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这桌饭菜,是小灵榭亲手给做的,映蓝和谷盈轮着打下手,她则像个将军似的站在板凳上拿着炒勺挥斥方遒,饶是如此,几个简单的小菜做下来也映红了一张小脸,挂了满身的油烟。
厨房里的正不停忙活的厨娘们看灵榭的眼神仿佛看西洋景儿,有嘴碎的厨娘磋着牙花子吐酸水:“瞧瞧,竟然有人好好地贵人不当跑到咱这地界烟熏火燎,真是稀罕。”
“谁说不是,”说着那附和的厨娘压低了声音说:“我怎么听说这位大小姐不是庄主亲生的骨血呢?”
厨房里老人儿呸了一声,鄙夷的瞪了那厨娘一眼,故作高深的说:“你才来几天?知道个屁啊!庄主还未成亲,哪里来的女儿?”
来山庄厨房帮厨的姨婆多为山脚下或者临近村庄的村妇,地里刨食的人只顾着填饱自己的肚皮和拉扯孩子,最多说说家长里短,对如神祗般存在的归元山庄也只听说过只言片语而已,好不容易拖了人进了山庄,当下被那老人儿的话提起了兴趣,仿佛听见哪家寡妇偷人似的兴奋,“这位大娘,您知道的多,就说说呗!”
旁边闲来无事凑成一堆的厨娘也催促着,那老人儿才用鼻孔扫了周围簇拥的村妇一眼,“一群眼皮子浅的,那丫头不过是庄主从外面捡回来无父无母的野丫头罢了,上一辈指不定比咱们还不如呢!不只是走了哪门子****运。”
众人恍然大悟,看向灵榭的眼神也各有不一。
她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灵榭听不见倒也难,不过她此时满心满肺都是旁的,对她们的话就当苍蝇嗡嗡充耳不闻,可映蓝却听不下去了,将手里正在切菜的菜刀往案板上狠狠一扔,就要冲上去算账,却被谷盈拦住。
“你拦我做什么!看我不将她们的嘴扇歪了!”
谷盈不是个惹事的性子,因为被欺负惯了早已对世态炎凉习以为常,她死死拉住映蓝的手低声道:“小姐这几日心情不好,映蓝姐我求求你别惹事了。”
正在炒菜的灵榭本也不想与苍蝇计较,可余光瞥见门外走进来的一名胖妇人后,握着炒勺的手突然用力。
来人正是厨房的管事孟大娘,就是当初陷害采蓉偷盗的人。
她当时满脑子都是对付栾净言,竟然疏忽了这位“居功至伟”的帮凶。
孟氏生者一双吊梢眼,在厨房十几年愣是吃的脑满肠肥,穿着也比寻常厨娘好了不止几倍,孟氏一进门就对堆在一块儿嚼舌根的厨娘骂道:“我不在一会儿你们就偷懒!想说长道短回你们家说去!不想干的赶紧滚!”
厨娘们惧怕这位作风很辣的管事,顿做鸟兽散,那名老人儿却腆着脸凑上去,用眼神示意这边的灵榭,孟氏随即看过来,吊梢眼里含着一丝得意,跟铁塔似的身子一扭一扭的走来,脸上堆着假情假义的笑:“哟,大小姐怎么贵步临贱地来下人干活的地方?这活哪里是您干的?”
说着发现了她身边的谷盈,顿时眼前一亮,“瞧瞧,多水灵儿的丫头,不知可曾说亲了?”
灵榭不动声色,映蓝上前将谷盈护在身后,瞪着一双铜铃似的大眼对孟氏冷嘲热讽道:“孟大娘您就省省吧,就您那儿子娶谁祸害谁!”
谁不知道孟氏的儿子生下来就是个傻得,如今不过十三岁,心急的孟氏便天天打听山庄里未曾婚嫁的女孩,今日是见谷盈胆小怯懦的模样定是个老实任人欺负的,便忍不住又来打听。
全然不曾顾及灵榭还在场。
对她这般做作,灵榭心里明镜儿似的,光明正大的诬陷了她的婢女,还如此大摇大摆的在她面前不敬,定是固定栾净言嫁过来之后再没有她的位置,不过,她这是当她泥胎做的天生好脾气?
孟氏听映蓝一语告破,登时那双被肉挤没了的眼睛突然睁开,浑身的肥肉都气的发颤,“下作的小娼妇,看我撕了你的嘴!”吼着便扬起手往映蓝脸上招呼!
谁知灵榭突然回头,手里的炒勺对着那张肥脸就招呼过去!
她虽然人小,但好歹是练过武,打通了任督二脉的,这一勺子正打在孟氏的鼻梁上,孟氏只觉得头昏眼花鼻子酸疼的直冲脑门!就这么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灵榭从小凳上跳下来,一只小脚踩着孟氏的喉管,手里生铁做的炒勺晃了晃,笑的一脸天真,“哟,孟大娘这是怎得了?年纪大了站不稳了?”
孟氏这一摔不轻,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就被人踩住了,下意识的去掰女孩的脚,谁知非但掰不动,还被踩的更狠,喉管顿时被踩死,气喘不上来的惊恐令她清醒几分,惊愕的看着眼前一脸甜笑的女孩。
她们站在高高的灶台后面,谁也看不清这边发生了什么。
灵榭用尽全力踩着孟氏的脖子,心跳也跟着加速,这是她第一次这般明目张胆,众目睽睽之下揍人,还是揍害死采蓉的人,她真想一直踩下去,踩到孟氏死为止,可是她不傻,她从栾净言身上学到一件事。
就是你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时,想弄死一个人就要悄无声息的。
孟氏的眼神转为恐惧,渐渐没有焦距,而那双恶心的眼睛里透出她的模样,她才缓缓地抬了脚。
突然逃出生天的孟氏剧烈咳嗽起来,浑身无力的蜷缩成一团,肥硕的身子像极了一个肉球,灵榭蹲在地上恶狠狠的看着她,淡淡的说:“将你做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或可保命。”
孟氏哪里还敢有轻慢之心,哆哆嗦嗦的将整件事说出来,事情就像灵榭猜想的那样,栾净言事先给了孟氏银子,后又诬陷在采蓉身上,再后来就有了那奸夫带着银子坠崖,采蓉在狱中“畏罪自尽”!
栾净言曾许诺,带她坐上山庄少夫人的位置后,会提孟氏做山庄整个后院的管事,那可是秦恪的夫人罗雅萍才能有的权利!
“所以,就为了这么一个摸不着看不见的承诺,你便答应害死一个与你毫无瓜葛的人?”灵榭的声音低沉的能滴出水来。
孟氏突然浑身一颤,方才窒息的要死都不曾感觉到的,一股可怕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眼看着如白玉娃娃般的女孩面无表情的从头上摘下一根簪子,对准了她的头顶……
赎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