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所谓阴阳师,一个地方一个习俗。像我们丰收乡的阴阳师,都是花甲之年的老人,下无儿女,更别提上有父母了。没人知道他们打哪里来,也没人知道他们姓甚名何。不过村里人只要有谁家办白事儿,或者害了外病,找他也准没错。
这阴阳师也够麻利的,一通电话之后,没几分钟就到了老张家。“老张,咋啦?东子呢?”此时的老张已经差不多缓过神来了,看到阴阳师来了,赶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东子好像出事了,搁后山呢!”“那还等啥啊?赶紧的啊,不管是死是活,身子得领回来啊!”
说罢,两人便往屋外走。
“我也去,等一下,我穿件衣裳。”东子妈也不知道东子咋的了。急得都快哭了。
“你一个老娘们,去啥坟茔地啊,搁家等着得了!”老张也是真不想现在身边多个女人,倒不是别的,要是去了,看到东子那样,她在又哭又嚎的,都不够整她的了。
两人急冲冲的向后山走着,一路无话,此时天还没亮透,鞋子踩在稀了光汤的雪上,发出吱吱的刺耳声,说不出的诡异。
"我俩就是顺着前边的羊肠道上的山。"阴阳师顺着老张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他爷俩来时拉的人拉车还在那放着,在看一看天儿,有点乌云,但隐约能透过乌云看到太阳的轮廓。
"老张,动作得快点,如果东子真遇到不幸,身子被太阳照着就遭殃了。"老张一听,就开始顺着羊肠路一路小跑,阴阳师在后边气喘的跟着,没一会儿,便来到了早上发生怪事的坟堆。
"东子,东子,爹来接你回家啊。"东子一动不动,脸也不再扭曲,身体也不再抽搐,就那样安详的像婴儿一般蜷曲着身体躺在坟边。要不是七窍(两眼,两耳,两鼻孔,嘴)上残留的血迹,老张都以为早上那一幕是在做梦。
老张正要起身把东子抱起来,阴阳师却一摆手,示意他别动。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阴阳师在东子身边蹲下,右手伸出二阳指放在东子的人中处。"老张,快去人拉车上拿个麻袋,东子咽气了"。
其实老张是见过死人的,那会儿他娘去世的时候,虽说家里穷的叮当响,可也称得上是大操大办了。要是附近邻里相亲的谁家办个白事儿,他也去给守守灵,人之生死,在正常不过了。可是老张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怪档子事,而且竟然发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老张心里疑惑拿麻袋干啥子用,嘴上也不敢多问,只好按照阴阳师吩咐的去做。
"来了,麻袋拿来了。"老张爸麻袋交到阴阳师的手上。"老张,你蹲下,背朝我。"只见阴阳师把麻袋披在了老张的身上,"别动,咱俩得马上把东子背回去。"阴阳师把东子打横抱起,放在了老张的背上。老张在前,阴阳师在后,手里还拿着一根刚刚发出新芽的树叉子,主要就是给东子遮光用。
死人不能被阳光照到,这是各个地方都遵循的习俗,千百年了都雷打不动。至于为什么老张背东子的时候,阴阳师让披上麻袋,这是因为人死之后都有一口气,怨气也好,叹气也罢,总之我们东北人称它为秧气。人要是被秧气儿打在身上,就会生病,所谓阴阳之隔,说的就是这一类科学无法解释的怪事。
"孩他娘,东子咽气了。"老张没啥文化,说话也不懂委婉,一进门儿,就这么直白得和她媳妇报丧。
这老张家媳妇一听这话,顿时五雷轰顶,跪下就是一顿痛哭,边哭边双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地。
"东子妈,别哭,哪有白发人哭黑发人的!"阴阳师连忙制止着上前去扶她。可是女人就是女人,感性的不得了。
阴阳师一看那女人根本就哭的停不下来,当下也就先把她扶到凳子上,转身对身边的老张嘱咐到"老张,先去找一块黄布,把尸体盖上,再把尸体放在屋里蔽阴处,周围放上冰镇的水,切记,要横着放,千万别竖着放。"
我们东北的大火炕,都分炕头炕稍,反正我没见过有人夜里睡觉头朝炕头,腿朝炕稍的,那是死人的躺法儿。不仅仅是炕这样,**也一样,一般会看风水的老先生,都会讲究个坐北朝南。
一切准备就绪,阴阳师又亲自过目了一遍,确认无误,心里才松了口气。"老张,你去村里爸赤脚医生请来,咱要看看,这东子到底是啥死因。"刚解放那会儿,城里医疗事业都处于欠发达时期,更别提农村了,有病了也只能看看赤脚医生,随着新农村不断建设,村儿里有了独立的医疗机构,这赤脚医生也逐渐成为了带编的医院工作者,可是村上人还是习惯叫他们赤脚医生,没几个叫大夫的。
只见赤脚医生拿着各种仪器,在尸体上左照照右看看,甚至连东子那裆部也是一顿摆弄,可真是连毛孔都不放过。最后的结论:身体各个器官一切正常,无任何迹象表明是他杀或者自残!一听这话,原本只是有点抽噎的老张家媳妇,又一次狼嚎起来。难道这东子真是别人说的短命的娃?
"老张,你出来一下,我有事和你商量。"阴阳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把老张叫了出去,两人都没心思去管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