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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为护干尸拼性命(1)

饭后已是人困马乏,有的人一推饭碗歪在那里就打起呼噜。巡夜人出去巡查。小帐篷内,安、马二掌柜已经睡下。杨忠起身向帐篷外走去。

杨忠到外面巡视一遍,嘱咐寻夜人:“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发现有事就赶紧敲铜盆。记住了?”巡夜人:“记住了,您就放心吧。”一切安排停当,杨忠才钻进小帐篷休息。

夜半过后,巡夜人员冻得直打哆嗦,他觉得一直平安无事,便松懈下来,钻进帐篷坐一会儿。这一坐,就又打起了瞌睡。哪知,早有六个贼人潜伏在黑暗之中观望。贼人见机会来了,便如鬼魅般向货堆一拥而上。他们俩人一对,勾住箱包,抬起就走。

土匪的动静没能惊动巡夜人,却惊动了骆驼,有的骆驼叫唤起来,叫声唤醒了巡夜人。

巡夜人一骨碌跳起,蒙头转向就朝外跑,夜幕中发现有人抬走木箱,这才如当头一棒,完全清醒,急忙敲起铜盆。

铜盆声惊醒帐篷内的人,铜盆声就是战斗的号角,不用说不用问,人们起身后就抄起早已预备好的家伙,蜂拥而出。

土匪也有准备。土匪见有那么多人追来,便有四人扔下货,抽出钢刀,一字排开,挡住来人,掩护另外两个抬木箱的人逃跑。

杨忠手握钢刀,率众赶上前来。其余的人有的拿兵器,有的拿木棍,只有几个客商是两手空空。

土匪头子喊话:“驼队管家,你放明白点,不要爱财不爱命。你们再往前追,小心掉了脑袋!我们的弟兄有五六十号人呢,你要是把我惹急了,我会调来全部人马,把你们这些人都杀光!”安文忠发现土匪抢走的木箱正是装干尸的箱子,连连叫苦,急得脑袋快要炸开了。他发疯般吼叫着向土匪冲去,边冲边喊:“还我箱子!还我箱子!”杨忠见状大吃一惊,急忙高喊:“安掌柜快回来!”安文忠没听,依然疯了般朝土匪那边跑,边跑边喊:“快还我箱子!那箱子里不是金银财宝,不是!”抬箱子的两个土匪其中一个犹豫了一下,另一个:“不理他,不是金银财宝他玩啥命?快走!”安文忠离土匪越来越近,四个拿刀的土匪如凶神般等待着他。他的生命已十分危险。杨忠见状,不容多想,果断地大喊一声:“弟兄们,杀土匪啊!”率先挥刀冲到安文忠前面去。杨忠挥刀与土匪对阵,一把刀居然耍得亮光闪闪,风雨不透。四个土匪围住杨忠,竟步步被动,不能得手。

后面的人呐喊着举起刀棍冲上来。

一个土匪手中刀被杨忠打飞。他惊慌失措,扭头要跑,被杨忠踢倒在地,刀刃按在他脖子上。其他土匪见状不妙,惊慌地扭头就跑,抬木箱的不得不丢下木箱狼狈而逃。

众人都围拢来,要结果那个土匪。杨忠却放了他:“留你一条活命,快滚!以后不准再干这伤天害理的事!”那土匪急忙爬起,给杨忠磕个头,转身就跑。

安文忠不解地:“你这不是放虎归山吗?”杨忠:“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能杀他却没杀,他回去后会怎么说?”安文忠很快明白了杨忠的用意,满意地点点头。

回到原地,安文忠两手抚摩着木箱,心中默念着:“李弥哥,文光弟,让你们受惊了。不要紧,我会与你们同行,我会与你们做伴,把你们平安护送到家。”杨忠见他抚摩着木箱在默默地流泪动情,便十分警觉,盯一眼木箱,知道里面的东西非同一般。杨忠亲自指挥,将其他货物搬开,把夺回的木箱放在货堆中间。人们互相对看,都感觉到了那只木箱的不寻常。

一个拉骆驼的脚夫悄悄向另一脚夫说:“木箱里是黄金吧?”那人摆头,示意他不要说话。安文忠注意到了他们的议论。杨忠也觉察到了。

安文忠故意大声说:“真是太险了,那木箱里是我们几个同乡给家里捎的土特产,土匪瞎了眼,专门偷它。若被偷走,我到家后如何向老乡们交代?真是多亏大哥你了,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耍起刀来像个练家子。你的武功真厉害。”马掌柜:“安掌柜才刚知道。常走这条路的客商早就都知道,雇杨驼户的驼队最安全,货物从来没丢失损坏过,也从来没有人畜伤亡过。你头一回走货就赶上了杨驼户,算你幸运。平时,杨驼户的客商满了,别的驼户才有生意做呢。”杨忠谦虚地:“马掌柜别说的那么悬,其实都一样。”马掌柜:“我常走货还不知道吗?可是不一样。你的骆驼与别的队的骆驼都不一样。比如今夜遭窃,若不是骆驼报信,只怕土匪会得手。你的骆驼很有灵性,走在大草地里,首尾难见,打头的骆驼只要听不见后面的驼铃声,就知道是掉队了,就会停下来等候。这都是我知道的。”杨忠听到这里有抑制不住的兴奋:“牲畜和人一样,也有头脑,你得跟它交朋友,训练它,教它,它就会明白。比如,正在放牧的骆驼,只要远远地看见帐篷拆倒,它就知道要起程了,就会自动回来,这也要在平时教给它们。”安文忠赞叹不已:“真是一行有一行的学问。看来,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话没错,都得用心才行。”杨忠:“是的,是的。好啦,巡夜人要好好盯着,再出事我可饶不了你。其他人都抓紧歇着吧,明天还要起早赶路。”巡夜人再也不敢马虎,在巡查时,冷急了就跑步跺脚,困急了就摇头打嘴巴。一有声响就吓得伏下腰偷偷窥探,同时攥紧手中的铜盆时刻准备敲。

巡夜人实在乏得不行,依在货堆旁略做休息。

帐篷被人撩起一角,从里面悄悄钻出两人。两个拉骆驼的脚夫正是嘀咕木箱里有黄金者。两人来到巡夜人跟前,巡夜人吓一跳,刚要喊,嘴被捂住。

一脚夫:“别喊叫,听我说。安掌柜的木箱中肯定是黄金珠宝,咱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出一些来,够咱们花销一辈子的,就不用跟骆驼队受这份罪了。怎么样,干不干?”巡夜人胆小,支吾道:“这可是犯大忌的事,要是被知道了……”另一脚夫:“少废话!你干是不干,要干就跟着一块儿发财,要不干,哼,就勒死你!”巡夜人吃惊地:“我干,我干。”三人开始搬运货物,把压在中间的那个木箱搬出。有人用刀拉断捆绑箱子的绳索,迅速打开箱子。他们提出里面的两个软包,争抢着打开。

一脚夫打开软包一看,惊叫一声:“妈呀,是死人!”吓得仰倒在地。他不甘心,一骨碌爬起,又去看另一个包。

巡夜人正在打开另一个包,定神一看,也都吓一大跳,呼喊道:“我的娘唉,这一包也是死人!”三人正不知所措,背后突有一声断喝:“都给我跪下!”三人回头一看,原来是杨驼户举着刀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三人都傻了。

巡夜人扑通跪下:“杨掌柜,是他们逼我干的,我不干他们就要勒死我呀。”两个脚夫扭身要跑,被杨忠追上飞起一脚踢翻一个,另一个被抓住脖子提了回来。

帐篷里的人再一次被惊起。他们纷纷跑到货堆旁,才知道安掌柜的那只木箱里装的原来是干尸。

杨忠吃惊地:“安掌柜,你这是玩的啥把戏,木箱里怎么是两具干尸?”马掌柜很害怕的样子:“我的天,安掌柜,你怎么能在货物里带干尸?这让人怎么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啊。”安文忠很不安,急忙解释:“杨大哥,杨掌柜,你就高抬贵手吧,让我把他们带回家吧。这里有一个是我的同窗好友,是来新疆投奔我的家乡货郎,另一个是我的亲密伙伴,是为救我被残匪崔化龙杀害的。我不忍心让他们成为异乡鬼,想让他们回到家乡入土为安的。”杨忠惊奇地:“噢?原来是这样。啊呀呀,安掌柜,你为同窗为朋友能做出这样的善事,也算是大义之举了,真令人佩服。罢了,我杨忠就破一回例,就运一回干尸!”马掌柜:“杨掌柜,你的骆驼队运干尸,这名声可不好,会影响你的生意的,以后谁还敢找你来?”杨忠:“依着马掌柜,我该怎么办?把安掌柜的同窗和好友扔在大草地不管?”马掌柜:“那无情无义的事我也做不来,事已至此,也不能为难安掌柜。只是,这一路有两个死人陪着,可是别有一番滋味呀。”安文忠感激地急忙向马掌柜施礼:“马掌柜真是贵人海量,您就多多担待些吧,多多包涵吧。我给您鞠躬感谢了。”马掌柜:“你就不用客气啦,毕竟你也是一片菩萨心肠。我只好借此练练胆量吧。”杨忠:“多谢马掌柜宽容理解。其实,人死如灯灭,死了,死了,一死百了,死人是没啥可怕的。好了,大家快收拾好,快休息。你们两个,到我帐篷里去!”上午是放骆驼的时间。这活儿是由拉骆驼的脚夫去干,要找有水草的地方去放,脚夫轮流回来吃饭。客商闲来无事,便都走出帐篷晒太阳。

马掌柜看见远处有羊群,便学维吾尔族语十分高兴地呼道:“亚克西!亚克西!(很好)啊,已经半个多月没吃肉,这一回能解馋了。走,跟我买只羊去。”马掌柜见安文忠发愣,便笑道:“你这姓安的小掌柜,不明白的事真不少。骆驼队是不给肉吃的,要想解馋,就得自己想办法。跟我走,咱们去挑一只又肥又大的羊。”安文忠:“那好,马掌柜这一次买,下一次遇到羊群我来买。”马掌柜笑笑:“你总算明白了。其实,在大草地买羊很划算,三只羊才能抵上乌鲁木齐一只羊的价钱。”安文忠很惊讶:“啊,这么便宜。”一只大肥羊被牵到锅挂子队,主管做饭的脚夫很高兴,立刻接过去宰杀洗煮。

骆驼队的等级观念很强,羊肉煮熟后,最好的部位要给客商吃,其次是头人和管事的,剩下的才分给脚夫和勤杂人员吃。人们饱餐一顿后,已至午后,这时的骆驼也已吃喝得肚皮滚圆。拆帐篷,收行李,给骆驼上货架,一通忙碌后,驼队又起行了。

大草地如同原始森林一样原始古老,是人迹罕至之地。这里到处野草丛生,高没头顶,就连高大的骆驼进入草地后也没了踪影。不见骆驼走,只闻驼铃声。

安文忠惊叹:“啊,天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这么深的草地,走几十里路不见一个人,这里从开天辟地就是这样的吧。”杨忠:“可不是几十里路不见人,是上千里路都难见到人。这草地的名称叫乌里雅苏台,是在蒙古界内。乾隆年间,有一个叫兆惠的将军奉命平息准噶尔叛乱,在这里开辟一条由北京通往新疆的运兵运粮通道。战争结束后,这条路线就被骆驼队用上了。这条路不光沿途水草丰盛,有利于放骆驼,更好的是离陕甘一带土匪较远,比较安全。”马掌柜:“大草地有两千里路呢。这一路不见村庄,没有人烟,简直荒凉到极点了。每日只能抬头看天,向前看骆驼的屁股,然后麻木地向前走。骆驼更有意思了,眯起细细的眼睛,抬着长长的脖颈,迈着永恒不变的步子,永无休止地走,走。”安文忠:“这也很不错嘛,难得这么清静一回。”正说间,居然见到人了,前方过来一群蒙古的马队,有三十多人。蒙古人说要找管事的。杨忠不得不出头和他们交涉。

安文忠好奇地:“杨掌柜原来会说蒙古话。”马掌柜:“新疆本来就有不少蒙族人。杨掌柜在这条道上已经走了多年,他不会说蒙古话怎么行?”蒙古人与杨忠的交涉有点儿不顺,似乎是在讨价还价。

安文忠担心地:“马掌柜,会不会出什么事?”马掌柜摇头:“不会,看不出蒙古人有恶意。杨掌柜会把事情处理好的。”果然,他们的谈判达成了协议。杨忠收了他们一点盐,给他们一些白面,蒙古人才离开。安文忠问是何故。杨忠答:“蒙古人最稀罕白面。他们拿一袋盐要换我一袋白面。我带的白面只够咱们路上用,并不富裕,他们非要换。唉,没有办法,咱走的是人家的草地,蒙古人说,你们走我们的路,吃我们的草,喝我们的水,找你们换点白面还不行吗?只好少换给他们一点。”安文忠叹道:“这些人还算不错。蒙古马队向来以骁勇善战著称,咱们又是一直走在蒙古国境内,他们要是不说理,靠武力硬是抢夺,别说白面和货物,只怕连性命都难保。”杨忠点头道:“你说的是,靠武力咱们是没法和蒙古马队比拼的。这些蒙古人还算规矩,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咱们带的白面不多,给了他们咱们真的不好办。看来,往后走大草地要多准备几袋白面才成。”骆驼队离开大草地,开始进入戈壁地段。

杨忠说:“安掌柜,前边就要到布隆吉。布隆吉有一个大客栈,那个客栈可是远近有名啊。咱们天黑时差不多能赶到那里,今日让你见识见识那个女掌柜。”马掌柜也说:“杨驼户是说白妞客栈吧。那个女掌柜白妞是有本事,能说会道,办事周到,真称得上是女中豪杰,每日迎来送往招待八方客,左右逢源啥人都能让你服帖。”安文忠听到白妞的名字,先是一愣,但他很快又镇静自若,装作没事人,漫不经心地说:“一个开店的女人,能有多大本事?你们是夸张了吧?”杨忠赶紧否认:“不夸张,不夸张,百听不如一见,等一会儿你看见就知道了。这女子不光有能耐,长得也漂亮。你别不信,见到人你就信了。”骆驼队来到十字路口,早有伙计跑进客栈去通报。

白妞满面春风地走出,迎上杨忠便笑容可掬地说:“啊呀,我说从早晨就有喜鹊对着我叫呢,原来是杨驼户到了。杨驼户,这一趟生意不错吧?”杨忠也精神起来:“哈哈哈哈,我说白妞店主,你的人缘就是好,谁一见到你都高兴。

不知怎么的,我一见到你就浑身舒畅,就想喝酒。”白妞嘻嘻笑道:“想喝酒好办,咱店里有的是,有名的高粱烧酒。”安文忠在一旁看愣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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