。这个结论却丝毫没有让况武感到惊讶,他听完之前是一脸平静,听完之后还是如此,头也不抬,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良久才幽幽地吐出一句:“她就是我妈。”
“你妈?”小芸失声尖叫起来。
“没错,”况武点点头,继续道,“她就是我妈,我的那个在我八岁的时候离开我,嫁给有钱人成为阔太太,每天出入上流场所挥金如土的妈。”
小芸再看一眼杂志照片上的女人,又看了看况武,这才发现他们在眉宇之间却是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小芸突然恍然大悟,对于为什么之前会在况武家门口看到这个女人,而为什么当况武看见她的时候,情绪的波动更是如此之大,小芸的心里突然有了答案。至此,由于况武之前的种种言行失当而给自己带来的不快,顷刻间烟消云散。
小芸只是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感叹:“难怪,难怪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怪每回提到她,你要不就是敷衍了事一笔带过,要不就是莫名其妙发火。原来她就是你妈呀!”感叹过后,疑问接踵而至,小芸继续道,“那你来深圳是为了你妈吗?”
况武的眉毛顷刻间紧蹙起来,犹豫一阵,他还是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大学一毕业,我就一门心思冲着深圳来了。”小芸替况武给出答案:“那你肯定是为了你妈,虽然你恨不想和她见面,但说到底,在你的潜意识里,你还是渴望母爱的。”
对小芸所下的结论,况武不置可否,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像是在用沉默来捍卫什么东西一样。见他这样,小芸也于心不忍,怯怯地问了一句:“你现在还恨她吗?”
况武的眼睛一下子就露出了凶狠的目光,他咬牙切齿地说:“恨,我恨她,恨她为了钱就离开我和我爸。那时的我还那么小,我想不通为什么她能狠得下心,我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走的时候怎么能一点留恋和不舍都没有呢?”小芸连忙回应:“她肯定也是舍不得,要不然现在她也不会千方百计想见你,甚至还到你家门口来找你了,只是不敢进去而已,她肯定是怕你怪她。”小芸说完就迷惑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替况母说这番话,或许同为女人,或许是见她在这扇门外徘徊,小芸体会到了她身为人母的心情。只可惜,小芸的话没起到作用,况武的眼神还是尖锐,露着愤恨的目光,他说:“我当然怪她,是她一手造就了我没有阳光没有欢乐的童年,有的只是别人的嘲笑和歧视和讽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