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芸和筱柔进了屋,被让了座,又都给倒了杯水。茶几上的应急灯让两人恢复了正常的视线,房子和她们的那间房子结构相同,只是具有正常男人该有的特色--客厅正中央挂着一个沙包,上面还贴着一个中年男人的照片,小芸想这也许事他们之中某一个人的上司吧;沙发的一角堆满了衣服,显然是况武刚刚拾掇起来的;客厅的各个角落随处可见快餐盒、杂志、空酒瓶甚至是臭袜子。
小芸不得不感叹:“你们这儿真是……有特色。”小芸本想说“真是脏”,转念一想觉得太直白,又想说“真是干净”,始终没觉得说反话带来的讽刺意味不比说真话的刺痛好得了多少,于是干脆说了“特色”这么个亦褒亦贬亦正亦邪的词,怎么理解就看男人的思维会朝哪个方向发展了。
筱柔的内心活动可没有小芸那么复杂,她没心思去评论别人的家怎么样,她只对与自己息息相关的问题感兴趣,于是问道:“这儿经常停电吗?”
况武回答说:“不是,从我们搬进来起,好像就停了今天一回。”
这话就好比对一个知道自己的丈夫有外遇的女人说“这可不是你老公第一次在外面偷腥”,小芸本已不平衡的心理这下更为扭曲了,她嚎道:“不会吧,第一回就让我给赶上了,那我也太背了吧,时运不济也不带这么不靠谱的打击呀?”
筱柔安慰了小芸,又问况武和程海是哪的人,况武回答说来自重庆,程海说来自杭州。两人回答后又以相同的问题回问,筱柔当代表做了回答。初识的朋友总没有那么多的话题要聊,所以四人干脆就重庆、杭州、哈尔滨这三个地方拓展开来,聊了好一阵,四人才彼此熟络起来。小芸是蹬鼻子上脸的性格,以为和这两个男人熟了起来,就可以打入他们内部探听消息,她问二人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呀,笑得那么大声,说出来也让我听听。”
况武作了答:“我刚刚在听说书--《程海机场奇遇记》……”况武本想继续说下去,程海的手却趁机捂住了他的嘴巴,他说:“你们别听他胡说,没什么好笑的!”
掩饰却越发引起了小芸的兴趣,小芸追问二人是什么事情,程海却始终捂着况武的嘴,不让他回答。最后还是筱柔对小芸说:“你这么爱打听别人隐私,小心将来嫁不出去。”小芸的注意这才被引开,一门心思都在和筱柔争论。
当小芸和筱柔这边正聊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晓月也已经回到了家里,可谁知道迎接她的,却是戴晓阳给出的最后通牒。戴晓阳说:“章雪快出院了,你的这份工作也是时候下岗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这一个月的时间你的计划到底赶出来了没有?”
戴晓阳这一提醒,晓月这才恍然大悟,光阴似箭、岁月如梭、韶光易逝、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这么多强调时间宝贵一去不回头的词汇摆在成语字典里,可不像摆在庙里的菩萨是仅供瞻仰的。
好在晓月也没有虚度光阴,虽然白天她都忙于与章雪谈天说地联络感情,但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无事可想的她也只能琢磨自己今后的去向。把未来说是计划,这未免太高估戴晓月了,现实还是那个现实,她一无学历二无经验,有点关系她却不稀罕用,这就导致了她看得上的工作看不上她,看得上她的工作她看不上的现状。不过好在进入社会摸爬滚打了十七个月之久、遭受了无数白眼和拒绝的戴晓月终于掂清了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所以,她制定出来的计划虽说难登大雅之堂却也是为了她量身定做。晓月说:“计划呢,是说不上,我知道自己的情况,大中型公司铁定进不了,小公司还得看运气,所以我也不挑了,只要不是扫地洗盘子,能赚钱的我都干!”
这个结果倒是让戴晓阳始料未及,以他对妹妹好高骛远、燕雀偏知鸿鹄之志的了解,那些在大众看来难登大雅之堂的工作是绝对入不了她的法眼的。晓月的观念能有这个改变,戴晓阳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她的心智越发的成熟,忧的是那种没有发展的工作一扎进去就是一辈子。戴晓阳说:“那以后呢?我必须得提醒你,能看得上你的小公司或者说街上的那些餐厅、饭馆,基本上发展前景都不大,你的计划难道就到此为止了?”
晓月说:“那还想怎么样,边走边看呗!”
戴晓阳说:“不如这样,你先在外面工作一阵,学点本事,到时候我在公司给你安排一个你能做得来的工作,你看怎么样?”
这是一道晓月不想跨过的坎,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万万不想涉足的。然而现实却总是把她逼得无路可走,万一将来遇到前有狼后有虎的险境,迈过那道坎是她唯一的生路。晓月想保留一点骄傲,却又不堪现实的重负,只好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到时候再说吧!”
以陆小芸和况武为首的四人正聊得兴起,光亮却从壁灯里不请自来。筱柔不是个喜欢和生人多做言谈的的人,小芸和况武一直聊得兴起,她却早已如坐针毡,所以看见灯光才会像看见救星一样,赶紧对小芸说:“来电了,回去吧!”
况武对不请自来的艳遇相当的不舍,挽留道:“还早呢,不急吧?”
小芸和况武有着相同的心境,帮腔道:“对啊,这么急干吗,反正也就两步路!”
筱柔为小芸的重色轻友而恼,话也不说,直接伸手指向墙上的挂钟。时针和分针在挂钟最上方的重合让小芸无颜再坐下去,虽然不舍,但想起以后日子还长,也就乐呵呵地起身,告辞道:“那今天就算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说完两人就朝门口走去,却在门边发现了一大包的行李。小芸哑然,不禁在心里祷告这些行李不是搬家的前奏,就算是也不要把况武拉下水。她问道:“这是谁的行李呀?”
一晚上没多少话的程海作了答,他说:“我的,我马上就搬走了!”
小芸偷偷地舒了一口气,却又佯装不舍地问他原因,生怕别人看出她的惊恐是源自况武。倒是没人对她的表情语言多做猜想,程海说:“这里离我我现在工作的地方太远了,本来我很早就想搬走了,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小芸和筱柔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表达了一下对双方无缘的遗憾,又说了些祝福的话语,就回去了。男人和男人之间总会说一些男人和女人不会说到的事情,比如有关真相。筱柔和小芸刚一消失在门口,程海就迫不及待撕开况武的假面具,露出一脸诡笑说:“怎么,又锁定目标了?”
况武一脸坏笑,却也并不否认:“男未婚女未嫁,正常交往!”
程海也笑,这种场景他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女人和女人之间也会说一些男人和女人不会说到的事情,比如防人之心不可无。筱柔向来要比小芸多一道心眼,未雨绸缪是她的强项,就在小芸一脸春光灿烂、哼着歌跳着步回到屋内的时候,她就直接扛着预防针上来,想要把小芸的苗头扼杀在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